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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恺拜见过老夫人之后,老夫人倒是没提“天香院”的事,只说道:“李公子,听说你要替老身侄女做媒,可是真的?”
李恺礼貌周到的欠身道:“晚辈有一位宗兄,名叫李中元,与青姑娘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晚辈有意促成这一对金玉良缘,正来有请夫人首肯。”他随机应变,回答得非常妥切。
老夫人道:“那李中元的身世如何?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李恺道:“不瞒夫人说,那李中元可惜不是宦门子弟,但说起他的家财来,虽不能说是全国首富,至少可以位列十名之前,这次黄河赈灾募捐,他一口气就捐了一千万两银子之多,由此可见他是如何的富豪了。”
话声微微一顿,打量了一眼陷于震惊之中的老夫人,微微一笑,接着又道:“说起他家中人口,那更是理想不过了,父母都已弃世而去,又无兄弟姐妹,将来青姑娘与他成亲之后,整个家业,就等于都是她的了。”
老夫人似是被他说得心神向往,抿了一抿嘴唇,道:“青儿既然有这样好的归宿,老身也无话可说了,但是没有见到人,我总是放心不下,你几时带他来,先让老身看看。”
李恺毫不犹豫地道:“这个当然要先请夫人看看他,夫人什么时候方便?请示时日就是。”
老夫人道:“老身什么时候都有空,你就请他明天上午过来吧。”
李恺欠身道:“晚辈遵命。”
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一面移步,一面道:“那你们年轻人多谈谈,老身不陪了。”说着,退出客厅面去。
老夫人离去之后,李恺轻轻吁了一口长气,说道:“我没有说错什么吧,看来她这一关,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啊!糟了……”
郭倩霞道:“我娘又不知道‘天香院’的事,有什么不对?”
李恺道:“我曾经告诉李中元说,青姐已经有了婆家,如今老夫人要召见他,我岂不是不能自圆其说了。”
照理说,简又青如果有了婆家,必须先了断一方,才能和另一方谈论婚嫁之事,因此,老夫人绝没有现在召见李中元的理由。
郭倩霞幸灾乐祸的一笑道:“你这叫自作自受,谁叫你向李中元说我们青姐有了婆家。”
李恺紧皱着双眉迫:“‘天香院’的事,绝不能让令堂知道,可是对李中元来说,令堂应是迫不得已,才出面要见他,其间意念上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任何一句话,都极可能引起彼此之间的猜忌,要因此出了问题,那就糟了……”
郭清霞道:“谁叫你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李恺一叹道:“倩妹,你有所不知,那李中元难驯得很,不给他多上几个笼头,他那会就范。”
郭倩霞冷笑一声道:“李中元明天要不能来,你自己去回家母吧。”
李恺道:“令堂的决定,我们也不能不兑现。”
简又青道:“这就难了……”
李恺似是已看出在她们俩面前,无法得到帮助,当下匆匆一揖,苦笑一声,道:“我另外想办法去,告辞了。”
李恺匆匆出了威公府,转向李中元府中奔去。
两天来的日夜赶工,李府已被修茸得焕然一新,入门情景完全不同了。
李恺在花园一角,找到了李中元,这时,李中元正在亲自动手种植一株“万年青”。
李恺为了迎合李中元,见了李中元这样,也就不能讲究了,两人找了一处草深的地上,席地而坐。
李恺道:“小弟刚才去了趟威公府,见到了老夫人……”故意只说半句话,诱使李中元发问。
李中元果然问道:“夫人怎样说?”
李恺道:“一万个不愿意!……幸好小弟请了当朝闻大师的兄弟一同前往,经他再三劝导之下,郭夫人的怒气才缓和下来,她虽然还没有点头,但已决定要先见一见了。”
李中元轻“啊!”一声,道:“她要见我,她不怕简姑娘婆家说话。”
李恺一笑道:“你和简姑娘的事,又没有公开,谁会想到你和简姑娘的事上去,她大大的一个威公府,平时人客来往,不知有多少,谁会注意你……。”
他说话之间,脑中灵光隐现,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有了。”话锋一转,接着又道:
“当然,其中有很多地方,我们要特别注意,最好你不要提简姑娘的事,大家见面之下,心照不宣就行了。”
人的脑子本来就是这样,有时一件很简单的事,就是想他不通,但,有时又豁然开朗,不用想就通了。
李恺就是这样,刚才认为非常严重的一件事,用“心照不宣”四个字,不就解决了么。
李中元讪讪地一笑道:“这是平生第一道,你要在旁随时照顾我啊。”
李恺暗暗吁了一口气,道:“这还用说,小弟义不容辞,当然一肩承担到底……嘿!嘿!
小弟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了。
李中元目送李恺身形消失之后,微微一笑,转身到自己书房而去。敢情,书房里他还有一位客人,只比李恺先来一步,彼此之间还来不及通名道姓,李恺就闪电般来了。
别看李恺到他这里来,进进出出,无需讲究任何礼教,司是李中元对他有了特别安排,只要他来到近处,远隔三条街之前,就有大风帮的手下,把信息送过来了。
所以,李中元可以在任何安排之下,与李恺相见。
这时,等在李中元书房之中的人,是一位教书先生,正把一张面孔,埋在一本楚辞里。
李中元一脚踏进房门,便抱拳歉然道:“对不起,有劳久候了。”
那教书先生放下楚辞,微微一笑道:“来者可是李恺?”
李中元暗现惊讶之色,点了一点头,道:“正是他。”
那教书先生接口又遭:“他可是前来传达郭夫人之命,有请公子明日一见?”
李中元大惊失色,说道:“先生如何知道?”
那教书先生一笑道:“学生周吉人,便是来自威公府,特为郭夫人明天约见公子之事,前来向公子有所请教。”
李中元暗中凛然,忖道:“威公府这样明锣响鼓的出面,倒是教人有着难以对付之感。”
当下硬着头皮,讪讪地笑道:“先生有何赐教,学生洗耳恭听。”
周吉人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面上绘太极图的钢片,向桌上一放道:“请问李公子,可识得这块铜片?”
李中元见了这块铜片之后,神情现出无比激动之色,“啊!”了一声道:“远山含笑横波目!”
周吉人道:“近水飘烟云满天!”
李中元一跳而起,挽住周吉人,道:“啊!啊!你就是周遇吉大师兄了!”
周吉人紧紧地回抱了李中无一下,唏嘘着道:“你果然是小鹏,十几年了,记得我们分离的时候,你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哩!唉,你现在简直成了老江湖啦!”
说不尽的感慨与欣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周吉人又接着面容一肃,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向安好?”
李中元闻言之下,如遭雷击,脸色陡然剧变,变得苍白如纸,低沉悲呛地道:“他老人家早已仙逝有年了。”
周古人猛然一震之下,面现忧疑之色道:“师父他老人家功参造化,期颐之寿不难,因何遽然仙去?”
李中元忽然拜倒在地,悲呼一声,哭道:“师兄,你不知道,师父的不幸,都是小弟害了他老人家啊!”
周吉人剑眉倏的高挑而起,星目之中精芒电射,凝视了李中元有顷,忽然长声一叹,极力压制着心中悲痛与愤怒,伸手拉起李中无道:“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的告诉愚兄。”
原来,周吉人原名周遇吉,李中元原名李志鹏,与曾百海,徐素秋,白义生五人,为武林奇人乾坤一绝傅龙夫的门下。周吉人年纪最大,是乾坤一绝傅龙夫首徒,二师兄曹百海,三师姐徐素秋,四师兄白义生,李中元是最小的老五。
周吉人出师下山行道时,李中元才只十二三岁,所以周吉人已经无法从相貌上认出他了。
二师兄,三师姐次第艺成下山,各奔前程之后,师父面前就只留下白义生与李中元两个最小的徒弟。
师徒三人,过了一段非常愉快宁静的日子,这期间,白义生与李中元两人艺业突飞猛进,使乾坤一绝傅龙夫老怀大慰,对他们两个小徒弟的管教,便无形之中放宽了尺度。
同时,更特准他们不时下山历练,那时白义生与李中元便恃仗师门绝学,在江湖上闯出彤云双雕的美号。
最初,他们原是同进同出,焦不离益,孟不离焦,后来交游日广,各人有了各人性气相投的朋友,于是师兄弟两人在师父面前下山的是一路,下山之后,便分道扬镖,各投所好去了,不过回山的时候,却约了时间地点,相会之后一同回山,因在师父眼中两人正是同出同归。
后来,李中元不慎交上了几个坏朋友,更不慎做了几件有违师训的坏事,于是对白义生更是避而远之,唯恐他知道了,告诉师父。可是,纸包不住火,师父终于知道了李中元的所行所为,师父大怒之下,除了严加训诫之外,又罚李中元面壁三年,洗心思过。
李中元这时似是鬼迷了心窍,不但不知潜心思过,力图新生,反而变本加厉,置师恩于不顾,潜逃下山而去。
这样,李中元在江湖之中单人匹马闯荡了二三年,原来事事如意的,现在却变得处处碰钉子,同时年岁日长,也没有从前那样糊涂了。
他本性并不坏,每在夜静更深之际,抚今追昔,但觉师恩浩荡如山如海,每一忆及恩师慈训,更是后悔不及,痛不欲生,然而失足千古成恨,他又有什么脸面回头呢?因循规避之下,他渐渐约束了自己的行为,却鼓不起勇气,回山向师领罪。就这样,又经过了一年多,他忽然立定决心,准备不顾一切回山向师领罪,而在这时候,他更时来运转,在一座荒芜无人的古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