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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议论了一阵,方才散去。
白远昌回隆兴镇的路上,念念不忘东野焜,寻思如何才能招揽他。到家门时,他突然想起女儿白艳红,她来对付他最好,最有效。
第 十 章 歌女倩影
东野焜来到了京师。
城市的繁华喧闹,使他无比震惊。
林立的店铺、宏伟的府第、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联翩而至的人群,使他目不暇给、眼花缭乱。
他茫然在人群中穿梭,不知该往哪儿去。
忽然,他想起了冯二狗的话,说可以到慈恩寺广场找他。
冯二狗虽然未回京师,既然知晓这么个地方,就只有到那儿看看去。从黄山和凌晓玉一块上路的那些天,四星女谈起京师就老提这个地方,说那儿各行各业都有,是最好玩的地方。
主意打定,问了过路行人,便走过聚宝门,沿大功坊直走,不久便到了慈恩寺广场,只见五花八门的杂艺,三教九流的门道,真是无奇不有,使他大开眼界。
在他眼中,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他显得愣头愣脑,嘴角挂着傻笑,一会儿去瞧人家算命,一会儿瞧人家耍刀打拳。
他见卖艺人打一套拳、耍一趟刀,围观人众就大声喝彩,往场里丢铜子儿。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何不学他们的样,找块空地比划一阵子,挣些钱来住店吃饭?
这样一想,心胸顿觉开朗。原来,在京师挣钱却也这般容易。
说干就干,他兴致勃勃找了块空地站下,巴望人众围了过来,只要人一多就开始比划。
可是,他站他的,没人理睬。
他一想,光站着不行,得喊,要有段开场白。
他适才听人家喊过,全记下了。可是,他喊不出来。没喊就感到脸发烧,不行,没这个勇气。
他又开始闲逛,一个个摊点挨着瞧。
突然,有个女子声音叫他:“喂,小哥儿,算个命吧,只要你十文大钱。”
他扭头一瞧,是个摆算命摊的妇人。
咦,妇人家也干这营生,新鲜事儿,不由把这女人打量了一番。
四十出头的年纪,稍有几分姿色,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段不肥不瘦,貌相温柔不足,辣气倒有几分,颇具阳刚气,要不一个妇人家,岂敢抛头露面端算命这一行的饭碗?
东野焜笑笑,摇摇头就要走。
“慢,小哥儿,你急着上哪儿去?”
“急则不急,只是在下不算命。”
“哟,说活文绉绉的,小哥儿识字么?”
“略通文墨而已。”
“失敬失敬,小哥儿不像京师人士,是不是头一遭来此了?”
“不错,进城只有一个时辰。”
“小哥儿是来探亲访友么?”
“在下在京师并无亲朋。”
“啊,那是来游耍的了,小哥儿好福气!”
“咦,这怎么是好福气了,芳驾不也在京师么?这来来往往的人是不是也算好福气?”
“错了错了,小妇人虽在京师,却是劳碌的命。这不,摆摊算命,坐一天赚不了几个子儿,怎么是好福气?要像小哥儿一般,无忧无愁,成天玩耍,不愁生计,这才是好福气呢!”
“错了错了,在下身上不名一文,到京师来也为的谋生,哪有好福气呀!”
“真的么,小哥儿,你别哄人哩!”
“信不信由你,告辞!”
“哎,回来,回来,别忙啊,小妇人有话问你,多耽搁一会也无妨的,反正小哥儿也没事,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你说是不是?”
东野焜向来心性平和,不愠不火,常为此遭师傅责骂:
“你小于做事磨磨蹭蹭,像头懒驴拉磨,抽一鞭,转半圈……”
他分辩道:“师傅,反正无事,又何必风风火火瞎忙一气,俗话说慢工出细活……”
“什么,你还敢回嘴?叫你快你就快!”
不过,练功则像换了个人,十分勤奋,但师傅从没夸奖过他。
“听着,你脾性和善本也不是坏事,以后可少造杀孽。不过也不能好坏不分,一视同仁,大丈夫当嫉恶如仇,决不能姑息养奸!”
师傅不止一次这样教训他,他却没往心里去。
本来嘛,这山上只有他师徒二人,与世无争,世外桃源,你叫他恨谁去?
要是他性情暴躁,云禾村王子川一伙把他折腾来折腾去,能有好果子吃么?
因此,算命妇人喋喋不休缠住他,他也不发火,叫他停下就停下。
“小哥儿,算个命吧,小妇人今日还没开张,锅里还等着米下哩,就十二文大钱……”
“不瞒你说,小可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在京师也不知能住几天,所以……”
“你只有二两银子怎么够啊,京师住店贵,吃饭贵,二两银子怎么够开销?”
“就是哩,可我只有这么多,奈何?”
“小哥儿,奴家看你诚实,替你谋个事儿你愿不愿干?要不然你东游西走的,被巡兵盘查起来,不是自找麻烦么?”
“你是说,替小可谋个差事?”
“不错,奴家替你荐个好差事。”
“当真么?不知叫小可干何营生?”
“这样吧,等收了摊,奴家带你去一瞧便知,包你满意,吃住都有地方。”
“这……恐怕不妥吧?在下与芳驾素昧平生,这就跟着去……”
“哟,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小妇人把你卖了不成?有什么不妥的?”
她边说边动手,十分麻利地一会便收拾妥当,自己背着个卦兜,带着他往北走,绕过慈恩寺废墟来到忠孝坊,又穿进一条小巷,到了一幢小屋前,敲了敲门。
妇人道:“这里叫仁盛巷,记好了别走错了,小妇人就在此存身。”
门不一会就开了一扇,是个二十六七的姑娘探头出来看:“哟,三姐,回来得这般早……”乍又见东野焜,讶道:
“咦,他是什么人,带他来干什么?万一不是好东西……”
妇人道:“别乱嚷,到里头说话。”
三人穿过小天井,到正厅客室坐下,让他稍候说是去烧茶水,两个妇人便下厨房说话去了,也不知嘀咕些什么。
盏茶时分,才见两人端着茶碗回来,请他喝茶。
妇人道:“小哥儿,奴家名叫侯三娘,这是妹子侯四姑,以后长相处,彼此不必客气。”
东野焜谢了茶,道:“在下东野焜,蒙大嫂垂爱,不知欲荐在下干何营生?”
“喝茶喝茶,奴家自会奉告。”
东野焜端起茶喝了几口,生津回甜,端的好茶,便一口气喝下。
这时又有人敲门,三娘道:“是鹏儿回来了吧?”说着亲自去开门,不一会和一个二十来岁,相貌俊逸的年青人回到客室。
“犬子张逸鹏……”侯三娘替二人引荐,又道:“小哥儿是娘在慈恩寺找来的,如何?”
张逸鹏道:“身体壮实,相貌忠厚,不错不错,孩儿以为可以。”
侯三娘笑眯眯道:“小哥儿,奴家荐你到个好去处,那儿吃穿不愁,也用不着干什么活儿,每月俸银二两,奴家再奉八两,一共十两,另外,小哥儿的衣服鞋袜,也由奴家操办,不知小哥儿愿不愿去?”
东野焜一听,诧道:“不干活儿那又干什么?叫在下白吃白住白拿银子么?不妥不妥!”
“哎,别急别急,听奴家慢慢道来。奴家有个亲戚,要雇个长随,小哥儿住在他家,平日也用不着跟他出外,只是他若有书信交与小哥儿,小哥儿送到奴家来,若无书信,小哥儿自管闲着就是了。只是有一条,小哥儿不可随意外出,得呆在家里边。”
“咦,原来是要在下做鸿雁传书的差事,只是同在京师,相互往来就是了,又何必……”
“小哥儿不知,奴家这位亲戚当的是官差,平日里差务繁忙,哪有闲空走门串户。再说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又怎好时时上门?因此,委屈小哥儿传递书信,一个月跑个三两趟也就够了,就请小哥儿答应了吧。”
东野焜道:“好,在下答应,只是有一条,二两银子足矣,那八两在下不要,若不答应,在下就只好告辞了!”
有钱不要,这使侯三娘一家感到惊讶。
侯四姑道:“我说小兄弟,有钱不赚,有什么理儿,能说说么?”
东野焜道:“一月送两三次信,管吃管住,二两银子也尽够了,怎能多拿?”
侯三娘笑道:“原来如此,小哥儿当真是诚实人,不过小哥儿有一条,书信不遗失,也不能让人看到,责任极其重大,平日又不能随意外出,所以这十两银子是该拿的。”
东野焜心想,这世上的人怎么了?为何都神神秘秘含有隐情。凌晓玉如此,白远昌等人也如此,这侯三娘一个算命的也如此。不过,侯三娘算命是假,在广场她说等米下锅,这会儿一给就是十两银子。也许,她也属于什么秘密帮会,自有一番隐情。但是管他的,自己先找个落脚地方,挣上几两银子再说。以后不想干的话,提脚走人就是了。
他于是道:“银子二两,多一分不要。”
侯三娘见他固执,只好答应。
这一天就在侯家度过,谈说中问及他的来历,他想总不能见人就说自己有武功,于是把小时当学徒的事拿来搪塞。
晚上,他与张逸鹏同屋。
第二天一早,侯三娘上街替他买了两身衣服,穿上后哪里像个长随,倒像个家道小康的读书人。
吃过中午饭,张逸鹏带他穿街过巷,走正阳门穿洪武门,来到六部五府、官衙门林立的长安街,出出进进的大都是文武官员。他们最后转入了一条小巷,来到张逸鹏亲戚家。
这小院比张院宽敞多了,天井里置放着许多盆花木,夏天时花儿一定茂盛。
主人年约四旬,夫人三十多岁,有个十来岁的小儿。另外有一对夫妇充当仆役,丁口倒也不多。
张逸鹏替他们作了引荐。
主人王必胜也还客气,当下引他们入室。
张逸鹏道:“这位兄弟充当信使,当不会引人注目,请王叔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