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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苗氏心里冷笑,如今家里谁不知道杨氏和许樱母女有钱,竟只拿黄纸抄书来糊弄人,可偏老太太就吃一套,“你果然是个孝顺的,若非我不识字,也要替老太太抄些个才好。”
“已经尽够了。”老太太说道,“前阵子我听说你娘家的侄女,原在咱们家住过的叫盈盈的,嫁到了展家?”
“是嫁给展九爷做继弦的。”苗氏一想起这事儿肉就疼,苗盈盈的嫁妆确实是被她花了些,苗家不讲姻亲情面,不依不饶的要,到苗盈盈出嫁前三个月,才要回去最后一笔,让她出了好多的血,如今讲起这事来,岂有什么好话,“前妻留下了一个女儿,素来得展三太太的喜欢,我那侄女明面上嫁得还成,私下里苦楚不少。”
“她无父无母,无人做主,年龄又稍大,展九说出来也是有举人的功名的,她嫁展九不算亏,至于别的——日子总是自己过出来的,她是做正房太太的,哪有什么亏吃。”
苗氏站在一边不说话了,江氏心里暗笑,为了补上苗盈盈的嫁妆,苗氏没少逼着儿媳们出血,江氏一味的哭穷,出得少些,汪氏虽也把钱看得重,却有有钱的名声,千防万防架不住许七嘴快,应承下母亲,虽说夫妻吵了架,却也出血不少。
许樱不耐烦听三房这些事,有意把话题引开,“怎么不见大太太和大伯母?”
“你梅姐姐订亲了,订给了滨州鲁家长子。”
许樱一愣,上一世大姐姐就是嫁到了滨州鲁家,没想到却年少守了寡,姐夫貌似是科考的时候淋了雨得了风寒,出了考场不到十天就没了。
她原先不在意这些事,如今她跟许梅相处得多了,实在不愿意见她年少守寡。
“怎么嫁得这么远?”
“鲁家是名门望族,与你姐姐订亲的鲁家长子又是个有名的小才子,若非你大伯母娘家与鲁家有亲,这门亲事怕是还定不下来呢,远就远些吧。”老太太心里还记着算命的张瞎子说得话呢,许梅果然是远嫁做诰命的命。
“曾孙女舍不得大姐姐。”
“我也舍不得,可这是她的命。”老太太说到这里,脸颊忽然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一旁的丫鬟早有防备,一个个端啖盂的端啖盂,替老太太捶背的捶背,老太太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平日她的头发都梳着一窝丝看不出来,如今因她咳嗽低头,见了发顶,竟然已经银白一片,半根黑发皆无。
许樱跟着搀扶着老太太,怕什么来什么,许家遮风挡雨,咳嗽一声惊天动地的老太太,要没有了吗?
“你们去把大爷和二爷找来,既然大丫头的婚事已经定了,二丫头离得远我管不着,三丫头的婚事该议了。”她又看了眼许樱,“我若能再支撑得久些,索性四丫头的婚事也要议。”
许樱原没觉得婚事的事有自己什么事,却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惦记着,她向来自己做主惯了,听说有人要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把这桩事给解了。
☆、54逝
老太太口口声声说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差,想要把身后世安排了;不光是三个儿子;连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媳妇、曾孙、曾孙女们全都叫到了跟前。
老太太盘腿坐在临床大炕上;屋子里儿孙站了满满一屋子,许国峰扶着老太太;张嘴就是要劝:“老太太不过是偶感风寒,哪里要如此的劳师动众。”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如今……咳咳……”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完便咳了起来;许国定亲自替老太太拍背;许国荣亲自端啖盂;老太太咳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口粘啖,喝了许国峰捧的梨汁,这才慢慢喘过气来。
老太太拍了拍大儿子的背,“辛苦你们了。”
“孝顺老太太本是应该,儿子们岂敢说辛苦。”
“你们就当我老太太糊涂了,要说些糊涂话,细细的听我安排。”
“是。”
许国峰再不说别的,带着两个弟弟侍立在老太太跟前。
“我这心里面的头一桩心事,就是几个丫头的婚事,她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几个曾孙女,“梅丫头的婚事已经定了,楠丫头自有她老子娘操心,榴丫头的婚事我已经作了主,思来想去还是董家最合适,我已经捎信给了董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桩婚事必然能成。”老太太说了这许多话,又歇了一会喝了些热梨汁,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许樱身上,“樱丫头命苦,是个没爹的,若是与展家的婚事成了,倒是良缘一桩,可惜偏是有缘无份,我这些年也细细的品了几个世交子弟的品性,不是才学配不上,就是家世配不上,总没个章法。”老太太没说的是她原来想着的是把许樱嫁回到董家,可是许榴闹了那一场,许家的姑娘除了许榴,谁跟董家结亲都不合适。
“老太太,是儿子无能,才连累老太太如此替她操心。”
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许多。”她将目光移到了唐氏身上,唐氏这些年还算老实,吃斋念佛深居简出,修身养性了一般。
唐氏心里想着,这些年自己受了老太太的压制,平白的失了掌理许家二房之权,只能修身养性扮姑子躲着老太太,如今瞧老太太这样子竟像是自知时日无多,她要熬出头了吗?
“杨氏秉性又软弱,她一个寡妇也出不得门,我若不在,樱丫头的婚事不知又有谁能来操持,我思来想去,这事儿要托给杨家才妥当,这些年我与杨家颇有些往来,知道杨家是积善人家,亲家太太和我是一个心思,已经捎信到了舅老爷的任上,樱丫头许给她大表哥,当是天赐良配。''。”
许樱微微一惊,嫁给国良表哥这件事她是从未曾想过的,她看了眼母亲,却见杨氏面色平淡,似是早就知道了。
老太太又说到了许桔,“桔丫头年龄还小,她和槿丫头自有父母操心,我这个做曾祖母的一时半刻怕是管不了了,三房的几个丫也也是如此,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跟前的这些我能安排,别人怕是力有不及了,只是有一宗,我这些有些个衣料、首饰、古董,都分给几个丫头做陪嫁,除此之外,另有一人一千两的陪嫁,女孩不比男儿,男儿能自己打天下,女孩子一辈子听他人摆布,还望几个曾孙勿要嫌我老太婆偏心。”
这些话语重心长,众人自是一一的应了,许国荣一听这里没自己多少事,心里觉得委屈,自己虽说是老儿子,年轻的时候也受过宠,谁知年龄越长越显得无用,家里的大事小事通通不让他沾边,没想到老太太下一宗事说得便是他。
“老三啊,你是个耳根子软的,我去之后咱们许家必然要分家,你大哥和二哥我都不惦记,唯独惦记你,家里的田产去掉你哥哥、侄儿们中举人得的投田,祖业共有良田两千三百亩,商铺六间,其中不能动用的祭田一千亩,这是要归你大哥,剩下的一千三百亩,我便做那偏心之人,你拿走六百五十亩,另有商铺三间,但有一宗,这些个田产店铺,不但你不能卖,你的儿孙也不能卖,一旦卖了,无论大房、二房还有谁在,都能做主替族里收回来。”
这话一出,谁也不知道三房这是占便宜了,还是吃亏了,产业分走了一半,但有收租的权利,却没有处置的权利,这还是老太太防备着他败家。
“老太太……”许国荣低下了头,他也老大不小了,被老太太如此看低,颇有些不服。
“这些个是我能做主的,旁地我不能做主的,就不管了,余下的老大你得三百五十亩,老二你得三百亩,铺面两间小些的归老大,一间大的归老二。”
许国峰和许国定都无疑义,这两人都自有产业,公中那些个产业,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再有还是二孙媳妇,二孙子当年得的那些投田,自然是要归元辉所有,还有二孙媳妇的嫁妆,咱们许家不是那无良人家,也不能动用,老二,这事你要心里有数。”
“儿子明白。”
唐氏暗地里快要揉碎帕子,心道老太太这是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没脸,摆明了是说自己就算是日后重当了二房的家,也没权管杨氏那个贱人。
“这些个安排我都已经写下来了,一式四份,你们兄弟三人一人一份,还有一份供在祠堂里,我若是去了,老三和老六并非长孙,不必丁忧,这也是忠孝不能两全的缘故,他们好,我在九泉之下也就能闭上眼了。”其实许昭通和许昭龄已经是孙辈了,又非长子嫡孙,不丁忧也是可以的。
众人都一一应了,老太太又叫众人都散了,只留了长媳和长孙媳伺候自己。
杨氏带着许樱回到居住的小院,许樱头一件事就是问杨氏:“娘,我与表哥订亲的事,可是真的?”
“你外祖母和老太太都有这个意思,你嫌弃你表哥?”杨氏挑了挑眉。
“……”许樱摇了摇头,杨家大表哥是杨家的长子嫡孙,大舅舅如今官居七品,听说颇得上峰赏识,又有舅家相帮,想必是大有前程,自己若非仗着是嫡亲的外甥女,许家虽门第高些,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嫁表哥,她从前世到今生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主,忽然终身大事做不得主了,难免有些难受。
“你舅妈虽规矩大,人却不坏,你在她手底下不会吃亏,你表哥为人忠厚,模样性情也好,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
“娘,我没说不应,能嫁表哥,自然是好的。”许樱淡淡一笑,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许老太太许是因为把后事都安排好了,又各自得了董家和杨家的回信,许老太太亲自出面,两家个自都应了,董家遣了媒人正式换了庚帖提了亲,唐氏虽有些不愿,还是以祖母的名义出来帮着张罗,没几天就把小定给下了,又送了聘礼下了大定;杨家也请了媒人上门,一样是换庚帖,谁知还未下小定,老太太便病重了。
杨家本想缓一缓,等许老太太病好些再说,可许老太太带着病还是坚持先下小定,杨家满口答应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