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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的这最后一封信,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插进了我早已因为人亡家破而破碎不堪的心。
那几天天很阴冷,每天黄昏,纸箱厂下班后,我总是钻进附近的树林,长时间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或走或坐,时不时地唱那首曾在电话里为华唱过的《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还是一再地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
歌声里,浸透着无尽的忧伤。
我以为我会大哭一场,然而,眼里依旧没有一滴泪水……
她已经考上了浙江某大学,这次该是国庆放假回家吧?国庆之后,她又到学校去了。她没有给我留学校的地址——她怕我纠缠她。
我没有给华写信,一切,对我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在爱情上,没有几个人不指望付出之后的回报。
是的,华自由了,也成熟了,已经不再是一年前得不到我的爱时软弱哭泣“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小女孩了……
那么,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已经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
可是,华真的离去的时候,我又如何笑得出来?
走了,都走了!
母亲走了;
哥哥走了;
父亲走了;
华,也走了。
华,把我最后的一点光明和温暖也带走了……
十月的异乡,冬天过早地来了。
那一个绝望的无泪的深夜,我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狂吹着林间的落叶,颤抖着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泰戈尔的诗句:
“在我面前的是漫漫的长夜,我疲倦了……”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1)
刻意的追求往往会丧失自身。
在你痛苦的时候,尽管痛苦吧;在你沉沦的时候,尽管沉沦吧。只是,你须有对欢乐的向往,对崛起的期待。
极苦和极乐都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前者是人间的地狱,后者是虚幻的天堂,只有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沙漠舟
悭吝的上天……
“那年那月那日,季候风疯狂地切断了所有的归路。
断肠人独在天涯。”
1993年,我在散文诗《望断天涯》中,以这样弥漫着悲凉意味的句子作为开篇。
三年后,它,不期然的,应验在了我的身上。
埋葬了父亲,我把臂上的黑纱摘下来,塞进了行李之中,再一次长途跋涉,到了数百公里之外的寿宁凤翔村。
友人凌霄、小洋、雨晨、寒,见我到来,都喜出望外。
我没有把人亡家破的不幸告诉朋友们,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默默地咀嚼心灵的伤痛。
一个月后,我觉得不能再隐瞒了,就把家中发生的种种告诉了朋友们。
他们理所当然地大吃了几惊。
雨晨苍白无力地安慰了我一番,问我,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先赚一点钱,再去福州,去一边旁听(大学课程)一边创作。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路走。我说。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彻底对自己绝望,因为,我的心中还有一个梦想——诗歌,在以她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我。
然而,悭吝的上天,很快就要将这最后一点光亮从我的黑夜里劫掠而去……
在这一时期,从小养成的忧郁、自闭的性格,成了我自己心灵的杀手,我变得更加忧郁和自闭,我从来不把心里的痛苦当面倾诉给任何人,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黑夜,只要一关上灯,无边的黑暗就像一个不见一丝光亮的坟墓,而自己就在这墓穴之中,无助而绝望地看着自己在痛苦中苦苦挣扎,手上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
曾几何时,凤翔村的上空曾飘荡过我激越高亢的歌声,而现在,我沉默了,纵有偶尔的几句歌声,也是那样的低沉而悲伤……
激情与豪情,灵感与诗心,正在被我一点一点地抛弃,或者说,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将我抛弃……
华,再没有来过片纸只字……
这一个异乡的冬天,我过得特别寒冷!
再一次见到故乡的青山绿水,我禁不住泪盈双眼……
年关将近时,我辞别了朋友们,离开了纸箱厂。
对于我来说,凤翔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朋友和村里的乡亲们对我都很好,工作又轻松,但我还是执意离开她的怀抱。
工资不高也是我选择离开的一个因素,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山村,不花一点力气每个月拿300元已经是朋友凌霄和小洋对我的厚待了。我原本是想节省下一点钱好去福州,但每个月下来,除了开销所剩寥寥,长此以往,我只能永远“困”在这儿了。
因此,我毅然拎上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或许,是我生命中有一种天生的不安分的因子吧?命运之神也正是借助于这些“不安分分子”,把我东抛西掷,把一坛坛叫做“艰辛”的苦酒,强加给我……
而,我的下一站,又将在这个冷暖人间的哪一个角落呢?
再一次见到故乡的青山绿水,我禁不住泪盈双眼……
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我回来了,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紧闭的大门,屋里还是空空如也。
胆小的嫂嫂,租住到邻居的房子去了。大厅上挂的父母和哥哥的遗像,也被她收了起来。空荡荡的房子里,蛛网密布,满是尘埃……
人亡家破,人去屋空,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央,我仿佛又听到昔日哥哥的歌声和父亲苍老的笑声……
回到家乡的这些日子,我或者是在家里和嫂嫂、侄儿、侄女他们一起吃饭,或者是在朋友们家中吃饭。
而晚上,我就到处在朋友们家中蹭床铺睡觉。
朋友们的家,反而是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家伙,暂时得以栖身的“家”了。
我去拜访了诗友耕夫,在他那儿,我还意外地见到了另一位诗友诚。
诚正替外县的一家电脑培训班当教员。在闲聊中,我们碰撞出了一个“创业”的火花:办电脑培训班。
当时,电脑在我们小县城,尚是稀罕之物,它将来的普及是显而易见的,那么,我们何不赶这“潮流”,抓住这一机遇搏它一把呢?
更何况,有自称“电脑高手”的诚,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三人之中,只有耕夫能想法筹到一些资金,他当即起程到外地开始了集资的游说。
诚则赶向邻县,说,办完辞职手续后马上回来,一起在耕夫家过年,正月里就开始行动。
诚是外省人,四海为家惯了。
我也被这一“蓝图”激动了,着手策划起怎么宣传,怎么吸引和拉学员等等和办电脑培训班密切相关的方案来。
也就在这一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而我,做梦也没到,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的命运将和这个人的名字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2)
这个人,在我们这个山区小县,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就是我家乡最大私营企业——金秋集团总公司的创办人林金秋。
林金秋白手起家的传奇经历,在广播、报纸、电视的渲染下,被传得神乎其神。
在我们县的城乡各主要干道上,处处都能看到“金秋饲料”的巨幅广告。
他的著名口号“人要出名猪要壮”(他的旗下有一个大型养猪场)还上了《人民日报》。
在我的家乡,像林这样敢于开拓、敢于张扬的青年企业家,实在是绝无仅有。
林的大名在早几年就进入了我的视野,这一次,由于“利益”的驱动,我开始向他“下手”。
所谓“利益”,其实是想到他的公司人马肯定不少,我先想法打动他,让他注意到我,日后他的员工要培训电脑操作技术时,就有可能买我的“账”。
怎么“下手”呢?
我经过观察,发现他公司的广告大都跟当时的“三株口服液”学样,到处刷大字标语式的广告,明显存在着一些宣传不到位的缺陷。
于是,我为他的公司策划了一套宣传方案,分成三部分,每隔三天寄出一部分,并且只在最后一封信上署上自己的名字,仅此而已,根本不留地址,也没多写一个字的自我介绍。
我想以此方式在林的心中留下一个神秘的“伏笔”。
快过年了,我和耕夫都焦急地盼着诚的到来。
耕夫千辛万苦,总算筹到了一笔资金。
然而,一直到年三十了,诚连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唉,外省人就是不可信……平时诚看上去挺实在的啊!耕夫和我,都感到自己可能被诚耍了。
直到正月初,诚才来了一封信,说他很对不起我们这两个朋友,因为他的电脑水平实在有限,并不是像他自诩的是什么“高手”,所以……
诚的“可耻行为”,无疑给我们当头一棒!
我简直有些“恼羞成怒”——在我的生命中,第一次被好朋友“出卖”了。
电脑培训班的“宏伟蓝图”至此终结。
我的直觉告诉我,林氏集团的大门,已向我敞开……
而我,又何去何从呢?我不禁慌了神……
这时,我只剩下最后的几十块钱了。
林金秋的名字再一次闯进我的脑海。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和盘托出了自己,并表示希望能成为“金秋集团”的一员。
等了大约10天左右,没等到林的电话。我想,林大约是对我没啥兴趣吧?
我想起去年,老家的堂弟曾想和我合办养殖场,我何不去看一下?
正巧,朋友瑞也想去凤翔走走——去年,我曾引荐他到纸箱厂当过一段车间主任。
瑞说不坐长途汽车了,他骑摩托带我。
这个主意让我吃惊不小:好几百公里路哪!而且,多数是险峻的盘山公路,能行吗?
想到瑞平时做事十分踏实,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