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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胡志孝无愧是两朝重臣,人情事理,把握得明明白白。这番话把德王说得诺诺称是,卢云也是暗自叹息:“卢云啊卢云,枉你自称熟知兵法,这番剖析见识,你说得出口么?”
卢云盖世文章,棋盘对弈,必在胡志孝之上,战阵对决,必也能稳操胜卷,可到了官场,却定然一败涂地。其间道理,正是在于“人情”二字。在卢云眼里看来,勤王军、正统军,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阵前杀敌,并无分别,却不知在皇帝的眼里看来,这些棋子其实大不相同,不仅分亲疏、别远近、尚且有自家军,外家军之隔,倘使卢云坐在胡志孝的位子上,只怕三两天便关到了牢中,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屋里静了下来,那胡志孝入席坐下,德王爷则是叹了口气:“多亏寺卿大人提醒,本王险些误了大事。只是现今徽王已死,咱们究竟该怎么做,还得请胡大人提点了。”
胡志孝道:“王爷既能体谅,那下官也直言了。现今咱们的下一步,绝非是参劾庆王,而是先找到伍都督,先议定一个说法,到时朝廷上论起徽王之死,大家才不会牛唇不对马嘴。”
卢云心下一凛,德王也是低呼一声:“大人是要伍定远替咱们遮掩?”
胡志孝道:“没错。徽王死于阵前,可以是戮力杀敌而死,也可以是溃散败逃而亡,端看咱们的奏本怎么写。这一层必得伍都督从旁拂照。”德王低声道:“此事有些难处。。。。。。这正统军向来和咱们不对盘,这伍定远又是个土人,怎会给咱们这个人情?”
卢云心中也想:“没错,定远再傻,也不会陪着瞒天过海,为此欺上瞒下之举。”
那胡志孝却有他的道理,听他道:“王爷,您别小看伍定远了,他能做到这么大的官,仗的是什么?正是因为‘糊涂’二字。他懂得看大局、观风向,所以明白何时该睁眼、何时该闭眼。下官敢拍胸脯担保,伍定远见了咱们来,定会帮着遮掩,绝不会推辞。”
德王爷喃喃地道:“那。。。。。。那要是他不肯呢?”胡志孝道:“霸州一战,若非伍定远擅夺徽王帅权,勤王军未必便败,大家真把事情说开,谁也讨不了好,权衡轻重,我不信说不动他。”
德王爷哑口无言了,卢云也是暗暗叹息,方知伍定远早已是朝廷大员,心思计较,自与当年的小捕头大不相同了。德王爷又道:“寺卿这话的确有道理,不过今早城门大战,好多人都见了,万一马人杰发了狗疯,居然找了御史联名上奏,把实情全盘说出,那可知如何是好?”
胡志孝道:“这马人杰确比疯狗还要凶些,不过老夫也不怕他。只要我和伍定远抢先一步把奏章送上,皇上心里有了底,这疯狗若还敢吠上一声,皇上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卢云虽不知这“马人杰”是谁,但听胡志孝称之为“疯狗”,定是敢说话的一类,倒是可以认识认识。那德王爷又道:“大人,朝臣那儿都摆平了,可王爷们那儿呢?这关该怎么过?”
事涉立储,屋子里便静了下来。卢云心道:“是了,朝廷里不只有伍定远,还有个八王。要想杜天下悠悠之口,只怕过不了这一关。”
情势更错综复杂了,这八王不比朝臣,眼里只望着东宫大位,买不动、吓不倒,好容易勤王军霸州惨败、庆王又害死了徽王,天上赐下了个良机,岂能轻易放过?
八王这关,最是难过,偏又非过不可。胡志孝心里有些烦了,只是反覆度步。德王爷道:“寺卿,小心驶得万年帆,我看咱们还是别冒险了,把庆王参了吧,便算万岁爷怪罪了,总强过让人抓花了脸,万一戳穿这个弥天大谎,到时皇上把手一缩,砍得还不是咱们的脑袋?”
确实如此,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皇帝虽想保庆王,却也不能不讲道理,庆王的丑事一旦揭穿,皇帝便想保他,那也保不住了,届时德王、胡志孝、伍定远这帮扯谎凿空的人,都得一齐倒。皇帝若是勉强来救,只怕连朝廷也要一起倒了。
德王爷低声道:“大人,你怎么说?这庆王到底参不参?”胡志孝道:“不。。。。。。参。”德王喔了一声:“怎么说?”胡志孝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生意无人做。没错,庆王是一碰就倒,可别忘了,以现在的局势,谁想推倒他,谁便得和庆王一起倒。”
德王爷皱眉道:“你。。。。。。你是说,不论谁来参庆王,便会落得两败俱伤?”
胡志孝道:“没错,咱们几个是撒了谎,可这个谎却是皇上想听的谎!谁敢在这节骨眼上犯冲,谁就是和皇上过不去。到时辛苦推倒了咱们,自己却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如此赔本生意,你想唐王、丰王算盘打得这般精,哪会干这傻事?”
总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德王爷思索半晌,便也点了点头:“没错。。。。。。出头木儿先朽烂,这可是同归于尽的架子,我看诸王这会相互牵制,那是谁也不敢动了。”
胡志孝道:“我方才想过了,唐王、丰王都是深谋远虑的人,自不会在此妄动。其余诸王实力构不上,想动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我所担忧的,只有鲁王和徐王。”
德王爷嘿地一声:“没错,险些忘了他俩,这两个平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要有人背后教唆,却让他们来做这个出头鸟,那可怎么办?”那咱们便得防在前头。王爷,您可认得他俩的身边人?咱们得想个法子打声招呼,疏通疏通。“
德王沉吟道:“这鲁王那儿,我倒有个认识的人,便是王妃的父亲平湖君,这位催老先生年轻时住在烟岛,受过我父王的恩惠。我一会儿可以过去说说,让他向鲁王妃递个话。”
胡志孝道:“也好,这事就有劳王爷了。徐王那儿,王爷是否也有门路可走?”德王叹道:“大人,本王先明说了,徐王背后有个靠山,我说不动。”屋里再次静了下来,想来人人都与卢云一般,全都想到那响叮当的三个字:“杨肃观”。
听得一声长叹,胡志孝好似累得瘫了,竟然没有了声音。德王爷压低了嗓子:“寺卿,这杨肃观可不是什么善碴,要是他有意犯冲,那就什么都别谈啦。”胡志孝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没说话。”德王爷咳嗽道:“寺卿,昔日顾嗣源在世,你不是和他有些交情?你能不能去找杨夫人疏通疏通?”听得他们提到心上人,卢云不由揪紧了心情,那胡志孝却叹了口气:“王爷这是异想天开了,杨家这个不比伍家那个好管事。您要我找顾倩兮说项,那是白搭了。”
德王爷道:“什么杨家伍家,这话谁说的?”胡志孝道:“这是宫里传出来的。”
卢云闻言一愣,德王爷也大感好奇:“怎么?这。。。。。。这话是皇上说的?”
胡志孝道:“没错,听说皇上前几日与丽妃闲聊,便说了这段话。他说不管事的女人就不弄权,不弄权的女人就不要钱。杨夫人不要钱、所以不弄权,说来是比他的干女儿高明些,便要丽妃多学着点儿。”德王爷忙道:“这个干女儿,你说得便是艳婷吧。”
胡志孝道:“没错,就是伍夫人,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德王呸道:“什么第一红人?亏他伍定远练了一身神功,功夫都练到了脸皮上去吧?自家老婆不在家里侍侯老公,反倒去宫里侍侯了皇上?他不害臊,我还替他丢人哪!”
这艳婷拜皇帝为父一事,卢云却也听人提过,好似当年伍定远成亲时,已然位高权重,艳婷却仍是民家村女,为使两家身份相偕,正统皇帝便收她当义女,从此传为一段佳话,没想到了德王嘴里,却落得如此不堪。
胡志孝咳嗽道:“帝王家收外姓为女,古来便有先例,汉唐天子更有收异族为子的,手个干女儿却算什么?何况伍夫人丽质天生,能言善道,皇上爱听她撒娇,那也是人之常情。”
德王爷冷笑道:“是吗?那皇上又为何背后损她?”胡志孝咳道:“我话还没说完。那时皇上才把话说了,丽妃便接着应了,她说伍夫人要权、要钱、要面子,看似什么都要,其实没啥不好,一个人若懂得爱钱爱权,那便懂得爱皇上、爱丈夫、爱国家,可要是一个女人连钱也不要了,那她还要什么?早晚是个叛逆不孝的。”
“他奶奶的!”德王骂了粗口:“这算什么鬼话?皇上听了以后,可掌了丽妃的嘴?”胡志孝道:“那倒没有。皇上说这话颇有道理,反面破题,值得深思。”卢云听得心惊肉跳,德王也微微一凛:“这么说来,皇上还记着当年的事了?”
胡志孝叹道:“可不是么?听宫里的人说,皇上每回只要一喝豆浆,便会想到顾嗣源的事,总得砸破十来个碗,连把杨夫人也骂上一顿。皇后娘娘只好吩咐了,要御膳房别再磨豆子,若把皇上气病了,谁来担待?”
“两代朝议书林斋、专论天下不平事”,这些往事卢云也听人提过,自知顾倩兮却曾经开办书斋、忤逆天子、蔑视国家,依此看来,皇帝必也曾迁怒过杨肃观。
卢云心下暗暗叹息,都说杨肃观冷面无情,“断六亲、绝七情”,可对待顾倩兮却很不同,若非有他,便十个顾倩兮也给霎了,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德王爷哼哼冷笑:“说到底,皇上还是疼他的干女儿多些啦,我怎说自己老斗不过正统军,他妈得伍定远,本王看他这一身军功,全是
靠他老婆床上挣出来的吧?”
卢云大吃一惊,胡志孝也是骇然不已:“王爷!你别信口雌黄!皇上没有子嗣,多疼干女儿一些,又有什么?你怎能如此口不择言?”德王爷呸道:“本王怎生口不择言了?皇上再怎么偏袒伍家,那也不能胳臂肘向外弯!真龙!真龙!就凭这两个字,便能杀他全家的头!”
胡志孝忙道:“王爷听我一言,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勤王军再怎么不济,也都是皇家血脉,指尖尖、心头肉,犯不着和外姓冲。为了载允着想,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