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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把礼盒掀开,一盒是一对百年人参、一盒是各种海鲜干货、一盒是成匹的料子,余下的也都是值钱但不特别值钱的东西。
杨氏母女也不是眼皮子浅的,知道这些东西贵重也没有贵重到不敢收的地步,许樱心道苗盈盈在展家也算长了见识,知道见什么人该送什么礼,三太太苗氏那样的,别管什么体不体面、雅不雅致,只管真金白银好皮货的砸,母亲与自己这样不缺钱的,就要不失礼。
“你如今过得好,我也放心了。”杨氏笑道,“麦芽、麦穗,把东西收到库里去。”
苗盈盈又坐下来喝了茶,没口子地夸着杨氏,“我在莱阳就听说了,许二奶奶高义,平价卖粮解了百姓灭厄,被加封五品节义夫人,别说是旁人,就是我这个远亲也觉得面上有光。”
“这都是圣上体恤百姓,于大人明镜高悬的缘故,我无非是尽本份罢了。”杨氏笑道,许樱做别的事可以夸,经商上的事杨氏不想夸,一个闺阁女流于商上有建树,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嫂子这话说得轻巧,可这世上尽本份三个字是顶顶难的。”苗盈盈叹道,她转头去看许樱,“四姑娘真的是越出落越标致了,我未嫁时她还是个孩子样,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你快别夸她了,整日不知打扮,给她做了衣裳买了首饰也不知穿戴。”
“这是您家风好,四姑娘守礼的缘故。”说起来许家老太太已经快过周年了,许樱一个曾孙女,孝期已过,不用打扮得那般素淡,可许樱还是穿着雪青的衣裳,戴着银首饰,“如今标致守礼的姑娘,不知哪家有福份聘娶了去。”
“已经跟我娘家大哥家的长子下了小定,等过了孝期就下大定。”杨氏说道。
“哦,可是做过一任县令的杨大人家的公子?那可真是天作之合。”苗盈盈抚掌笑道,“对了,原先二嫂屋子里的张姨娘可是嫁到了山西?”
“正是。”张姨娘嫁人的时候,苗盈盈还没离开许家呢。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三月里我家九爷出去收帐,正好遇上了一对被劫匪给劫了的小夫妻,九爷心善,见那对夫妻都受了些伤,就将他们带回了展家,我听说了此事过去探望,见那落难的女子,竟与张姨娘长得极像,细问之下,那女子却说不是,我与张姨娘只有匆匆几面之缘,怕是我认错了吧,如今听你说她嫁到了山西,果然是我认错了。”
许樱听着她说这些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有杨氏还笑眯眯地听着,“这世上的人就有长得相似的,更何况你与张姨娘也不熟,认错也是平常。”
“许是这样吧,我听那夫君的口音也不像是山西人,倒有些辽东腔。”
“那就更不是了。”许樱接道。
“是啊,可巧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像的人,若非我这次带得东西多,真想把她也带来,让你们瞧瞧。”
“表姑将这对夫妻留在家中了?”
“是啊,这两夫妻家里遭了灾,细软也被劫匪劫走了,又感念九爷的恩德,留在展家做了杂工。”
“原来如此,这也是恩德一件。”杨氏说道,苗盈盈却向许樱眨了眨眼。
“说起来您屋里的张姨娘也是好命之人,做过姨娘又生过孩子,还嫁出去做了正头的娘子,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我跟我的陪嫁丫鬟都说过,别总惦着攀高枝,与人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若是好好的,我寻个展家的管事、掌柜的让她们嫁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您说得是正理。”杨氏说道,“我原对张姨娘和已经嫁了的百合都是一个心思,怎料她们各有机缘,如今过得都好,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义。”
苗盈盈端起茶杯喝茶,腰上原来只是一闪而过的荷包露了出来,许樱立时就是一惊,那荷包……“表姑的荷包好精致。”许樱指着那荷包说道。
“哦,这是我的丫鬟绣的,尚能拿得出手罢了。”苗盈盈笑笑,“我在嫂子这里叨扰了许久,大太太约了我打叶子牌,就不久留了。”
“既是有约,就该早早的去才是。”杨氏也没有多留苗盈盈,她带着许樱,一直把苗盈盈走出院外,苗盈盈刚要出院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这荷包侄女若是喜欢,就拿着玩吧。”她从腰上解下来许樱赞过的绣并蒂白蓝百合花的荷包,放到许樱手上。
“那侄女就生受了。”许樱摸摸那荷包,里面是纸之类的东西。
杨氏一日里倒要去唐氏那里探看三、五次,见苗盈盈走了,换了衣裳就往正院去了,许樱回了自己的屋子,打开那荷包,里面是一封信。
信的字迹笨拙眼熟,是栀子的字……白蓝百合荷包本是栀子临出嫁时送给百合的礼物,当时许樱也在场,因花样特别一直记着,如今一看这荷包再一看这字,心里立刻就明白了。
再瞧瞧信上写的内容,心里凉了半截,此信约么是栀子坦白她所生养的儿子并不是许昭业的,而是万长随的,万长随找到了她,两人再续前缘,原本她为了儿子的前程死都不肯说出真相,怎奈万长随哄了她私奔后软硬兼施各种威逼,她这才说出了实情,如今万长随已经知道了,定要去许家要儿子,她万般阻拦不得,只得请展九太太捎信给许樱。
若是这信是栀子找人送的,许樱心里还能有些底,无非是求财罢了,若想要人,她也有法子应对,可苗盈盈……原先的苗盈盈顶天是对许家有怨,就算是自己救了她也消除不了这怨,可如今的苗盈盈,让许樱觉得有些看不透。
许樱把信翻过来看,背面写着一行字:“请来客院一叙。”这字不是栀子写得了,是极陌生的笔体,字写得也不算好,但很秀气,应该是苗盈盈的字。
许樱换了衣裳,只带着麦穗往三房的客院而去,原本应该在陪着大太太打叶子牌的苗盈盈果然在,桌上摆了果品香茶,却不见随侍的丫鬟婆子,显然是在等她。
许樱把披风交给了麦穗,让她在外面等着,“给姑姑请安。”
“起来吧,来这里坐。”苗盈盈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
“谢姑姑。”许樱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姑代为传递的信侄女收到了,不知姑姑如此大费周折,所为何事?”
“喜事。”
“哦?”
“展家四房长子嫡孙展致仁,生得相貌堂堂家称人值,欲求娶许家四姑娘。”
许樱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展家四房长子嫡孙展致仁,不是因目堵母亲和随众全数被土匪屠尽,又身陷匪窟数日,被吓傻了吗?苗姑姑……你不要欺人太甚!”
“外人只知道他傻了,却不知展家四房的产业,倒有一半是他的,只差一个善经营能守住财的媳妇倒为照管,更不用说他不是真傻,只是不说话罢了,心智并未受损,只要你嫁过去,就是展家四房的掌家娘子,坐拥百万家资。”
“我若是希罕百万家资的人,也不会平价卖粮了。”
“那你娘呢?若是栀子与万长随将此事告官,你娘又当如何?”
“我若嫁了个傻子,才是要了我娘的命呢。”
“姑娘果然聪明。”苗盈盈笑道,“却不知你这般的聪明人,想没想过你嫁到杨家之后,你娘会如何?那个时候此事若是传扬开来,许家的人会如何?姑娘本非池中之物,也不知杨家是要一个规规矩矩相夫教子的杨大奶奶,还是要一个能文能武善经商理事的当家奶奶。”
“不劳您费心了。”
“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女,从小长到大,头一宗学会的事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四姑娘,你真甘心??”苗盈盈顿了顿又道,“我家老太太有言在先,只要四姑娘允了婚事,将寡母带到展家,展家也是千肯万肯的。”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有一个大官落了难,满门抄斩,他将两个儿子送到两家人家里,一家是曾经施恩于他的,一家是他曾经施过恩的,施恩于他的那家人,保护了他的儿子,受过他恩惠的一家人,出卖了他的儿子。
☆、77一波未平
许樱回到她和杨氏所居的小院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杨氏早就从唐氏那里回来了;正坐在灯下绣荷包,时不时地替在炕头上睡着的许元辉掖一掖被子。
“娘。”许樱解了披风。
杨氏见许樱回来了,抬头一笑;“回来了;听说你去你表姑姑那里说话了。”
“是啊;表姑姑和大太太他们的局没凑成,就找我说话了。”许樱坐到杨氏跟前;杨氏正在绣的荷包是落樱飞霞的花样;正是给许樱绣的,许樱瞧了瞧杨氏的针脚,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怎么了?”杨氏摸摸许樱的脸颊;“外面冷吗?瞧你的脸冰凉冰凉的。”
“还好。”许樱摸摸自己的脸,她一个人在冷风里走了很久,冷吗?她已经麻木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知女莫如母杨氏瞧出许樱似有心事的表情,虽说许樱平时脸上也少有笑容,但有心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抿嘴,抿得越紧心事越重。
“娘,我若是嫁不成表哥,你会如何?”
“樱丫头,你何出此言?”杨氏放下针线,“你与你表哥已经下了小定,你怎能不嫁他?”杨氏为许樱的婚事操心多年,嫁给自己表侄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许樱叹了口气,“娘,你还记得我跟您说得梦吗?”
“记得。”
“娘觉没觉得奇怪,女儿从来没提过弟弟。”
杨氏想了想,“是有些怪。”
“因为前世女儿没有弟弟。”许樱想了想,把事情说了出来,“当初栀子有孕,却未曾禀告母亲,就在从辽东回山东的路上遇上暴雨,马车翻了,栀子小产了,六叔由此认定母亲善妒,未曾保住父亲的一点骨血,回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太太和太太,再加上咱们母女刚回许家,六婶就难产死了,老太太因此觉得母亲不祥,不让母亲靠近,太太更是以这个为因由,添油加醋,让祖父都对母亲生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