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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墨客,手无缚鸡之力,一会儿惹火自己,小心被一通大哥打死。
王一通放下心来,当即横手横脚晃了过去,傲然道:兄弟,咱是新来的,你好啊。
床上那人没有应答,也不知睡着了,还是死了,王一通懒得多想什么,端了碗稀粥,慢慢来到石床边儿,还未掀开毛毯,便见床畔垂下了一只手,软绵绵地全无气力。
王一通大感欣慰: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个弱不禁风的。朗声道:老哥,你听好啦,咱奉命来喂你吃饭,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别怪我欺侮你啦正威胁间,黑暗中慢慢睁开一只眸子,光彩晶莹,很是漂亮,可不知为何,另一只眼却闭着。
王一通微微惊奇,眼看这眸子好美,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莫非是女人不成?正想间,那眼儿朝自己上下打量一阵,便又缓缓闭起,带了几分疲惫。四下昏暗,什么都瞧不清楚,王一通茫然半晌,忽见地下搁了只包袱,便伸出手来,朝内里掏掏摸摸,却捞出了一只金锁片。
阿傻不傻,嘻嘻哈哈,岁岁年年,永保安康。娟儿姊姊赠。
王一通皱眉道:娟儿姊姊赠?谁是娟儿姊姊啊?牢狱里男女有别,难不成自己和娟儿姊姊关到了一块儿?那不是有艳福了?
王一通越发起疑了,他打量起那只手掌,但见五指修长、指节处也不见什么厚茧黑泥,望来真似女人的玉手。他吞了口唾沫,悄悄伸手出去,正想摸一摸人家的小手,却突然咦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珠,再次探手而出,和女人家的小手比了比。
这一比之下,当真寒毛直竖,这手掌之大,竟比自己大了两倍有余,宛如熊掌一般。
王一通张大了嘴,恰于此时,那犯人背过了身子,面向石墙,借着微光去看,只见那人背后满是血污,依稀可见一处刺花,却是一幅猛虎下山图,旁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虎额上却有一个西字。
妈呀!王一通抱头鼠窜,一路冲到铁门旁,朝门外凄厉叫喊:押司大人!这儿关的是什么人啊?铁门外传来咳嗽声,道:怒苍山.五虎上将。
王一通吓得魂飞魄散,不觉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过去王一通曾听人提过,西北怒苍住了些吃人魔,个个青面獠牙,身高十尺,饥食人肉,渴饮人血,还常拿活人的头盖骨喝酒,与妖怪几无二致。王一通大哭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看这囚犯之所以不肯吃饭,定是菜肴不对胃,非得拿活人下酒,不然食不下饭。一时拼命拍打铁门,哭喊道:押司大人!你行行好!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儿!不要在这儿!
拍打良久,门外却无人应声,想来王押司等人早已溜了。还在凄厉呐喊,忽听铁链声大响,当琅琅地甚是刺耳。王一通回头一看,惊见背后来了个巨大黑影,浑身手镣脚铐,俯望自己,王一通拿出了老命,对着铁门又踢又撞,尖叫道:救命啊!来人啊!
正哭间,黑影伸出手来,朝自己拍了拍,王一通转身后窜,碰地一声,背*铁门,哭道:你你别乱来,我我抢劫过红螺寺,武功很厉害的
牢狱黑沈,那人又背着光,瞧不见面貌,惟见手掌向上,似要讨什么东西。王一通呜呜哭笑,没想乞丐到处都有,牢里也能遇上几个,忙掏了掏裤袋,偏又空无一物,正想脱裤相赠,黑影已自行伸手过来,从左手里取走一物,正是方才的那面金锁片。
王一通啊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无意间拿了人家的东西,忙道: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偷你的黑影没有说话,只驮下了背,一拐一拐地走了回去。
铁链当琅琅作响,这人实在高,王一通打小到大,还没见过这般魁梧之人,彷佛便是佛殿里的四大天王走了出来,再看他浑身脚镣铁链,一端钉于石床上,一端绑缚身上,那铁链更有手腕粗细,想来此人定有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让狱卒们这般拴着。
那黑影回到了石床,慢慢坐了下来,天光映到他的右颊上,只见这人两鬓霜白,五十来岁,与伍爵爷差不多年纪,长相却远为俊俏,龙眉凤额,仪表峥嵘,依稀便是戏台上的锦马超,千人敌、万人迷。
传闻中的怒匪就在眼前,王一通却不由揉了揉眼。过去朝廷提到这批反贼,总说他们样貌如何凶恶,如何古怪,好似都是饿鬼般的魔物,没想今日乍见,却是相貌堂堂,英俊挺拔,相形之下,朝廷官军反而更像匪军,个个青面獠牙,丑得不成话。
岁月不饶人,锦马超双鬓斑白,成了老马超,不过要打死自己,一样吹口气便成了。王一通不敢作声,那黑影也没说话,他手持金锁片,坐于床沿,似在沈思什么。
正瞧望间,王一通忽然心下一凛:啊,他受伤了。
眼前这老马超全身是伤,或刀伤、或火烧,右手的几处伤口深可见骨,想来曾与朝廷激烈交战。依此看来,他八成是被伍爵爷抓到了,方才关在这天字第一号房中。
良久良久,老马超慢慢躺回了床上,呼吸低微,王一通心念微转,猛地想起王押司之言,好似这人断食已久,不吃不喝、偏又受了重伤,也许是不想活了。王一通善心忽动,便想过去劝他,可转念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长叹一声,便又怔怔坐倒下来。
阳光灿烂,今儿是个大晴天,王一通仰起头来,只见窗外那点蓝天好生深邃明亮,便像老天爷的眼睛,正自打量牢里的一通。
天色已明,老婆应该起床了吧?自己整夜没回家,她会否急得泪汪汪呢?
昨日一早出门,虽只过了一天一夜,却似历经了一生一世,妻子娘亲的容貌竟都有些陌生了。王一通把脸埋在膝盖里,闭紧了双眼,慢慢咬住了下唇。
人生到此,前程茫茫,什么抢劫杀人、什么正道邪道,一通都不想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求和妻小见上一面,让她们知道,一通还活着。
王一通背心起伏,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苦窑的第一天开始了。两名囚徒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只有天顶的阳光洒落地下,陪伴着他俩共渡这漫漫时光
第六章 春郊试马 (上)
更新时间:2008…3…20 7:54:01 字数:15600字
春寒峭料,暖呼呼的被窝里,香香地睡着一个小仙女。
人生第一爽利之事,便是睡觉,俗俚说得好:早早睡、晚晚起,又省油光又省米,睡觉时啥都甭管、一切免听,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是什么,帝王仙佛,随心所欲,正因如此,娟儿很喜欢睡觉,她唯一担心的事,便是梦里太快活了,以致自己一觉不醒。
军师来了么?、嘘小声些别吵醒她耳边呜呜鸣叫,似有飞蚊叮扰,娟儿恨恨掩耳,转朝右侧来睡。
她长得怪可爱的、是啊军师的两个徒儿,就属她天真蚊子如影随形,转过了脸,依旧嗡嗡扰响,娟儿提起了棉袄,盖住了脑袋,奈何顾此失彼,盖住了脑袋,赤脚便露了出来,感觉挺冷。正缩脚间,突然脚趾热热的,像是被叮了一口。
嘿你别摸她的脚军师会生气的、我是怕她着凉蚊子骚扰赤脚,又叫又叮,脚趾脚踝无处不叮,似乎颇为兴奋,娟儿脚趾挣扎,蓦地暴吼一声:喔喔喔喔喔喔!
娟儿怒吼了,反手抽出长剑,凌空便是一斩,嗡地大响过去,半空飘下几丛稻草,悠悠荡荡,落到了地下。
娟儿咦了一声,却也清醒过来,只见自己睡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着丝被,四下却堆满了破旧杂物,转看后方,却有一座关帝爷的神像,原来自己睡在一处破庙中。转看庙门外,阳光普照,却已是正午时分了。
昨晚是元宵夜,满城百姓提灯夜游,有的打马吊牌,有的掷骰子,一个个通宵达旦,不亦乐乎。娟儿却甚命苦,整夜都在寻访琼芳的下落,也是她一路向北,眼看安定门大开,索性便来到北郊试马,最后还睡到破庙里,一夜好眠,直至日上三竿才起。
北京别的没有,破烂庙宇最多,近年天荒地旱,朝廷把钱都拿去打仗了,自是无钱修缮,也是香火钱一年不如一年,和尚道士便挂单到大庙里,以致于大庙愈大、小庙愈破,便让娟儿多了些栖身之所。
娟儿二十七八岁了,自也不是第一日闯荡江湖,平日睡破庙、打野食,自也熟门熟路。
她伸直了手臂,正哈欠间,却又听背后传来细琐话声:军军师你来啦?
破庙无人,哪来的说话声?娟儿大吃一惊,不待反身过来,身子向前一滚,长剑后掠,一招倒卷珠帘,守住了背心要害,随即使开飞濂剑雨,剑风嗡嗡大响,正要飞身起跳,却见背后一座高大神像,正自俯望自己,却是关老爷了。
娟儿咦了一声,左右瞧望,没见到人影,料来是自己睡迷糊了,眼看关老爷还在望着自己,忙还剑入鞘,双手合十,虔诚拜道:关老爷在上,弟子娟儿昨夜在此借住一宿,感谢您的照护。
她盈盈拜倒,只想许几个愿,偏偏脑袋不好,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祝祷什么,正呆傻间,忽见庙柱刻着一幅对联,正是青灯读青史,仗青龙郾月;赤面秉赤心,乘赤兔追风。
一见赤兔二字,娟儿欢容起跳,喊道:大红脸!大红脸!你在哪儿啊?拎起了地下丝被,急忙奔出殿外,正喊间,忽见一处破烂厢房,门窗已落,满地的木屑稻草,里头却躺了一只大红脸,暖呼呼地睡着。
娟儿扑了过去,笑道:大红脸!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大红脸啡啡骇然,惊吓睁眼,待见是无知少女来了,便又闭上了眼,呼呼鼾睡。
娟儿骂道:日上三竿!还睡!快起来!快!挥手拍打,揍儿子似的驱赶起床,听得啡啡苦鸣,大红脸终于起身了,砰地一声,撞到了厢房门楣。
大红脸是一匹马,高头大马,身长并同马尾,直达十二尺,马首离地近乎一丈,奔跑起来好似朝霞东升,不消说,这是一匹赤兔马。
看这赤兔无愧神驹之名,寻常马儿多是立着睡觉,以免猛兽偷袭,走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