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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联合国的庆祝会,我答应过她的。”
那位女警插嘴了:“还是让她留在这里,有警卫保护比较好,因为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不明嫌疑犯——那个绑架者——在什么地方。我们也安排了一位警员保护你。”
“那……好吧。可我能留下来和她待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住院医生说:“你可以在这里过夜,我们会搬张折叠床进来。”
终于,卡罗拉再次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了。她坐在床边,用胳臂挽住孩子瘦弱的肩膀。有那么一阵子,她又想起了那个疯子,想到他怎样碰触佩妮,怎样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请求她答应让他剥下她的皮肤……一想到这些,卡罗拉不禁浑身发抖,开始哭泣起来。
是佩妮把她拉回到现实。“妈咪,给我讲个故事……不,不,唱歌给我听。唱那首朋友歌,求求你。”
卡罗拉平静下来,问:“你想听那首歌,是吗?”
“是。”
卡罗拉把女孩放在自己膝盖上,以轻柔的声音唱起这支歌:YouGotaFriend,佩妮时不时地跟着唱上两句。
这是隆尼最喜欢的一支歌。在他离去的这几年,她每次听到这首歌,听不上几个小节,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今天,她和佩妮一起唱完了这首歌,相当完整,不再流泪,而且充满欢笑。
第四部 变成骨头变成骨头(10)
34
艾米莉亚·莎克丝终于回到她在布鲁克林区卡萝尔花园的公寓。
这里离她家的老房子只相隔六个街区,她的母亲仍然住在那里。她一进家门,就拿起厨房的电话,按下打头的快拨键。
“妈妈,是我。我想和你去市中心吃午餐。星期三,那天我休息。”
“为什么?庆祝你的新工作吗?公关事务部怎么样?你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莎克丝苦笑了一声,意识到母亲对她过去的一天半以来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看新闻了吗,妈妈?”
“我?我是布罗考(TomBrokaw,美国时事评论家,纽约NBC电视网著名的新闻节目主持人。——译者)的忠实崇拜者,你知道的。”
“你听说过这两天发生的绑架案吗?”
“有谁没……你想告诉我什么,亲爱的?”
“我有独家的内部消息。”
然后她就把整件事情讲给母亲听,真让她吃惊不小。她描述了自己是怎么救出被害人的,还提到了林肯·莱姆。在经过一些修剪后,也讲了一些犯罪现场的情况。
“艾米,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所以,你星期三请假,我们到市中心吃饭,好吗?”
“算了吧,甜心,省点钱吧。我冰箱里还有华夫饼和鲍伯·埃文斯(BobEvans;美国著名的连锁餐饮店。——译者)的食物,你可以来我这里吃。”
“妈,去吃午饭又不很贵。”
“不贵?那总是钱吧?”
“那,好吧。对了……”莎克丝说,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些。“你不是很喜欢‘粉红茶杯’吗?”
那是西村的一家小餐厅,那里有东岸最好的薄饼和煎蛋。
一阵沉默。
“这样也好。”
这种小伎俩多年来莎克丝不知使用过多少次,屡试不爽。
“妈妈,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再打给你。”
“你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艾米。你这件案子……不会很危险,是吧?”
“妈,我只负责技术上的事,勘察犯罪现场,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他们竟然特意把你调过去!”母亲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挂上电话后,莎克丝走进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
在离开佩妮的病房后,莎克丝又去走访了另外两位受到823号嫌疑犯攻击的受害人。莫娜莉·吉格全身上下裹满了绷带,也注射过抗狂犬病的血清,她已经出院,正准备离开美国回法兰克福与家人团聚。“只是剩下的暑假而已,”她肯定地解释:“你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在那间破旧的德国公寓里,她把自己的音响和收藏的CD唱片展示给莎克丝看,以证明她不会因为一个疯子而永远告别这个城市。
威廉·埃弗瑞特仍在医院里。手指骨折本来不算什么大问题,但他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莎克丝和他聊了起来,才发现他以前居然曾在地狱厨房开过小店,而且很可能认识她父亲。“那片的巡警我全熟得很。”他说。莎克丝把皮夹里父亲穿警服的照片拿给他看。“很面熟,我不太肯定,但我应该认识。”
这次走访只是私人性质,不过她还是带了笔记本去,但两位受害人都无法告诉她更多的有关823号嫌疑犯的事。
现在,在她的公寓里,莎克丝望向窗外,看着在强风中不停抖动的银杏和枫树。她脱下制服,在乳房下边一阵抓挠——由于穿防弹衣的缘故,这里总是痒得要命。然后她穿上浴袍。
823号嫌疑犯本人没有受到警方太多威胁,但也已经够他受了。他在范布沃特街的老巢已经被彻底破获。虽然房东说他已经搬来很久了——去年一月(不出人们预料,用的是假身份证)——823号嫌疑犯把他的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包括垃圾。莎克丝勘察完现场后,纽约警察局的指纹鉴识小组也赶到了,他们把每一个地方都掸上粉末,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他连在拉屎的时候都戴着手套。”班克斯向她汇报时这样说。
一支别动小组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和轿车。823号嫌疑犯很聪明地把它们丢在靠近D大道和第九街路口的地方。塞利托推测,那里的街头无赖大概只花了七八分钟时间,就把这两辆车拆了个精光,车上的所有证物可能已经散落到城里十几家汽车零件店里去了。
莎克丝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没有绑架案的进一步报道,媒体现在的焦点都集中在即将开幕的联合国和平大会的庆典上。
她看着新闻主持人,看着联合国秘书长,看着那些来自中东的大使。其实她并不感兴趣,只是这么专注地看着,甚至连广告也不错过,像是要把它们默记在心里一样。
因为有件事是她绝对不想去想的:她和林肯·莱姆的约定。
协议很清楚。卡罗拉和佩妮都安全了,现在该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给他一个小时,让他和伯格医生单独在一起。
现在他,伯格……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位医生的样子。你可以看得出来,在他那像运动员一样壮实的外形和回避游移的眼神里,有一个多么混帐的极度膨胀的自我。他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名牌……为什么莱姆不找个像科沃金(Kervorkian,以协助病人自杀而闻名于世的医生。——译者)医生那样的人?他也许有点乖僻,但至少看起来像个睿智的老爷爷。
她闭上眼睛。
忘掉死者……
协议就是协议。但他妈的,莱姆……
恩,她不能就这样放手,一定要再试一次。上次在他卧室里突然提起这种事,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当时有些慌乱,没有想过这个协议是否真的合理。星期一,她在明天之前一定要试着说服他别这么做。或者,至少再拖一阵子。一个月,妈的,哪怕一天也好。
她该对他说什么?她应该把想到的论点记下来,准备一篇小小的演讲稿。
她睁开眼睛,爬下床去找纸笔。我可以……
莎克丝突然呆住了,一口凉气像户外的狂风般,深深灌进她的肺中。
他穿着深色衣服,滑雪头套和手套也像机油一样黑。
823号嫌疑犯就站在她的卧室中央。
她的手本能地伸向床头桌,摸向她的葛拉克手枪和折刀。但他早有准备,手中的铁铲一挥,重重地打在她的半边脑袋上,她的眼前顿时爆出一片金光。
她向前倒去,用双手和膝盖撑住地面,但紧接着一只大脚又踹在她后背上,把她踢翻在地。她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反铐在背后,嘴巴也被一条水管胶带封住。那人以快速高效的动作,把她面朝上翻了过来;她的浴袍敞开了。
她双脚乱蹬,拼命挣扎,想扯开手铐。
又是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她一阵干呕,整个人虚软下来,只能任由他摆布。那人架住她的腋下,拖着她走出后门,来到公寓后面的大花园里。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对她裸露的乳房、扁平的小腹和下面那团稀疏的红毛视若无睹。如果随他欺辱可以保全生命的话,她可能会任由他这么做。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莱姆判断得没错,性欲不是驱使823号嫌疑犯犯罪的动机,他选择与社会为敌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他拖着她苗条的身体,脸朝上,拖进一丛黑眼雏菊和灌木林中,避开附近邻居的视野。他四下看看,喘了几口气,然后拿起铲子,把铲尖插进土里。
艾米莉亚·莎克丝开始哭了起来。
莱姆将他的后脑在枕头上来回磨蹭着。
强迫症。有位医生在注意到他这种举动后,下了这样的断语,莱姆没问、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化解焦虑的方式,莱姆自我反省,就像艾米莉亚·莎克丝会用指甲掐自己的皮肉一样。
他把脑袋转来转去,摩擦着颈部的肌肉,眼睛却不时瞟向墙上的嫌犯特征一览表。莱姆相信,那个疯子的所有故事就摆在他的面前,就在这用黑笔潦草写就的字里行间中。但是他看不到故事的结局,至少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他又将一览表上的线索从头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