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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飞舞的小灯刷拉飞出来,围在他们身边绕啊绕。樱木傻呆呆地说:“流……流星……”流川低声说:“白痴。”
后来流川走了,樱木跟洋平借了点钱,在母校湘北高中旁边开了间樱花和果子店,一开就是二十年。起初还有不少看过他打球的少男少女慕名而来,过了几年就没人记得他了,只知道校门口有个长得挺帅又有点凶的大个子强壮男人总在做牛奶红豆馅,明明卖不完,还是不停地做。
店面刚开张的时候,湘北岭南一帮熟人是常客,有时山王的也来捧场,时光荏苒,这些面孔一张张消失,去陌生的地方找寻他们的新生活。最后大猩猩、琴子和洋平也走了,只剩一个留着刺猬头的男人,年复一年光顾樱花和果子店,不论春夏秋冬,不论阴晴雨雪。
樱木欠洋平的钱,直到现在也没还清。洋平搬去东京的前一天,对樱木说:“从小到大,我借你的,从没想过要你还。”樱木说:“妈的洋平,你小瞧我么,你觉得老子还不起?”洋平苦笑了一下:“你还是不懂。花道,什么时候想通了,不卖糕点了,就来东京吧,我还算可以,多养你一个没问题。”过了很多年,樱木才明白洋平走前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流川离开四年后,樱木每次看体育新闻都下意识地寻找一个黑发狐狸眼男人,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听说他已经不打球了,大学毕业接管了老爸在纽约的公司,成为上流社会有钱人。再后来,听说他要结婚了。
破电脑好不容易连上网,用谷歌一刷,商业新秀流川的婚礼在圣诞节。
圣诞夜,樱木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冻得不停发抖。他想,还是应该买个电热器,可又没那么多钱。洋平在的时候,至少能到他家混个铺,现在就剩自己独自一人了,那个刺猬头的公寓他不愿去,因为给不起承诺,还不了情。这么想着,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后半夜,客厅大门砰的被人踢开,那把破旧的锁嘎啦一声坏了。冷风灌进屋子,樱木打了个寒战被冻醒。一个黑影喷着酒气扑面压过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死死压在榻榻米上。
是七年没见的流川。
樱木大脑一片空白,傻了。流川瞪着通红的眼,冲他大吼:“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为什么要让我找到你!为什么开了间愚蠢的糕饼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流川抓着樱木的红发,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紧紧搂住大白痴哭了,一边哭一边喃喃说:“为什么当初要让我见到你,为什么要打篮球,为什么总在我眼前乱晃,为什么总笑得那么傻……”我们都是男人,不是么,该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这辈子也就算完整了,可总是缺了一块,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忘不了……
那天晚上,流川强暴了樱木。大白痴奋力反抗,这一场架,比记忆中任何一场架都惨烈,能砸的全砸了,床上都是血。做完以后,大白痴尸体横陈在地,无声无息,伤口和屁股里流出来的液体把被子都染红了。流川穿好衣服,站在窗前抽烟,一直抽到天亮。东方第一线曙光出现时,流川走了,这一走又是三年。
那夜是樱木第一次见流川流泪,之后的十几年,流川再也没哭过。樱木知道,狐狸是个冷血理智的人,他一定想通了,对一个男人而言,人生漫漫长路,另一个男人只是途中过站,女人和家庭才是终点。不然他不会走得这么决绝,这么无情,不然他不会在回美国的当天就向女方登门道歉,解释为什么婚宴刚结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樱木坐在破电脑前,闭上眼,像以前那样乐观地笑了,笑得像哭。
平淡的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下去。
三年以后,流川又来了。那是个雷声阵阵的雨夜,樱木提着便利店廉价日用品吊儿郎当走上楼,看见门口斜倚着一个黑衣黑发的俊美男人。男人看到他翘了翘嘴角,说:“嗨,大白痴。”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正谈论着天气,仿佛两人昨天才见过面,仿佛三年的漫长岁月只是弹指间一瞬。
樱木手中的塑料袋啪啦一声掉到地上。
再后来,流川每隔一两年都会回来一次。有时直接闯进屋,有时相遇在街角,有时在自己常去的篮球场看学弟们打球,还有的时候,自己正在店窗里低头做糕点,一把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两个牛奶红豆馅。”一抬头,就是他。
流川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常常早晨一醒来,就见满室空寂。那人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就像从不曾来过一般。
这种日子,樱木已经习惯了。流川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问,那种微妙的平衡谁都不愿打破。樱木觉得狐狸至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不然彼此间丝丝缕缕的牵绊不会越扯越长,顺着岁月的河流穿过了这么多年。
有时樱木觉得,日子会永远那样过下去,一直到两人白发苍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有时又觉得,没准儿这次以后狐狸就不会再来了,将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每次想到这里,他就很害怕,怕自己连最后一线支柱都没了。
无数个惶恐的日日夜夜,何时才是尽头啊。
……
樱木猛然睁开眼,泪流满面。他刚才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是这二十年的回忆,狐狸来了,又走了。不知何时会再来,不知何时会再走。
他往枕边看了看,流川还在。狐狸睡着的样子很安详,长长的睫毛投下半月形阴影,打在透明的皮肤上,异常好看。
樱木起床刷牙洗脸,吃过早饭,在桌上放了一碟牛奶红豆馅,穿上衣服走出门。在生活了几十年的熟悉风景中顺着马路牙子慢慢走进樱花和果子店,换了套糕点师行头,打开店窗开始营业。
【5】
这是个周末,生意很冷清,雪已经停了,湘北一片银光素裹。樱木慢慢地,做了一个又一个牛奶红豆馅,整齐码好摆在竹篮子里。整个上午一只都没卖出去,看来又得拿回家自己吃了。
想这二十年来,他这天才过得还真是凄惨,每天嘴里吃着卖不出去的牛奶红豆馅,心里想着某个喜欢吃牛奶红豆馅的狐狸,就这么一天一天混日子。
快到中午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店门,拍了拍衣服上的残雪,在唯一一张小桌子边坐下,说:“四个铜锣烧。”他留着硬硬的朝天发,平直的眉,金边眼镜后一双很温柔的眼睛,看着让人如沐春风。男人已经不年轻了,眼角有了细微的皱纹,只有那对眸子还一如既往的深情,像爱琴海碧蓝的水波。
樱木在玻璃隔门后冲他咧嘴一笑,麻利地开始做铜锣烧。仙道一直看着他,看得很专注。他没什么贪心的想法,真的,他只想这样坐在小店里看花道做铜锣烧,看一辈子。可是陪在花道身边的他,想吃的铜锣烧总是需要现做,那个人明明不在,却还是有吃不完的牛奶红豆馅。
仙道觉得眼角有点胀,于是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上面的水雾。樱木做好铜锣烧,端上桌子,在仙道身边坐下。他看着仙道擦拭眼镜片,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打趣说:“刺猬,这可不行,你以前都不怎么戴眼镜的,怎么最近都取不下来了呢,小心你屁股后面的那堆女人伤心,转投我这天才,哇哈哈。”其实樱木不好意思说,仙道戴眼镜挺好看的,配着淡薄忧郁的气质,很斯文。
仙道笑了笑,慢慢说:“花道,我们都变了。”
樱木听了这句话,笑不出来了。是啊,他们都变了。谁能想到,当年这一片区高校篮球队里最嚣张的三个人都早早不再打球了呢。一个成了业界人士,一个当了半吊子糕点师,一个过着平凡的公司职员生活。狐狸在美国逍遥自在,他和仙道却过得这么辛苦,都守着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守了这么多年。
他欠仙道的,是怎么也还不清了。
仙道拿起一只铜锣烧,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樱花和果子店的铜锣烧并不好吃,太硬,味道也有点怪,可因为是花道做的,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接受其他铜锣烧了。
仙道慢慢吃完铜锣烧,又擦了擦眼镜片,对樱木说:“花道,我要结婚了。”樱木一愣,下意识地去看仙道的左手。中指一枚银色的订婚戒指,很朴素。
连仙道也要结婚了啊。樱木心中有些失落,嘴上却说:“啊哈哈,刺猬头,你也终于要结婚了。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熬不住了吧,再不结婚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是的,熬不住了,二十年了。”仙道看着樱木,低声说。樱木又愣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花道。二十年,我等了你二十年。”仙道轻轻说,“我不是神仙,受伤了心也会疼。一个男人用人生四分之一的光阴去等待一个注定不属于他的人,这滋味有多苦,世上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仙道把手放在樱木头上,摸着他的红发,慢慢说:“樱木,我跟你不一样。你太爽直了,爱了,就要爱到底,这辈子都没法屈就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我可以等你一辈子,一直到生命尽头,可我却不能忽略那个等了我二十年的女人。等一个人有多苦,这滋味我太了解,所以我不愿看到世上还有其他人受着同样的苦。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能做的就是陪她过完下半辈子。就算不爱她,也要给她幸福。”
二十年,有多苦,他也是知道的啊。樱木感觉脸上湿湿的,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妈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跟个女人一样。
仙道把樱木搂进怀里,亲吻他的头发。樱木温顺地让他抱着,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如愿吧。
仙道说:“花道,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眼睛一痛,一滴水掉下来,原来他也哭了。仙道又说:“花道,你也别再等了,把自己放了吧,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的……”
窗外吹起一阵风,地上的雪被卷到半空中再飘落,就像又下了一场雪。
【6】
樱木提着一袋铜锣烧往家走,顺路去了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