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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元辉笑了笑,姐姐这是在逗他呢。
许元辉七岁了,过了年就八岁了,正是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可却出奇的乖,整天不是在学里,就是在院子里一个人玩,很少大吵大闹的,说话也懂事,学业上虽辛苦但也是让学就学,许樱心里明白,他还是对自己的身世有些知晓的,像他这样的出身,许家上上下下人多嘴杂的,他自己不问,也有人上赶着告诉他,像是丫头养的这样的话,他肯定也没少听。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盼着他是个真懂事的,莫要被小人离间了他跟娘的母子情。
到了过年的时候,许家自白日忙到晚上,下午开宴的时候,连卧床的唐氏都打扮一新的出来呆了一会儿,脚上穿的正是杨氏给她做得鞋,众人又是好一顿的夸赞杨氏孝顺,把唐氏气得眼睛直往上番,却越着急越说不出什么。
董氏也是难得出现,穿着大红富贵荣华织锦狐腋毛窄袄,外罩大红貂毛褂子,脸上阴沉得连浓妆都盖不住,钱娇娇倒是出奇的乖巧,穿着桃红白狐窄袄,站在董氏身后,笑得如春花初绽一般,看见这两人的心里都难免一叹,董氏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可经过这一年的折腾,本就憔悴了许多,再跟钱娇娇一对比,更是一个黄脸婆一个美娇娘。
大太太孟氏瞧见了这阵式,微一咳嗽,“这位姨娘是哪一个,我怎么瞧着眼生?”钱娇娇嫁进来的时候动静闹得颇大,但是许家的长辈除了许国定露了一面,许国峰跟着起了会儿哄,旁人都未曾出现就是了,之后钱娇娇想要见长辈,都被软钉子挡了回来,别的不说,,董氏没喝她敬得茶,旁人就不会认她打董氏的脸,大太太孟氏这话,更颇有替董氏打报不平的意思。
钱娇娇颇拘谨地低下了头,求援似地瞧向杨氏。
杨氏觉得她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说道:“大伯娘想是贵人多忘事,这是四爷新纳的偏房。”
孟氏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是个好模样的。”旁的再没多说。
董氏大声地冷笑了一声:“今年四爷还张罗着要让她上祖谱呢,我却不知许家竟有让妾上祖谱的规矩。”
年夜饭桌上又一次气氛凝重了起来,上祖谱的事确实是许昭业过份了,董氏怕也是憋得狠了,这才说了出来,“都说我疯魔了,我瞧着这疯魔的人不少。”
“你身子不好,难以掌家,我娶个偏房回来帮你有何不可?”坐在男桌上的许昭业站了起来,许昭龄拉了拉他,却没拉动。
“你要娶偏房我没拦着你,可你要娶娶个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啊,娶个寡妇算是怎么回子事?”
“她是被骗冲喜的,没过三天就守了寡,与未嫁之人又有何差别?更不用说她八字旺夫了。”
“八字?”董氏冷笑了一声,“我却没听过八字好的人守寡的事。”
他们夫妻一来一往的隔着桌子就锵锵起来了,倒闹得众人大过年里颇不痛快。
许国峰一拍桌子,“够了,大过年的也让人过不好,让小辈们瞧笑话!老四,你给我坐下!”
许昭业悻悻地坐下了,董氏闭了嘴,钱娇娇眉头皱了皱,一掐自己的大腿,一双水灵大眼眼泪汪汪的,让人瞧着说不出的心疼,“这都是妾的罪过……”
“有你什么事?回去呆着去!她不认你你何苦给她立规矩。”许昭业又站了起来,许国峰咳了一声,心中暗骂自己的侄子不懂事,男人娶妾,哪个女人会高兴?闹一闹也就过去了,最忌讳男人胡乱为新人出头,平白伤了夫妻之情,也让新人难做。
许昭业又坐了回去,心里面对董氏的厌恶又添了几分,原先董氏不是这样的,贤良温婉,见他身边的人单薄还知道替他张罗妾室,怎么如今变得这么厉害,若不是看在她替祖母守过孝,且生养了两女一子的份上,他真想把她给休了。
许樱与许家的姑娘们坐一桌,许楠装聋作哑只做没瞧见也没听见,许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死死地咬着嘴唇,许桔则是撂下了筷子,目露怒火,余下的小一点的姑娘们,则在那里小声窃窃私语。
许樱小声说,“四叔只是一时糊涂……”
“别说便宜话。”许桔道,“总之你们都是精的,就我一个是傻子,未出闺阁的姑娘为了个姨娘跟父亲吵架,平白落得个厉害不容人的名声。”她说这话的时候瞧着的是许榴,许榴在这事儿上不说话,最生气的是许桔。
“妹妹!要记住孝道。”
“哼!”许桔冷哼了一声,要说许家的男人都似父亲一般也就罢了,可许家分明不是这样,大伯只有两个老实的妾,被大伯娘管得跟避猫鼠一般;二伯更是到死就只有一个通房;三伯做了那么大的官,身边也没个妾;五叔是个没出息的不是他;六叔有个妾还被卖了,她不傻,她会看,许家就是只有没出息没本事的人才只知道玩女人,父亲太丢人了。
吃罢了年夜饭就是预备贡品了,到了子时的时候,许国峰带着男丁到祠堂祭祖,孟氏带着女眷在堂屋祭拜,钱娇娇到底是跟着妾室们一起站到了一边。
到了年初一早晨回了自己的院子,许樱的头一件事就是劝杨氏,“娘还是少与钱姨娘来往得好,更不要替她出头,她不过是个妾室。”
“你四婶那般对我,我不记仇,她几番对付你,又要害你弟弟,我不能不记仇。”
许樱这才明白,自己的娘是在有意的接近钱娇娇,抬举钱娇娇,让董氏难看,若是这事是旁人做的,她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就因为是自己的娘,许樱觉得她跟白璧般的无暇,没想到娘也会记仇,会报复,“娘……”
“你怕我被钱娇娇卖了吗?”杨氏一笑,“她比起你祖母、你四婶,简直太好对付了。”她不是真的绵软到任人欺凌的地步,只不过唐氏是她婆婆,董氏是掌家的奶奶,她不得不低头罢了,钱娇娇不过是一个没被承认的偏房,杨氏还没放在眼里。
“娘这般有成算,女儿也就放心了。”
“你总要嫁人的,我总不能让你嫁人也嫁得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人是会成长会学习的,杨氏真不是软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95寻医
过了年之后;许昭通、许昭龄都离了许家村赴任去了,两人走前自是有一番临别宴请亲朋之类的,场面搞得热热闹闹的,世人也都传许家不愧为世家;对许家多了几分的尊重,杨氏守着孝,许樱借口要绣嫁妆都没露面,只是赴了梅氏在内宅办的辞别宴,杨氏送了梅氏几样首饰,“这些都是我年轻时的,你或留着戴;或做个念想吧。”
梅氏瞧那几样首饰无论是料、还是工都是极好的,样子古朴大方却不过时;心里很喜欢,拉着杨氏的手道:“我在家时有过几个姐妹,嫁了人却只有嫂子这一个知心人,如今我走了,又是几年才能再见,你一个人留在山东,应对着一大家子的人家,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杨氏点了点头,“你说吧。”
“头一宗事就是樱丫头的婚事,我知道嫂子你只有樱丫头一个亲生的骨肉,她身为嫡长女又是比旁人精贵了一层,您手上的那些个银子也全都是樱丫头赚得,可这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元辉渐渐得也大了懂事了,自有那些个小人在他耳边嚼舌头,您若陪送樱丫头陪送得太多了,我怕他会跟你离心,银钱乃是身外物,您后半辈子还要指望着元辉,您千万要谨慎,比如隆昌顺,您就不能陪送出去。”
杨氏点点头,梅氏说得这是实话,她陪嫁许樱自是不能少了,但也不能太招人眼,隆昌顺就是太招人眼了。
“二一宗是钱氏,她终究不是正房,四嫂也未曾喝过她敬得茶,我知你与四嫂宿有些难解的仇怨,只是钱娇娇此人为人不正,二嫂你还是要对她多加小心;三一宗事是太太,太太中了风,这病许是明天就要过世,许是能活十年八年,如今我不能尽孝道,为兄弟前程计,还请二嫂多照应太太;四一宗事是三房,如今咱们虽然分了家,却还在一起住着,我听着三房的风言风语,似是颇有些不光彩之事,二嫂您还是要劝着老爷,早日另寻地皮,搬出去清静。”梅氏又道,“我知道二嫂是个仁善宽宏的,可这世上就有那些个魑魅魍魉,二嫂您要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杨氏一一点了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放心,我再不会做那心慈面软唐僧似的糊涂人了。”
第二日杨氏又亲自去为许昭龄和梅氏送行,许昭龄也知道梅氏找过杨氏谈话,临别时一躬到地,“弟弟如今为家国前程去了京城,留嫂子守家,还忘嫂子珍重,替为弟的在父母大人跟前多行孝道。”
杨氏受了他这一礼,“家中自有我来操持,六弟您一路顺风。”
许昭龄夫妻走了,许家像是空了一半一般,梅氏平素爱热闹,说说笑笑的有她一个跟多了几个人一般,如今杨氏掌着家,许昭业整日不是跟钱娇娇厮混在一起,就是在外面忙着他不知道什么大事,董氏得了教训不再轻易的叫骂了,只是关着门做修身养性潜心向佛状,许榴除了每日帮着杨氏理一理家之外,关着门绣嫁妆,一心想着不知何时才能离了许家,嫁给心爱的表哥,这个时候许桔成了最各色的那个,她整日游来荡去的,满府的转悠,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一日她转悠到了杨氏和许樱所居的小院,常嫂子头一个看见了她,颇感意外地迎了过去,“哟,原来是五姑娘……您可是来找我们家四姑娘的?”说起来许桔也可怜,如今太太中风,四奶奶半疯,留下她一个没订亲的姑娘也没人帮着张罗,不知婚事能落在哪儿不说,瞧她近日这样子,三天倒要找碴跟钱娇娇吵一次架,全然不顾未嫁姑娘的体面,这姑娘的性情下人们私下着传着都有些不对,甚至有人说疯病是往传代的,莫非四奶奶把疯病传给了五姑娘?
许桔愣了愣,似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