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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克利玛说:“我相信你会为我这样做的。但是,还没等到这一天,我恐怕早就因猜疑和恐惧而变疯了。碰到这样的事情,我是太阳底下所有男人中最最懦弱的,我首先需要的是确信。”
所有人全都同意。吉他手的方法在原则上说是好的,但并非对所有人都适合,尤其不适合一个没有坚强的神经的人。另外,对一个有名的有钱的人,也不要作这样的建议,这样的男人,值得一个女人作一次冒险。他们最终达成一个一致的观点,不要固执地把那个女郎一推了之,而应该使用劝说的方法,使她同意去堕胎。但选择什么样的理由呢?人们可以有三种基本的假设:
第一种方法寄希望于女郎的同情心:克利玛跟女护士交谈就像对他最好的朋友那样;他十分真诚地信任她;他对她说,他的妻子病得很重,假如她知道她丈夫跟另一个女人有了个孩子,她就会死的;而克利玛,无论从道德观上说,还是从神经类型上说,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一种情景;于是他请求女护士对他发发慈悲。
这一方法遭到了一种原则上的反对。人们不能把整个的策略建立在一个女护士的心灵之美这样一种可疑不实的基础上。她需要有一颗真正善良而又富有同情的心,才能保证这一方法不会反过来对付克利玛。被选中的孩子之父对另一个女人表现出的过分敬重越是让她觉得受了冒犯,她就会越是表现得具有进犯性。
第二种方法寄希望于女郎的理智:克利玛试图向她解释,他不能确信,而且恐怕也永远不能确信孩子就是他的。他认识女护士,但仅仅只见过她一次,对她还绝对说不上有什么了解。她还跟谁来往,他连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不,不,他并不怀疑她存心勾引他出错,但她也无法对他咬定,说她不跟其他男人来往!就算她会这样对他咬定,克利玛从哪里找到保证,证明她说的是实话?让一个其父亲从来无法确定亲子关系的小孩出生,是不是符合情理?克利玛能不能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是不是亲生的孩子,而抛弃他的妻子?露辛娜要不要一个有可能永远不会有父亲的孩子?
这种办法同样显得很不可靠:低音提琴手(他是乐队中最年长的)指出,指望那女郎的理智,比相信她的同情心还更幼稚。推理的逻辑可能会达到一个巨大目标,而女郎的心则会被心爱的男人拒绝相信她的真诚所震撼。而这会促使她带着一种令人辛酸的固执,更加一意孤行地肯定自己的意图。
最后,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克利玛对未来的母亲发誓他曾经爱过她,并还在爱她。至于孩子是别人的这一可能性,他不应该作丝毫的影射。相反,克利玛将引导女郎沉浸在信任、爱情和温柔的暖流中,他向她承诺一切,包括离婚。他为她描绘他们光辉的未来。随后,正是以这一未来的名义,他请求她中止她的妊娠。他向她解释说,现在要孩子还为时尚早,会剥夺他们爱情生活最初的、最美好的岁月。
这一推理缺乏在上一种方法中大量存在的东西:逻辑。克利玛怎么可能那么热烈地爱上了女护士,他在两个月里不是一直躲着不见她吗?但是,低音提琴手肯定地说,情人们的行为总是没有什么逻辑可言的,很容易找出这种或那种借口对那女郎解释的,再也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最后,大家全都认为,这第三种方法兴许是最令人满意的方法,因为它把希望寄托在女郎爱的情感上,在目前的情景中,它是相对惟一有把握的。
精彩书摘(下)第六节
他们走出了剧院,在街角分了手,但是吉他手一直陪克利玛走到他家门口。他是惟一一个不同意众人建议的人。在他看来,这计划实在配不上他那么尊敬的指挥:“当你找到一个女人时,你要带上一根皮鞭!”他说,引用了尼采的一句话,他并不熟悉尼采,在他的全集中,他只记住了这惟一的一句话。
“小子,”克利玛悲叹道,“那根皮鞭,是握在她的手中啊。”
吉他手向克利玛建议,他愿意跟他一起开车去温泉城,把女郎引到公路上,把她压死。
“没有人能够证明,她不是自己撞到我的车轮底下的。”
吉他手是乐队中最年轻的乐手,他很爱克利玛,克利玛则被他的话感动了:“你真是太好心了,”他说。
吉他手谈起了他计划的细节,激动得脸膛发红。
“你真是太好心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克利玛说。
“你为什么还犹豫不决,她是个脏货!”
“你的心确实很好,但这是不可能的,”克利玛说,跟吉他手分了手。
精彩书摘(下)第七节
当他独自一人时,他静下心来考虑年轻人的建议,反思自己拒绝它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比吉他手更有德行,而是因为他没那么勇敢。他害怕被指控为蓄谋害人,也害怕被认定为孩子的父亲,两种担忧的分量一样重。他看到汽车掀翻了露辛娜,他看到露辛娜躺在公路中央的血泊中,他感觉到一种转瞬即逝的轻松,心中一阵狂喜。但他知道,沉湎在幻觉的影子中是无济于事的。他现在心里很沉重。他想到了他的妻子。我的上帝,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眼下六点还差几分,商店在六点整打烊。他急冲冲地跑进一家鲜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多么难堪的生日晚会在等着他!必须假装呆在她的身边,出于真心,出于真意,必须奉献于她,表现得对她很温柔,哄她开心,跟她一起欢笑,而就在这一期间,他连一秒钟都没有停止过想着远方的一个肚子。他会竭力说一些温情的话,但他的心思在远方,囚禁在那些陌生肚肠的黑牢中。
他明白,要留在家里跟妻子一起过生日,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于是决定不再多耽搁了,尽早出发去见露辛娜。
但是,前景看来也不容乐观。位于山区中的温泉城,就像是荒漠中的绿洲。在那里他连一个熟人都没有。兴许除了那一位美国疗养者,他的做派像是旧时代的富裕市民,在上一次音乐会结束后,曾经邀请他们整个乐队去他住的套间中做客。他拿好酒招待他们,还挑选了几个在疗养院工作的女人作陪,可以说,对后来在露辛娜和克利玛之间发生的事,他要负间接责任。啊,要是那个曾对他表现出毫无保留的好感的人还在温泉城就好了!克利玛抓住他的形象,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在他刚刚经历的时刻里,一个男人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另一个男人友好的理解。
他返回剧院,停在了门房中。他要了一个长途电话。不一会儿,露辛娜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他对她说,他第二天就去看她。他丝毫没有影射几个小时前她告诉他的那个消息。他对她说话的口气,就仿佛他们是无忧无虑的一对情人。
在两句话之间,他问道:
“那个美国人还一直在疗养吗?”
“在!”露辛娜说。
他感到一阵轻松,然后,以一种更为从容不迫的语调重复说,他很渴望见到她。
“你穿着什么衣服?”他随后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
这是一个诡计,多年来,他在他的电话游戏中屡试不爽:“我想知道你现在穿着什么衣服。我想想象你的模样。”
“我穿着一条红裙子。”
“红色应该对你很合适。”
“兴许是吧,”她说。
“裙子里面呢?”
她笑了起来。
是的,当他对她们提出这一问题时,她们全都笑了起来。
“你的底裤是什么颜色的?”
“也是红色的。”
“我渴望看到你里面,”他说完就跟她告别。他认为他的语气很得当。有一会儿,他感觉心情好多了。但仅仅只是一小会儿。他刚刚才明白到,他满脑子只有露辛娜的事,他无法想别的事情,他必须把晚上跟他妻子的谈话限制在最狭小的范围内。他在电影院门口停下来,买了两张票,这几天正在演一部美国西部片。
精彩书摘(下)第八节
尽管卡米拉·克利玛看起来很漂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她还是生着病。由于她虚弱的身体,她在几年前就不得不结束了舞蹈生涯,当初,正是她的舞姿把她引向了她现在丈夫的怀抱。
这个已经习惯了受人羡慕的年轻漂亮的女人,现在突然满脑袋都是医院的福尔马林味。她似乎觉得,在她丈夫的世界跟她自己的世界之间,生生地横隔了一条山脉。
当克利玛看见她神情忧虑的漂亮脸蛋时,他感到自己心撕裂了,他向她伸出(穿越那条虚构出来的山脉)捧着浓浓爱意的双手。卡米拉明白,在她的忧愁中有一种她以前没有想到的力量,它吸引着克利玛,让他温柔动情,使他热泪盈眶。毫不奇怪,她已经开始(兴许是无意识地,然而是经常地)使用意外发现的这一武器。因为,只有当他把目光落在她痛苦的脸孔上时,她才能多多少少地相信,在克利玛的头脑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跟她竞争。
这个很漂亮的女人确实害怕别的女人,而且她到处都看到别的女人。她们无处不在,从来不会错过她。当克利玛晚上回到家里问候她时,她会在他的语调中发现她们。她会在他衣服的气味中找到她们的踪迹。最近,她在一份报纸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克利玛亲手写下的一个日期。当然了,这可能是随便什么事情,范围很大,是一次音乐会的排演,是一次跟经纪人的约会,但在整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