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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华阳夫人就是做梦也想不到,阿璃瞒着她怀有身孕,更想不到,竟是她一手打落了她最需要的政治筹码。
“你还笑?!”子澶怒吼。
琉熙只觉脸上一热,泪水顺颊流淌下来,“我为什么不能笑?!”
她的声音就如心口一般冰凉,这巍巍王家,却是没有半分世情温暖,祖母残害孙儿,父亲要杀亲子。她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无比的凄厉。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琉熙抬眸一瞬不瞬凝视子澶,“你是在心疼阿璃吗?她杀我的时候,你也那么冲她吼的?”
“你一个妇人,怎能如此丧尽天良,纵是你不能有孕,也不该狠心打落他人的孩儿啊!”子澶嚯然甩过衣袖,悲怒交加转过身去。
琉熙边哭边笑,也不去抹满面的泪水,模糊视线里,只见远处一队宫侍疾步行来,走到近处,她才看清,当先的真是秦王近侍——赵高。
赵高看了眼子澶,视若无睹,躬身谦卑正对琉熙,深深一揖,“女史,太王太后有命,今日宫中宴上,有人投毒残害楚妃,打落王妃腹中成形胎儿,速将一应嫌疑人等羁押看管,查明凶手。”
琉熙淡然看他一眼,“是要抓我吗?”
赵高恭敬答道,“奴臣不敢,奴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女史行个方便。”
琉熙笑着抹去眼泪,伸手说道,“请带路吧!”
赵高笑着颔首,也不命人绑缚琉熙,任由她走在自己身后,徐徐走向秦宫中殿。
琉熙进入中殿,便见华阳夫人与赵政已在殿中,华阳夫人面如玄铁,没有半分生气,脸上抽搐被强自抑住,脑门上赤红怒火燃烧。
赵政侧身背对王台站立,垂首把弄手中玉璜,似在沉思,又似只是偶尔的一个出神。
琉熙上前行礼,却见魏夫人颤颤无语跪在一边,脸上表情却平静安定,似乎已看透自身的命运。
座上华阳夫人怒不可遏,重拳砸向几案,“李琉熙,还不跪下?!”
“琉熙不知身犯何罪。”琉熙从容跪坐王台之前,仰头鄙夷对视座上的老妇人。
心中笑她偷鸡不成反蚀米,此刻却要怨怪他人。若不是她想毒害扶苏,在羊乳中下药,即便阿璃今日恰好不愿喝那鱼羹,挑中羊乳,也不至于会痛失胎儿。
想了一瞬,她又忽觉悲哀,阿璃今日横竖是逃不过一劫,喝鱼羹是落胎,喝羊乳也是落胎。
华阳夫人怒道,“无耻贱婢,那壶羊乳是你从我案上提走的,我喝了无事,王妃喝了却中毒落胎,不是你做的手脚,又是谁?”
琉熙眼角拂过一丝轻傲的笑,华阳夫人这般算不算是怒此移彼?明明是自己下的毒手,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个中苦涩却又无处可以诉说。
想到此处,琉熙不禁冷笑出声,这个老妇人,好可怜呐!
“你还敢笑?!”华阳夫人顺势执起金樽劈头砸下,琉熙是习武之人,看一眼那金樽飞来的方位,身子竟是纹丝不动,目光相随金杯,直至落于她的裙边。
她淡定神色仿若自己只是旁观之人,“敢问太王太后,今日的羊乳,不光是王妃喝了,长公子也喝了。太王太后怎么不问长公子的安危?”
华阳夫人瞬时语窒,半日才冷哼说道,“既然未报,当然就是无事。”
琉熙颔首称诺,目光扫过殿上赵政神情,却见他一脸急不可耐的关切,于是说道,“今日长公子喝下羊乳后也中了寒毒,只是幸好长公子喝得少,琉熙又恰懂医术,及时妥善医治,才得以幸免于难。”
赵政紧绷的身形一瞬松弛下来,可脸上却是淡淡,仿若一切任凭华阳夫人处置。
华阳夫人闻言,气息一窒,脑上青筋跳动,半晌不能做声。
殿中静得煞人,似能听见门外清风吹动荷叶,窸窣微响。
忽然,华阳夫人发难道,“虽说公子之毒是你所接,也不可证明你不是下毒之人。究竟是你一石二鸟之计,还是以公子做了你的掩护,又有谁知晓?!”
“来人,”华阳夫人向殿外喝道,“守殿武士听令,将这赵国贱婢拖出去,严加看管,待证据确凿,便择日正法。”
“慢着,”闲站一边始终未置一词的赵政终于开口,“琉熙乃是宫中女史,触犯刑律,应当交由廷尉署查办。”
华阳夫人扭头冷眼瞪看秦王,两人视线相抵。秦王的眼神看似沉稳,却暗透凌厉,让人不敢逼视,只一个来回,华阳夫人便妥协道,“那就依王上所言。”
“赵高,”赵政思忖片刻才又吩咐道,“你带医官去芸姜王妃宫中,查明长公子因何而病,再来报予寡人。”
“奴臣遵命。”赵高垂头领命而出。
“等等。”赵政止住赵高脚步,“记住,结果只能报予寡人。”
“是。”
华阳夫人眼神一扫,两名架着琉熙的武士便要将她拖出。却又被赵政喝止,“羊乳自离了太王太后几案,到阿璃盌中,期间除了琉熙,还有谁人靠近过?”
魏夫人惨然一笑,膝行向前,“还有贱妾。”
赵政满意笑着点头,似乎在肯定着这个可怜女人的配合,“那就一并羁押。”
又两名武士上殿,架起一脸惨白的魏夫人,只见她身上红色华衣被生生拖过砖地,赢得她的脸色越发没有一丝血色。
琉熙甩开架她的武士,傲然挺身独立,“闪开,我自己会走。”
数名武士相围,将琉熙与魏夫人送至廷尉署牢狱之中。
囚室比想象中的洁净干燥,可却阴暗无光,只靠顶墙上有一寸许小窗,投进些微光亮。
魏夫人瘫软坐在地上干草之上,柔弱眼神看向琉熙,“女史,你何必要说长公子中毒之事?”
琉熙也捡了块干净的地方挨着她坐下,“我若不说,你刚才便已经死了。”
那盛放羊乳的耳壶,自华阳夫人跟前被提走,便只有她两人靠近过,若是斟给扶苏之乳尚无异样,而倒给阿璃的羊乳却被下了毒,那这脏水便只能不偏不倚落在相扶琉熙的魏夫人身上。
况且,琉熙原是阿璃师妹,旁人并不知她二人间往日宿怨。在一般人眼中看来,琉熙害阿璃,实在无缘无故。而魏夫人,新近被册,完全可能因心生妒意,对外人看来秦王最最宠幸的楚妃下手。
魏夫人凄惨笑着,“你以为你说了,我便不用死吗?”
琉熙摁了摁她的手,“你与王上毕竟有夫妻之情,他不会弃你不顾的。”
“是不会弃你不顾才是,”魏夫人抢着说,“我知道,廷尉右监蒙恬是你的……夫君,王上方才有意将我们羁押在廷尉署内,便是在维护于你,防止太王太后暗下杀手。”
琉熙借着微弱光亮打量身旁佳人,白皙娇嫩肌肤,清秀俏丽五官,不到双十年纪,簌簌而落眼泪。
虽是不愿相信,却是不得不思及,赵政必然不会保她。
“秦宫中没有了魏夫人,还会有韩夫人,齐夫人,还可以有很多夫人。”她泫然哭泣,“我不过是王上的一颗棋子,夹在楚妃与赵妃之间。”
琉熙轻拍她的肩背,安慰她,“别想得那么坏,一切都会过去的。”
“女史,你是好人。我知道,毒不是你下的,是太王太后。”
琉熙嘴角一丝苦涩,说来,这个事件中,唯一无辜的,便是眼前这个女人了。华阳夫人在羊乳中下了毒,自己在鱼羹中下了药,而赵政则是逼她下药之人,唯有魏夫人,只是好心扶了自己,便铸成大错。
小窗中投入的光亮渐渐低暗,白天匆匆已经过去,小小的牢房里暗无天日。
黑暗比痛楚更加令人恐惧,魏夫人紧紧挨着琉熙,在她身上寻找着最后一丝心安。琉熙无声握了她的手,安抚几下,却恰恰号在她脉门之上。
“夫人,”琉熙颤声叫道,“你有身孕了。”
“真的?”黑暗中,看不见她的眉眼,可琉熙依旧可以从那娇弱的声音里听出她极致的喜悦。
“嗯。”
牢门铛铛解锁洞开,幽暗囚室被门外的光明照亮。
一袭白得不染纤尘的绢帛在忽然而至的光亮中显得尤为耀眼动人,子澶身后是高举的火把,手中提着个食盒。他背光而站,脸上的光明却比火把还要闪烁。
他放下手中食盒,不紧不慢打开,一一取出盒中的美食,放到琉熙面前,“快吃吧。”
琉熙拉过魏夫人来,“来赶紧吃,你现在要多吃一些。”
魏夫人也不客气,抓过白鸡来便撕下鸡腿,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嚼碎咽下。
“熙儿,冤枉你了。”子澶垂着眸,不敢正视琉熙,喃喃低语。
琉熙大快朵颐,将盘中食物一件一件咽下肚去,只是不语。
“我去看了长公子,确实也中了寒毒。”子澶内疚地偷偷觑她,他知道,是自己错怪于她了。因为,琉熙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毒害扶苏,即便她明知如何解毒,也定然不忍。
琉熙依旧只是吃着,缄默无声。
她心头是深深的痛,虽说最终打落阿璃腹中胎儿的,不是她的药丸,可毕竟她生了此心,只是华阳夫人无意间替她动了手。
魏夫人借着火光瞧了一眼子澶,踟蹰说道,“这位看着好似不是蒙恬大人。”
“嗯,不是。”琉熙应道。
“可我听说,蒙恬大人与女史感情甚笃,我还以为他会冲进这牢里来陪着女史呢!”
琉熙恬淡说道,“他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