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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江然一走,雅间清静下来。
顾浅凝撑上头,才有时间思考季江然……她还真的没想到季江然会将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她现在跟深山修行差不多,在a城这个圈子里早就淡出去了。每天过自己的生活,随时听候季江影的差遣,希望可以早一天回基地。所以不问世事,却忘记了这里本来就是个大染缸。
一直坐到将近中午才离开。
出来的时候电话响起来,掺杂在茶楼流畅如水的古筝里。她握着电话快速走出来,没想到上官小小还会打电话过来,顾浅凝本来以为上次那件事之后,上官小小一定生她的气了,以后也不会再联系。
却还是打电话来,告诉她:“浅凝,我和薄云易下个星期订婚,到时候的订婚宴你能来吧?”
顾浅凝出了茶楼,本来站在人流如织的街头。听到上官小小这样说,世界刹那间静寂无声,这句话很清析,她听得也很明白,说:“恭喜你们,不过很抱歉,我只怕赶不过去了。”
上官小小顿了下,还是问她:“浅凝,你和薄云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你跟我们似乎疏远了。是之前来京都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顾浅凝轻声说:“什么误会都没有,只是你上次打来电话,却没帮上什么忙,真的很抱歉。”
上官小小连忙说:“浅凝,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是很感激你的,不怕你笑话,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强大的对手,却又觉得你比谁都光明磊落。而且你不食言,真的让我无话可说。”
所以才说,上官小小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配起薄云易其实一点儿都不为过。
她对薄云易的关心不是假的,会想尽办法将他从疼痛中唤醒也是真的,她是真的心疼他。
可是,她比谁都明白,当时之所以要找到顾浅凝的头上,是因为所有办法她试过了,可是不管用。便只能来找她。亦说明在薄云易的心中,乃至全世界,顾浅凝是个特别的存在。上官小小更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是顾浅凝牵着薄云易的手带着他走出来,那么这一生将没办法再将他们分开。薄云易更会死心塌地的认准她,别人再也没有办法进驻到他的心里去,注定了她这些年的追逐都将变成泡影。
即便她知道是这样,也惊恐顾浅凝的到来。可是为了薄云易可以不用那么痛苦,她还是一无返顾的给她打电话。只说明她是真的爱薄云易,她说过,如果最后那个人不是薄云易,她没有办法再喜欢别人。她冒着此生荒芜的风险,仍旧打电话给她。实在值得薄云易牵手一生。
只是她没想到顾浅凝这样狠,又这样干脆,其实是在给她机会。让她成为薄云易阴霾云集时的那点儿盎然春色,带着最氤氲的情深与感动在薄云易最脆弱的时候扶了他一把。从此变得难得。
上官小小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没办法不去感激顾浅凝,遇到这样好的对手,即便自己就要跟薄云易在一起了,还是打心眼里敬佩她。所以,就算今生今世薄云易将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留给顾浅凝,上官小小觉得,她也不在乎了,那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这样一个女人,别人无可取代。
听到听筒中静默须臾,上官小小还是说出来:“浅凝,是不是上次薄云易来找你,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介怀,他那时心情不好,说话或许难听一些,不过薄云易他是真心对你好的。你可能想象不到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实则她不想说,思来想去又不想瞒,便说:“年前你从薄家离开时,薄家不是出事了么,那时候薄伯伯可能是想制造一种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去世了,好能安心疗养,连我和薄云易都被蒙在鼓里。那个时候薄云易很痛苦,整个人都崩溃了,每天薄家都有悼念薄伯伯的人上门,我想他一定是窒息得喘不上气来,再没办法面对现实,才会想着逃出去……我之所以觉得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可以唤醒他。就是因为他在最最痛苦的时候选择逃去a城找你,那时候的薄云易几乎是疯了的不顾一切。我想拦他都拦不信,只能看他一路不回头的去找你。我便想,你在他的心里或许真的无可取代。我以为薄云易会带着你一起回来,种种结果我都想过,没想到薄云易第二天早上便回来了,他失魂落魄的,我问什么他也不说。总算那时候我从我爸爸那里得到一点儿风声,知道薄伯伯的死是假的,他才终于重新高兴起来,肯陪我一起出去吃东西,还能看到他笑。没想到……”
上官小小吸了吸鼻子,还是听出她哭了,几乎不可遏制,太悲情了,觉得残忍至极,老天怎么可以跟人开这样的玩笑。她哑着嗓子说:“就是那个晚上,薄伯伯就真的去了……薄云易他才振作起来,接着却是这样致命的打击,老天怎么可以跟人开这样的玩笑,仿佛要了薄云易的命,他一下子就垮掉了,那段日子他跟魔杖了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跟任何人说话。我从没见他那样难过过,几乎是绝望……”
顾浅凝有一刹那的时间仿佛是失聪了,盯着马路上呼啸喧嚣的车水马龙,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只觉得花白的日光落了一地,跟晚秋的冷霜一样,穿的单薄,所以周身都是寒意。冷意就那样沿着脊椎骨一路蔓延,转眼整个人就都僵住了。
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只是回想那一天薄云易在电话里哭着对她说,说他来找她了……对应着无数个他如沐春风的暖笑,跟电影里的快放镜头一样。忽闪着,像幻灯片那样,让人忆起,又是终结时那最后一次煽情又唯美的回放。曲终人散,只这一次,再不会这样完整又清析,集合所有瞬间,催人泪下。
耳畔有风,很轻,徐徐的拂起耳边的碎发。
上官小小又跟她说了什么,她说:“浅凝,那天晚上我们去餐厅吃饭,我看到一个人很像你,知道不可能是你。随口跟薄云易说起来,他回头去看,那个人正点餐挡着脸,我盯着他的眼睛,觉得那或许很难过。如果那天晚上他去找你,惹得你不愉快了,你一定要原谅了。他那样子……分明是很想你……”
上官小小让她不要怪他。
顾浅凝收起电话,握在掌中。她是无从怪起的。不对,是怪过的……薄云易拿枪指着她,和拿她做诱饵,设了局送到别人的枪口上,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她没有怨言,薄东胜就是她了断的。可是后者她却不能没有感触。
那一次她真的是气了,不理会外面的一切,只为不去动摇自己杀伐果断的意志,最后她做到了。
……
可是事过境迁之后,一个人告诉她,浅凝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像个弥天大谎。
她的指腹已经冷透,在街头站了太久,身上也是冷的。转身回车上,给季江影打电话。
只问他:“在哪里?”
季江影淡淡说:“老宅,怎么?”
顾浅凝无温道:“见一面吧。”
不过才见过,季江影一定没有这样的时间,反反复复的同一个喝茶聊天,一定感觉无聊至极。
却说:“我去找你。”
简白问他:“又要去哪儿?不是说好了要带子析去医做检查的么。什么事情就不能放一放,天天这么忙来忙去的。”
季江影拿起外套,看了安子析一眼:“让司机先送你过去,我忙完了就赶去医院。”
安子析心里很不满意,面上一点儿不表现出,只说:“好啊,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其实即便是这样,她和季江影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之前出了那件事之后,他甚至不愿意跟她好好说话。她知道一切事情不能急于求成,总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季江影驾车过去。
顾浅凝一见他,就泼了他一盏茶。滚烫的茶水如数洒到他昂贵笔挺的西装外套上,连胸口的衬衣也湿透了。一定是烫到了,可他纹丝不动,只皱了下眉头。
沉声问她:“发什么疯?”
顾浅凝此刻有些头疼,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的事情也很多。一会儿这一桩问完了,回头还要将季江然那只禽兽扫地出门。
呵,跟季家人挨到边了还真是麻烦不断。
就知道季江影阴险,可是没想到他竟这样阴险。
坐在那里冷冷抬眸:“那天晚上去机场的路上,那场伏击是你安排的对不对?那些人都是你的,你刻意嫁祸给薄云易,你这样做是为什么?还有,如果我没猜错,你把手机还给我的时候,删除了一些东西对吧?”
季江影默然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浅散而冷漠的眯起来。波澜不惊,是他一惯的作风。不管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看来,似乎都是不打紧的小事一桩。到底什么是他在乎的呢?
顾浅凝可真想看到有一天他失控的样子,定然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吧。
季江影不否认他是删除了一些东西,短信,还有不下二十次的未接电话,确定有人心灰意冷不会再打来的时候还给她。
他嘴角钩了下,竟微微笑着:“我就没打算瞒你,知道有一天即便薄云易不跟你说起真相,凭你的智商一定能想清楚。没错,那次伏击的人手就是我安排的,不过我不是想要了你的命,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打中。说到底是在帮你,我怕即便再有第二次,你同样会心慈手软,无法完成任务。不将矛盾加剧,你真狠得下心看薄云易要死不活?”
“你让我对薄云易心生怨念,就是为了这个?”
季江影坐下来,双腿自然交叠,慢条斯理:“自然不止这个,助你狠下心来杀了薄东胜只是一方面。任务是我为你申请来的,不助你完成,里面也会有我的责任,这个自然不用说。我怎么会看着自己的手下优柔寡断,对整个行动造成阻碍?另一方面便是帮你斩断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