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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容人的贵妇人,想必日后嫁与褚候的日子过得也艰难不到哪里去。
却不曾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子一旦遇着了跟她的孩儿息息相关的事儿便说翻脸就翻脸,真真就是一个最勇敢最冲动最世俗的妇人罢了,什么教养,什么脸面,什么体统,却是全部都顾不上了。
这样一种深沉的母爱,若玉妍只有十四、五岁,或者会跟着她恨她所恨,怨她所怨,同情怜悯,鼎力助之。可是,玉妍是个三十岁都不止的异世孤魂,她的思维更加的多元化看事情的角度也更加地全面复杂。
在玉妍看来,这样一个母亲,无疑是爱她的孩子们的,却又是极端自私自利的。或者也可以说她是可怜的。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们抛却了家族声誉,名声教养,她甚至连命也舍得,只要她的孩儿得以周全,她不惜伤害任何人,不管这个人是她的亲眷还是她曾经打心眼儿里头喜欢的那个谁谁谁。
“母爱啊,”玉妍端坐在褚国公夫人的寝阁内,瞧了服了宁神汤以后渐渐陷入迷梦中的褚国公夫人,那是一种怎么样痛苦的神情,即使加大了剂量的宁神汤亦不能让其舒展眉头。
玉妍叹了一口气,“你这种母爱,给你的孩子带来的也许恰恰就是伤害。你以为褚候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苦痛在座的只有你瞧见了?你错了,你的幺儿他瞧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喝得酩酊大醉,我亦瞧得清楚,所以,我在那韦氏面前出言盛赞苗疆的公主美丽大方,热烈动人。”
玉妍冷冷地笑了笑,她略微向前倾了倾身儿压低了声音对着在睡梦中的褚国公夫人,“我的好婆母呀就因为你爱你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刚刚又重新活过来的心再一次被扔进了一堆灰土中,就因为你爱你自己的儿子,所以,我痛定思痛下定的决心又一次成了空。你可知晓忘记一个人有多难?你可知晓要记得一个人同样很难。”
玉妍说着话儿,那手已攥成了拳,她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声冲着这位母亲吼叫的冲动,低声接着说道,“你的儿子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儿挺身而出救了我,他送我那表哥回我叔叔府上听他说了一路的醉话,却分毫不曾计较我在闺阁中与表哥私定终身之事,我着实是佩服这个男子,也愿意同他试一试这姻缘的牵扯,可是,你呢?生生将我这心愿一把扯断。”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褚国公夫人的寝阁中缓缓地流淌弥漫开来,玉妍瞧着床榻之上的人,心里头想着席间那褚候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神色,玉妍忍不住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身儿瞧了瞧门外头,并无一人在那儿,可是玉妍的心里却觉得极是惊悚。
“我终究还是做不了一个坏女人,我不能放任我自己痛痛快快干脆搅得你们褚家阖府不宁,我亦不能眼瞧着那眼高于顶,低俗粗鲁的江贵姨娘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受了这池鱼之殃。不过,也好,也好呀那个韦氏本就该死在她向我下手的那一刻,想尽了法子毁我声誉,费劲心机坏了我与褚候的姻缘的那一刻,她就不该在这个世上了,至少,她必须被褚国公府扫地出门。只是,可惜了她的女儿了,还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虽不及大姑娘灵秀,却也是个乖巧的。”
玉妍动了动身子,她决然地站起来,又回身儿瞧了瞧那躺在床上的褚国公夫人,“婆母,说到自私自利,那韦氏当真是同您有异曲同工之妙呢。她为了名位为了独占,您呢,或许是真的为了爱您的孩子们吧。可是,你们都忘记了,强扭的瓜,它不甜”
待玉妍回到了江贵姨娘的院子见那苗疆的公主正拿着一根儿银针跟褚候说话,“侯爷,这位贵姨娘她的腹中怀着胎儿时中了这情蛊,是以才发作得这样厉害,若非如此,怕是这蛊便是在她身上十数年,只要她所爱慕的男子身上有同样的蛊,二人情意不绝,蛊毒便如同虚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了在房中的众人一眼,“我云旺舒拉虽是爱慕褚候,亦精通蛊毒,却从未想过要对褚候您用这东西。我们苗疆人讲究个两情相悦,况且褚候您在苗疆陪着我到你们京都来的时候儿就已对舒拉言明,你心中从前有亡妻,现在有一奇女子,您对舒拉并无它意。舒拉心如明镜,虽满腹遗憾,却也没有想过用卑鄙的手段逼您就范。这个情蛊,时日太浅,不足为患,舒拉还是那句话,不过是恰巧这位姨娘她身怀有孕,否则,是无人能察觉此物的。”
众人听她说得磊落,一时间心里头也颇信了她几分,褚国公盯着这位苗疆的云旺舒拉公主若有所思,就在她将要施针时,国公爷出了声儿,“公主且慢。”众人都瞧着国公爷,云旺舒拉停了针,国公爷略作沉吟,开口说道,“敢问公主,这情蛊在这京都中可是亦能饲养?”
云旺舒拉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她露出微微的一笑,点头回道,“并非难事。据舒拉所知,这京都中能饲蛊者多不过五位,且这五位均是舒拉阿爹的旧识,这位姨娘身上的情蛊,若是舒拉瞧得不错,该是我那梁九叔所养,他于蛊毒上功夫极浅薄,却最是贪杯,早几年舒拉就听寨子里的人说过,说是梁九叔为了个女人到了京都,却不想那女人另嫁了个什么大爷当妾去了,九叔无颜回寨子,就在京都贩卖些情蛊,这东西因他养的日子都极浅,害处不大,便是发了,也不过就是痛一阵儿,过去了就好了。”
国公爷点了点头,他瞧了褚候一眼,又瞧了瞧三爷,末了,不偏不倚将那目光就对准了玉妍。众人也瞧见了国公爷盯着长公主瞧,玉妍自然也是瞧见了的。她微微地昂起头,挺直了腰杆,满目和善地瞧着国公爷,二人均是不发一语,那目光相碰撞处,又像是已对了千言万语。
“将今日与江氏同处过的人都拘到凝香阁中,子铭你与为父去瞧瞧能否找出这施蛊之人,若是此人果然是我们国公府上的……”国公爷住了话头,他又瞥了玉妍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迈步就出了江贵姨娘的寝阁。
国公夫人觉着像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一般,待她悠悠醒转,春华秋实正伺候在榻前。见天光已然大亮,国公夫人猛地就惊了个愣怔,“表小姐如何了?”她慌里慌张已经口不择言,春华微微皱了皱眉头,福了个身儿,“夫人莫要忧心,那位舒拉公主已将贵姨娘身上的蛊毒除了去,贵姨娘同小公子都安然无恙。且寅时二刻,国公爷跟侯爷已找出了那投蛊之人。”
“啊啊?”国公夫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说不出个完整的字句来。秋实亦福了福身儿,“回禀夫人,国公爷方才前来探您,瞧着您服了宁神汤睡得熟,便叫奴婢们在此等候着,说是您若是醒了,叫奴婢们回禀了,那投蛊之人,正是二爷的贵妾韦氏。”
秋实说到此处,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儿,她瞧着夫人的面色倏地就变得苍白了几分,有些犹豫起来,国公夫人瞧了秋实一眼,“吞吞吐吐地做什么?又不是咱们府中的姑娘做下了这等没天理的事儿,有什么就说什么?还打量着你们夫人我着紧个贵妾不成?”
秋实丫头听见夫人这话,这才敛眉低眼接着说道,“二爷昨儿寅时三刻便写了那放妾书,可是这韦氏抵死不从,以头撞墙了,人虽是救过来了,却直着眼睛不肯做声儿,国公爷说还请夫人您拿个主意,或是劝说她一番,或是就差人到先二奶奶府上,请韦大人府上来接了那韦氏回去。国公爷说了,这等恶毒的妇人,是说什么都不能再留了。”
国公夫人听着春华秋实的回禀,沉吟了好半晌。良久,她才出了声儿,“你们说,的的确确是韦氏投的蛊?”
瞧着国公夫人不可置信的模样,春华秋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婢子们也是奉命将国公爷的话回禀给夫人您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只国公爷跟二爷是知晓的。”
她们说罢了这话,国公夫人便不再做声儿了,她心里头此刻是千回百转。“这韦氏入了国公府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虽说没给国公府生下男丁,却亦是二孙女的生身姨娘,论理儿,她便是不愿那苗疆的公主进门儿压她一头,分薄了她的宠爱,大可像是先前儿捣鼓敬明柔长公主那般,请韦大爷前来商量着行事,一切都让韦大爷帮着她办了,她只等着也就是了。这如今,是何因由迫得她不得不露了行迹,亲自动手还是将那蛊毒放到了正怀着身子的明薇身上呢。”
以牙还牙雪前耻
以牙还牙雪前耻
国公夫人虽是对韦氏贸然下手以蛊毒害明薇心中有诸多不解,却并未曾多问,只是传了跟前的三等丫头月夜并两个婆子吩咐她们到先褚二奶奶韦氏娘家的府上去请韦大爷前来。
玉妍此时正坐在二爷院子里头韦贵姨娘的卧房之内。因国公夫人尚未醒转,国公爷有公务在身,二爷要帮着三爷给江贵姨娘抓药调理身子,只得派了四个粗壮的婆子看着那韦氏。
听琴使了银子给四位妈妈通融,说是长公主想要过来送一送韦贵姨娘,四位妈妈虽说不晓得长公主怎么虎巴儿地要送一个入了罪的贵姨娘,可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钱,终究还是动了心,假意为难了一下儿,便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此时的韦氏便是如同一尊木胎泥塑一般,干瞪着一双眼睛,那枯瘦的脸颊越发显得刻薄。红唇突兀,发丝凌乱,额间一抹鲜红已渗出了围在额上的白帕子上。
“贵姨娘当真是好计谋,怎么?竟想到了用蛊毒栽赃那苗疆的公主。若是贵姨娘这份儿聪敏的劲儿用到了别的恰当处,那恐怕亦是位女中豪杰也未可知呀。”玉妍坐在那锦绣的雕花木椅上,眼睛瞅着那个呆愣愣的妇人,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见那妇人的眼珠儿缓慢地转动了一遭,玉妍噗嗤就笑了出来,“瞧瞧本宫这个记性,二伯已写下了放妾书,如今,您可不是咱们国公府上的什么贵姨娘了呢。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