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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与娘亲别离,虽也是切骨疼痛,但若是颜陌桑这硬惯了的人真的哭了,只怕他才会吃惊呢。
所以,顾不凡什么也没说,又闷头走自己的路。
两人结伴在这分别的路上,越走越远,远到再看不到那斜柳歪巷外的清訾巷,远到出了这花花锦城……
颜陌桑很沉默,她埋着头走,不敢停步。
她笑自己可笑,走得如此绝然,走得如此兴冲冲,撇下了孤伶的娘亲,仍下了未清的烂摊。出城后的路,蜿蜒前方,颜陌桑甚至可以不需想方向,如此信步而行,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又是要怎么做。
独自的寻爹路,前途未卜,颜陌桑,这么个身无技艺傍身,又没有外出经验的人,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走了,坎坷崎岖,波涛暗涌。
多么的天真。颜陌桑笑自己。
轮流向前的双脚却是毫无停留。
身后,锦城那巍峨如高耸的深山般沉寂的铜壁铁墙越来越远,快要成渺小如沙砾般的小黑团。颜陌桑终于回过头,视线定定地停留在锦城所在的方向,心中无限怅然和凄凉。
心中突然涌现出另一幅景象。
满身披满月光的东方栎站在窗前,俊美无韬,分外好看。淋漓的月色在他身上铺散出朦胧的清光,他的眼墨色沉沉泛着未名的光,红唇微启,他说…“等我……”
一股冲天般的酸涩就猛得冲上颜陌桑心头,她吸着鼻,勉强克制着自己的身躯不断颤抖。
等他……
说好的等他呢……
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现在真的做不到了……
颜陌桑闭上眼,那个咬着唇,微愣着神,点点头的颜家三小姐又浮现在眼前。不在了……都不在了……那个答应你的人……她做不到了……
对不起……
颜陌桑在心底一字一句地对那个月光下的男子说。
“走吧。”
顾不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陌桑再次睁开眼,鼓足力量,转身继续迈步前行。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锦城,那个载满颜陌桑欢笑与疼痛的锦城,那个彻底消失的锦城……都不见了……都离开了……
颜陌桑昂着头,大步地往前迈,想象的风拂过她脸庞心上,为她擦试去那在心上张牙舞爪的泪迹……
她再记不得别的,在她脑中不断盘桓旋转的,只有那一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席卷的心上的泪,照映出无声的话语,剔透可见的斑驳疼痛,徒留原地。
……
“就在这儿吧。”
顾不凡停下了脚步,看向颜陌桑等待回应。
早先在颜陌桑心中喧嚣的情绪现在已经平息下来,如同决堤的巨浪,再如何得呼啸奔腾,也终究也会冲流得平静下来,徐徐向前流淌。
颜陌桑淡淡地看了眼颜陌桑,只是“嗯”了一声。
早知会是如此冷淡的反应。顾不凡也习惯了。
自从颜陌桑到了清訾巷,整个人就沉默很多,不多言不多语,再不复初见时的血气足冲活泼有脾性。
“我们就在这儿分路吧。”顿了良久,顾不凡终是说。一字一句念出心中所想时,分外轻柔。而颜陌桑只是扫了眼分成不同方向的两条路,又仅仅是点了个头 。
这姑娘真的是彻底转了心性了,现在她就如同经年不修的枯井,平澜无波。
顾不凡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当初那个风火生动的人了。但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他仅仅是叹了口气,顺了顺自己肩上的那个蓝布包袱,转身向前走。
颜陌桑冷然地看了眼他负包而行的背影,匍团的深影。那个不甘平凡的男子,揣梦前行,头也不回。他会有一个如锦前程的,颜陌桑心中暗念,为这个上京赴考的寒门子弟,好运,顾不凡,你一定终将不平凡的……
颜陌桑回过神来,定眼看自己要走的那一条路,是与顾不凡背向而驰的,蜿蜒上前,难忘尽头。
接连的分离已让颜陌桑的疼麻木,她什么也不要说了,就连说声再见也不要。见多了别离的人,再收不得一分浓情,那句标明分开的寒暄,抱歉,她也已是说不出口。
这个情况,顾不凡想来也明白,所以,一言未发,留下的只有那笔挺向前的背影。
深吸一口气,颜陌桑也朝自己要走的那条路,迈开了第一步。注定的向前,容不得半丝退缩。
路旁成片的蓬蒿,顶着苍白的梢尾,微动摇曳……
初秋的天很高,很净,很爽……地上的蓬蒿接连成片,苍白一片与远处的天相接一起,相融无隙……高空下,无际蓬蒿旁,两个缓缓移动,已成一团小影的两人,匍匐前进……
一个以梦为筑……一个寻亲为明……
光明与黑暗,平坦与崎岖……
注定的未知,只能愿好运与你们同在……
……
一路地走,随途心静,最后只剩下满满的胀感,扩充填满整个胸膛。
如同那被划破的肌肤,切身疼痛,潺潺流出的鲜血,通红胀眼,但无论伤到何种程度,皮肤也终究会聚拢结疤。那丑陋的疤痕鼓鼓地趴在你嫩滑的肌肤上,那鼓出来的一团,你结在一起的疤,它不容忽视地存在,包括伤痛。它只是被掩盖了,它就掩藏在你皮肤你,就在你鼓起来的那一团血疤之下,深入你心……
收紧成弦地神经,步步紧绷,颜陌桑就这样无所想无所思地走着,脑中一片空白,苍弱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那机械移动的双腿在带着她不断前行。
她会就这样走下去,就这样没有意识地继续走下去,颜陌桑是这样自我认为的,在这儿之前,在遇上斜靠车窗等在路旁的某人之前。
“你怎么在这儿?”
颜陌桑开口,微皱着眉,神情不耐。
陆伯烨看见了她,嘴角瞬时上挑,轻笑着就向她走来,“等人。”
“等谁?”陆伯烨自问自答般地玩闹,如此无聊行径,只引得颜陌桑微微侧眉,并不接话,“等你罗。”
颜陌桑懒得开口,她现在已是越来越懒惰,连动动嘴皮子的心绪都已磨耗殚尽,于是她仅仅是抬眼看着陆伯烨,询问已由微动的眼神替代了出声的发问。
“你也不仗义,说走还真走了。”陆伯烨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混乱得可以,“你说你要是真的这么一个人走成了……那我岂不是良心难安……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
颜陌桑神情极度不耐:要说什么就说!不要磨磨蹭蹭,唧唧歪歪……
“我要和你一起去。”陆伯烨这次简洁下来。
为什么?颜陌桑眼神疑惑。
“都说了就这么放你走,我会良心不安……”
颜陌桑不说话,神情未变。
“姗姗不放心你,要死要活地求我来的……”
颜陌桑还是没有动,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好吧。好吧。”陆伯烨终于受不了,败下阵来,求饶似的语气,一口气吐得干净,“东方栎去京城前,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你。若是真的让你就这么一个人离开锦城了,东方栎不会放过我。他这么难缠的一个人,被他恨上,我的下半辈子就难想得安生了……”
颜陌桑的表情终于松动几分,看向陆伯烨也不这么冷然,算是默认。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依旧是没有说话。视线落在陆伯烨先前倚靠着马车上,面无波澜,径直地朝它走去。
直到颜陌桑钻进了马车,再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时,陆伯烨努力维持的笑容才陡然间跨了下来,换成了一种高深莫讳的落寞……
他低垂着的眼,只盯着地面,难以名状的暗淡在流转。
果然,只有提到了他,你才会相信……
可你如何能知道,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真的只是第一句,那个单纯地几乎可笑可耻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红金粉馏白惨语
红底镏金的绣鞋;盈盈地从暖轿伸出;扎眼的红色引得街上一溜的行人侧目。
一身红装的年轻女子轻盈地从轿中跨出,红纱罩面,看不清容面。但那盈盈细腰,如瀑黑发,还是让人料定:定是个绝色女子!
红衣女子目不斜视,径直就往面前一座建筑雄伟的楼里走。街上的人脸色微微变了,再不敢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都慌忙地移走自己的赤果果的目光,看向别处:妈啊!这可是听风楼啊。
听风楼。
势力错杂的暗系大派,江湖人皆是闻之色变。倒不是忌惮这听风楼里有多少功力深厚的高手,而是它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网络!
无论是江湖大派还是游侠行客,只要是有点声望,听风楼里就一定有其对应的不为人知的秘事。这样强大的信息网,让多少有着黑暗过去的人恨得牙痒痒,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但无一成功。所有的精心布置,都会在实施前,被听风楼发现而借机逆处那些动心思的人,久而久之,听风楼就成了江湖上一个避如蛇虎的禁忌。
这一日,沉静已久的听风楼难得热闹起来。整栋楼里,上上下下,满是行事匆匆的人。凌乱中显出有序,井然中又是慌乱。如此失常的现象,只为一个听风楼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理由…今天,楼主来了!
焦急而漫长的等待,楼里的人无一不是张首探望,渴望期待一览无余。只因这听风楼里等级森然,诺大个听风楼,人影憧动,但真正见过楼主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屏息等待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出“楼主来了……”,然后,大门处便是一抹红衣闪现,久待的人群顿时就沸腾起来。
然而面对这群激动非凡的人,红衣女子却是一言也未发,直直掠过他们,往后面走去。人群寂静数秒,还是很快有了反应,纷纷跟在其后,往里走。
一路走到楼顶转角最末处,红衣女子回头,看了眼这些静静跟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人,淡淡地开口,“先就这样吧。我累了,先休息。”
言语简短异常,却是每个人都听得明白,纷纷颔首退下。
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