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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二……二少爷”辛爱波绿如湖心的碧眸睁如牛眼,怔愕地说不出话来。
“二少爷不喜欢服侍的人太多话,你静静做你的事,少去烦他,三餐定时送到屋里给他,不许用爱慕的眼神偷看,早晚各一次腿部按摩、换药……”管家的责任是阻隔任何麻烦,以防万一。
“等……等等,为什么要换药?”她问得有点慌,捉紧行李的背带,下意识想逃。
贝莉轻睨她,好像她问了一件多么不得体的事。“二少爷受伤了,你不知情吗?”
她态度严肃地似在说:这么重要的事,全世界都晓得了,不可能有人不知晓。
受伤?“贝……贝莉管家,我不是看护。”
她只是爱花成性的种花女。
“无妨,只要你四肢健全。”看著她纤薄的身子,贝莉眉间的皱褶又多了一层。
“嗄”什么意思,为何她有种被当成祭品的感觉……
等一下,不会是她亲爱的父亲大人知道了什么,故意在母亲身上施加魔法,让她无法成行,算计好“孝顺”的女儿自然会开口顶替吧?
心寒呀!有这样的老爸,居然亲手推女下悬崖,还敢一脸惋惜没机会出国玩,原来早就熟知内情。
莫怪临走前那一句保重让人感到特别的毛骨悚然,现在想来,他眼中的笑意并非可惜,而是同情,甚至是取笑成份居多。
可恶又可恨的老男人。大姊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虽然他帅得没天良,却是标准祸害一枚。
“二少爷的脾气是暴躁些,顺著他就无大碍,这一段过渡时期或许难熬,但不去惹恼他便能全身而退。”希望。
“可是我是来做园艺造景……”这会儿回头走,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回程渡轮?
像是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贝莉嘴角勾起一抹教人心底发冷的阴笑。“岛上船只进出皆由蓝迪家族管理,没有主人的允许,没有人敢自作主张载你离开。”
“啊!离不开……”辛爱波表情微带无奈和困扰。
“庭院里的花木景观全由你全权作主,三亩大的土地交给你处理,不管你想怎么做都成,没人会阻止你。”大少爷吩咐的,她照本宣科的转述。
“什么!有三亩大?”沉静的水眸中泛出异彩,兴奋地受到引诱。
和魔鬼打交道,下场通常都很惨,可是难得有她大展长才的场所,辛爱波听得心动不已,手一松,放开了紧捉不放的行李。
她太想把荒地变成花圃了,一看到“伊诺娜庄园”的荒废,她就手痒难耐,巴不得立即动手改造,让它展现该有的蓬勃生命力。
“没错,空著也是空著,自从伊诺娜夫人过世后,再也没有人关心过……”忽觉感触太多,贝莉收起一时流露的感伤,抿起唇。“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喔!”这个地方似乎有不少伤心的故事。她心想著,感受屋子给她的哀伤。
她是个不及格的女巫,举凡巫术和魔法都学得零零落落,惨不忍睹,可是在感应方面却颇具天份,能与花草树木进行沟通,聆听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脚放轻,要安静,不可发出吵杂声,行李抬高……”
管家的叮嘱中断在激狂的咆哮声中,一张有百年历史的古董椅从前方透著微光的房间被丢出,笔直撞上墙壁,顿时成了废柴。
碎裂的木屑弹向愕然怔住的辛爱波,她吃痛地按住疑似有血丝流出的额侧,淡雅的面容微泛一丝怒色。
“叫你滚,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要不要我一口撕开你咽喉,用长而锐利的獠牙撕咬你跳动的血管—”
狂吼声由喉咙深处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嚎叫,危险又致命,带著张狂的怒气和不可一世的蛮横,轻蔑的睥睨所有人。
透明窗棂因一声狂咆而微微震动,西落的余晖逐渐由夜幕取代,晕黄的灯光悄然亮起,照著床头边,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他的手臂肌肉偾起,衣著单薄,好像不畏寒地任由窗外的冷风直灌,古铜色肌肤泛著不健康的淡紫,仿佛承受了相当多的怒意。
“二少爷,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千万别自暴自弃,多多少少吃一点……哇!小心,椅子很重……”
只见一团圆滚滚的肉球出奇的灵巧,脖一缩,身一低,两只肉呼呼的手往地面一按,幸运地躲过飞过头顶的榆木猎椅。
喝!老当益壮,幸好闪过了,不然往脑袋一砸,他这条老命就完了。
再一翻身,赫然是名年约五十的男人,圆圆的身体像酒桶,两颊垂肉,一样是圆的,因肥胖的外形让自个看来更矮小,大概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
“这样叫会好起来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笑话”拥有一头黑发的男子用力捶打毫无反应的双腿,银灰色的眸子迸出冷光。
“没有的事,二少爷你多想了,谁敢说你一句闲话,我老约翰就找人拚命。”哎呀!别打,别打了,真要打瘸了不成。
老约翰冲上前想制止主子自残的行径,可是才一靠近,一盏灯就又迎面而来。
“滚—不许再来烦我!”嫌他还不够难堪吗?一个一个都敢违抗他。
“好,好,好,我不烦你,只要你喝碗肉汤,吃几片小麦面包,我马上消失在你面前。”要是再不吃点东西,二少爷哪有体力发脾气?
看著散落一地的饭菜,老约翰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惯常的圣诞老人笑容也显得无力,直想叹气。
“要我再说几次你才听得懂,给我滚出去!立刻!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捉握轮椅扶把的十指隐隐抽长,似狼爪。
“二少爷,我……”真是的,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砸东砸西。
家具砸坏了还不是得买,虽然蓝迪家族有得是钱,可是也别太浪费,三天两头换新也是挺累人的。
老约翰是个乐观过头的苏格兰人,有著高地民族的爽朗和热情,整天笑呵呵地在厨房里忙碌,从他爷爷那一代开始便是蓝迪家的厨子,和蓝迪家族渊源甚深,也等于是看著二少爷长大的下人。
而他老婆正是老板著脸,不苟言笑的管家贝莉,两夫妻一冷一热,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感情倒是不错,常见他们俩手牵手在林边散步,一个笑嘻嘻地大谈一天发生的琐事,一个安静地听著,不因妻高夫矮而摩擦不断。
“喂!你丢到我了,这是不对的行为,我希望你能诚心地向我道歉。”呃!好凌乱的房间。
牛奶般柔细的软音一传入,冷银眸子顿成又眯成一直线,寒冽无比的瞪视像走错路,以跳格子方式蹑起脚尖一跳一跳的身影。
“滚—”
“要我滚并不难,可是你要先说一声对不起,我妈说做人要有礼貌。”对的事就要坚持,不能轻易妥协。
“你还没断奶吗?”轮椅一转,露出一张相当俊美的男性脸孔,冷讽地唇角微勾。
辛爱波表情固执地一抿樱唇。“要听母亲的话才是乖孩子,我妈教我的全是为人处事的道理。”
“那她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愚蠢的小丫头。
“我妈才不会这么做,她很爱我,比爱我父亲还要爱。”母爱是没有极限的,无远弗届。
辛仲文的男女之情很淡,对子女的爱远胜过丈夫,但是不表示她不爱与她执手一生的男人,只是有太多事令她分心,无法爱得专心。
轮椅上的男子露出一抹冷笑。“你有一个相当糟糕的父亲。”
不值得夸耀。
闻言,她有些不高兴。“你在胡说什么,我爸妈感情很好,虽然有不少女人爱慕我父亲,不过我爸全不为所动,只爱我妈一人。”
爱有深浅,一样是情。
“哼!愚昧。”他冷嗤一声。
“什么愚昧,你这人讲话的态度真让人生气,傲慢又无礼!”活像个未开化的野蛮人。
“没人请你来,门就在你身后,还不走?”他没怪她不请自来,她居然敢指责他的不是
“走就走嘛!我才不希罕待在这个臭房间……”鲜少有脾气的辛爱波嘟起嘴,一副想发火又隐忍的模样。
“臭房间—”
她做出挥手逐臭的动作。“等你跟我道歉后,你求我留下来我也不留。两次。”
“谁要你留下,未免太自以为是……”他顿了一下,眸心微缩。“什么两次?”
“一次是你砸伤我,一次是你对我父母不敬,我要求你对自个的不当言行认错。”她指著额头的伤,要他好好反省。
但是—
“嗯哼。”
“嗯哼?”她怎么有种受到污辱的感觉?
两人的对谈有点幼稚,甚至是可笑,可是看在贝莉和老约翰夫妇眼中,两人却十分意外房内竟没什么火药味,发怒中的二少爷居然能捺下性子,和个初见面的小女孩“聊”得起劲。
他们互视一眼,不急著收拾一室凌乱,一个守著门口以防万一,一个急忙回到厨房,重新做一份午晚膳,希望主子能进食。
“天真。”在人吃人的世界,她的存活率等于负数。
辛爱波小拳一握,跳过地上砸碎的花瓶。“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嘲笑,我爸说以暴制暴不是正途,可是必要时,可以一拳打断语言暴力者的鼻梁。”
她很不想承认体内一半的巫师血统,可再怎么“肉脚”的女巫,还是有她极力隐藏却隐藏不了的邪恶。
“你想攻击我?”他忽觉好笑,认真的一睨飙到眼前的人儿。
她不是很美,至少和他有过的女人一比,简直清淡得让人食不知味。
但是她有一双干净到令人自惭形秽的瞳眸,澄澈得仿佛深山中纯净的泉水,全然无杂质地映出人性污秽。
莫名地,亚烈斯.蓝迪不甘的怒气消了一半。一只有著小鹿眼神的小动物来到面前,让他另一半的怒气全转为想欺负她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