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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妹讶道:“周至元,你怎也在这儿?”阿元道:“我是跟我爹来的。他看胡伯伯今晚没去红螺寺,心里担忧,便来瞧他了。”
阿秀低声道:“怎么啦?胡伯伯生病了么?”阿元摇头道:“胡伯伯没事,是胡正堂病还没好。听说他请了个老和尚,给正堂扎了一整晚的针,也不知管不管用。”
阿秀哦了一声,他靠到了胡正堂身边,正要瞧瞧他的病况如何,却见这小子口水乱流,居然抱着华妹啊啊鬼叫,好似色鬼缠身一般,阿秀大怒道:“臭小子,敢情又病发了是吧?!”正要重拳给他治病,却听狗洞里传出叫喊:“等等我、等等我,载志也要去玩。”
听得狗洞里还有人,众童不免一奇,回头去看,只见洞里爬出了一个孩子,看此人一张脸蛋胖嘟嘟的,活脱便是颗红柿子。
眼见新朋友到来,阿秀不觉讶道:“这又是谁啊?”阿元附耳道:“这小孩姓朱,他爹爹也在里头作客,”
众童听那小胖子姓“朱”,此乃皇族之姓,又看他身穿黄袍,衣装尊贵,手上还提了只龙形瞪笼,料来身分颇不寻常。眼见众童呆呆瞧着自己,那胖童竟尔“哼”地一声,仰起了胖脸,之后袍袖一拂,傲然道:“听好了,我叫做朱载志,我爹爹是川王爷,我爷爷是开国太祖,我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你们要想升官发财,都得巴结我。”说着挺胸凸肚,等着众童叩首谢恩。
噗嗤一声,阿秀低头笑了,跟着“哈哈”、“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众童竟都捧腹大笑。
胖童愕然道:“你们……你们笑什么?”阿秀笑道:“大过年的,专遇疯子,走了、走了,大家快去提灯吧。”众童以阿秀马首是瞻,正要嘻嘻哈哈地离开,胖童却是勃然大怒,喝道:“等等,你这小孩居然骂我?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阿秀讶道:“怎么?一会儿就认不出我了?你自己想想,是谁把你抚养长大的?”朱载志朗声道:“是我爹!”阿秀竖起拇指,赞道:“好眼力,总算懂得孝道啊。”
众童笑得直打跌,朱载志却还听不懂,兀自哼道:“那还要你说,娃娃打小就孝顺,人见人夸呢。”
正俨然间,却听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传来,朱载志咦了一声,回头急望,惊见背后站了个小女孩,肤色白腻,瓜子脸蛋,一双大眼更是水汪汪的,这会儿不待介绍,便已认出人来了,霎时大喜而呼:“神仙姊姊!”说着便要扑上前去,嚷道:“抱抱!抱抱!”
“……”阿秀冷冷一笑,将手搭上华妹的肩,斜目傲笑:“这不是抱了么?”
胖童大吃一惊,眼见神仙姊姊落入魔掌,不觉气急败坏:“放开你的脏手,不许碰我的神仙姊姊!”阿秀笑道:“你的神仙姊姊?那我的呢?”说着搂住华妹的肩头,便要带她离开。
“站住!”朱载志心下不忿,忙拦住了道路,戟指暴喝:“你想带走她,须先问我答不答应!”阿秀愕然道:“什么?咱抱自己的老婆,还得请示你?你算哪根葱啊?”
众童捧腹狂笑,险些笑岔了气,朱载志恼羞成怒,想他皇门世子,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遇过无赖了?情急之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厉害身分,赶忙大吼道:“你……你死定了!娃娃是华山弟子,武功很厉害,现下就要打死你!”说着伸出胖腿,高高向后抬起,双手如仙鹤般上下摆动,口中兀自大喝一声:“猫狗神功!”
听得来人是华山派的,众童莫不惊呼出声,阿秀呸了一声,正要拊起袖子,一旁阿元忙道:“秀哥别惹他,听说这胖子真是华山派的。”
阿秀吃了一惊,他虽说年纪小,却也听人提过华山的事迹,据说这批高手真人不露相,形状越是白痴、武功天资越高,看这眫童冥顽不灵,世所罕见,本领定是大得很了。他心下胆怯,忙道:“等等,你……你是苏颖超的徒弟么?”胖童哼道:“我才不是他的徒弟,我师父叫做……叫做……”他脑筋不好,支吾半天,却又想不起来了。阿秀慌道:“你师父可是叫宁不凡么?”
胖童茫然道:“好……好像是。”
阿秀魂飞天外,只想掉头便跑,却听众童呼喊助阵:“秀哥秀哥笑眯眯,早上起床脚一踢、学堂小孩惨兮兮!”众童满面亢奋,各自大声叫好,阿秀自是叫苦连天,眼看自己逃不掉了,索性将心一横、怪叫一声,大吼道:“华山派算啥东西?且看我的少林正宗罗汉拳!”说着龇牙咧嘴,模样凶狠,居然要来真的了。
阿秀的父亲乃是少林俗家弟子,自也曾点拨过儿子一些防身拳脚,看今番少林战华山,却不知谁胜谁负了。众童目不转睛,只等着看高手对决。猛听“喝啊”一声大叫,阿秀闭紧双眼,抡起拳头,正要胡乱冲将过去,却听胖童一声凄厉暴吼:“猫狗神功!”
眫童气势磅礴,直吓得阿秀魂飞魄散,正要抱头鼠窜,猛听砰地大响,竟有重物坠地之声,阿秀呆呆低头,惊见地下倒着一个小胖子,却不是胖童是谁?阿秀惊疑不定,正疑心对方要使扫堂腿,猛听“呜”地一声悲鸣响起,胖童竟尔四肢乱舞,滚地大哭道:“父王!父王!有坏小孩打我,你快来救我啊!”
众童没见过这等爱哭鬼,无不看傻了眼,阿秀自也呆住了,他自己本还等着讨饶,孰料敌人不待一指加身,便已自行倒毙?
正纳闷间,忽见众童目望自己,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比武,忙摆出了拳脚架式,傲然道:“大力金刚掌第三式,亲爹打狗。”
眼看输家号啕大哭,赢家却是气定神闲,犹在通报武功来历,众小童大为震撼,忙由阿元带队,齐声高唱:“秀哥秀哥脚一踢,打遍私垫称第一!师长见他要行礼,谁敢惹他要赔命!”
“行了。”阿秀飘飘然地,举起右手,制住了众童的欢呼,随即伸出脚来,朝胖童屁股上踩了踩,傲然道:“大家说说,我该怎么处置这家伙?”
“打死他!打死他!”众小童都是墙头草,一见江山底定,莫不忠字当头,叫嚷得十分凶狠。
阿元怕惹出事来,忙上前道:“启禀秀哥,这小胖子其实没做什么坏事,您大人大量,既然教训过他了,那便饶他一命吧。”
阿秀“欵”了一声,之后怪眼一翻,学着伍定远的模样,怒哼道:“嗯!”老大口风一漏,众小童揣摩上意,立时对着阿元拳打脚踢,除灭败类后,便转上了几个奸臣,谄媚道:“启禀秀哥,这小胖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玩了您的女人,您今日要不给他一个教训,难保他日后不会再犯。一众童齐声大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秀哥,快打死他啊!“
阿秀俨然点头:“既然大家都这般说,我也不得不动手了。”
说着冷冷一笑,便揪起了胖童的衣襟,森然道:“臭小子,大爷本想饶你一命,奈何你调戏我老婆,罪不可恕,可别怨我心狠了!”
他罗哩罗唆地说了一大段,正要饱以老拳,忽然间后臀一痛,竟给人踹倒了。阿秀惨叫声,回头苦骂:“是谁偷袭我?”
“是我!”背后众童排列成行,人群中站了一名小女孩,却是华妹来了。只见她双手叉腰,娇叱道:“大胆杨神秀,放着我伍崇华在此,你竟敢欺侮弱小?”神仙姊姊显灵,这会儿便来行侠仗义了,阿秀慌道:“老婆大人,你……你误会了,我这是替你出头啊。”
“胡说!”华妹怒喝一声,飞起小脚,厉声道:“谁是你老婆?流氓!土匪!看我将你就地正法!”她连踢数十脚,铲除恶霸后,便又蹲到弱小身旁,柔声道:“小弟弟,伤到哪儿了?”
“这儿!这儿!”胖童大哭起来,立时拉开裤带,便要请神仙姊姊验伤。华妹心下大惊,万没料到武林里危机四伏,霎时急急拍出一掌,怒道:“滚开!”
“父王……父王……”胖童不耐打,才给掌力击中,便已倒地抽噎,好似伤重不治了。华妹吃了一惊,也是怕自己打伤了人,忙颤巍巍地过来察看:“小弟弟,你……你还好么?”
“不好!不好!”胖童本已奄奄一息,才给华妹的小手碰了,立时大哭大闹:“娃娃要抱抱!抱抱!”华妹又惊又怕,却又不好打人,只得作势抱了抱他。胖童大为喜悦,忙朝华妹腿边一趴,四肢蜷缩,便如小狗般睡了。
眼见胖童闭眼含笑,好似什么都有了。众童无不啧啧称奇,华妹则是叫苦连天,她不知该如何脱身,忙朝阿秀看去,求恳道:“秀哥,你……你快想个办法……”
每回华妹有求于人,必是秀哥长、秀哥短,极尽讨好之能事。
阿秀还在火头上,自是呸了一声,正待讥讽几句,却听大宅里传来叫喊声:“载志,载志,你去哪儿啦?”
胖童的亲爹来了,要是见了众童的恶行,这可如何得了?正惊疑间,又听一个女人嚷了起来:“正堂!娘给你端药来了,你快出来吃啊!”眼看大人接踵而至,随时会将恶童一网打尽,阿秀心知不妙,赶忙传令道:“弟兄们,扯风啦!”
众童发一声喊?当即夹着胡正堂,全数亡命飞奔,唯独朱载志一脸安详,犹抱大腿来遮面。耳听院里脚步杂沓,华妹越发焦急,忙道:“喂,快起来!我要走啦。”她喊了几声,胖童却只一动不动,仿佛魂归极乐,华妹情急之下,只得将他塞回了狗洞,随即追赶呐喊:“秀哥,等等我啊!”
众童一个追一个,堪堪奔过了两条大街,队伍总算停了下来,华妹松了口气,正要上前与阿秀说话,忽觉脚下给人一扯,竟尔扑地倒了。
“神仙姊姊……”背后传来啜泣声:“你要去哪里?”华妹回头—看,惊见地下趴了名胖童趴在地下,目光吊直,直朝自己的两腿间蠕动而来。
“救命啊!”华妹花容失色,把脚一缩,绣花鞋却给抓住了,眼看胖童眯眼而笑,蠕动不休,直吓得华妹纵声惨叫:“阿秀!
你快来啊!“
听得侠女呼救,阿秀只得苦脸叹气,便又转了回来,只见华妹坐地而哭,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