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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老姜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看过我和女友的志愿表后,说:“想不到你们在这种时刻依然志同道合,看来我只有祝你们白头到老了,但千万别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高考。”
后来的结果是,我在考场上想到不久的将来我就要流落他乡去学习非人类的语言,也不知道我在衣锦还乡之时还能否同女友流利地用汉语交流,并对她说:“等了这么多年,辛苦了,你还好吗?”想着想着,我的心中便涌起一种叫做凄惨的感情,顷刻间,那些在脑子里堆积了多年导致我学习不好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思路豁然开朗起来,奋笔疾书,一下子做出好几道题,还在作文中写了几个漂亮句子,推翻了学习委员对我的妄加评论——脑子里有屎,不是学习的料。
在同一时间的另一考场,女友幻想着我们考入同一所学校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花前月下了,不必再躲躲藏藏,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监考老师赶忙跑过来体贴地问道:“同学,是卷子印错了吗?”
女友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说:“没有。”
监考老师不解地说:“没印错就赶紧答题,这可是高考,考完了有的是时间笑。”
高考结果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女友在知道分数后愁容满面了一个暑假,而我接到北X大的录取通知书却不知是喜是忧。
八月底,女友收拾行李准备去上海的一所专科学校上学,同时,我准备到西单乘坐52路公共汽车去北X大报到。一些想上北X大却没有考上的同学刻薄地对我说,那可是大染缸啊!我听后心头一沉,心想,这下可完了,“好女不嫁X大男”已成为北京女孩的口头禅,待我毕业时还会有良家女子嫁给我吗,我也许要为在北X大读过几年书而光棍终身。但当时我还是拍着胸脯颇为自信地说,我要推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定律,做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后来的事实证明,无论北X大的男生如何,但在寻找异性方面还是得心应手,颇为容易的。
2
女友对高考的结果失望至极,她在愤愤不平的同时提出与我分手,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接受了她的要求,因为我们的结合纯粹是无理取闹。
那时我们正上高三,升学的巨大竞争力压迫得班中每个同学都苟延残喘,彼此间没有了团结友爱和相互信任,取而代之的是勾心斗角和残酷的明枪暗箭。大家在这种环境下倍感压抑,于是纷纷寻求自己的红颜知己。对于拥挤在高考独木桥上的人来说,异性比同性更容易接触和沟通。
女友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同我好合的,当时班里的这种气氛成就了好几对情侣。
由此可以看出,我与女友的结合存在明显的动机不纯,我有被利用的嫌疑,好在我并不认为自己吃了多大的亏,所以一拍即合。当天晚上,我们就接了吻,女友把嘴从我的嘴边移开后,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之间好像还不是很熟。”我一想,的确如此,从高一入学到刚才她说的那句话,我们之间总共说了不超过三十句话,我对她更是不了解,只知道她叫韩露,是与我同班的女同学。
我对韩露提出的分手要求坦然接受。事后,我象征性地惆怅了几天,抽了几根烟,然后便将一切抛在脑后,找同学去八一湖游泳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因失恋而装扮的痛苦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谁让自己当时年纪小呢。
3
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带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舅舅舅妈的千叮咛万嘱咐和美好幻想步入北X大校园。我并没有过多留意校园的建设,而是将更多精力用来观察像鲜花一样盛开在校园的女生们,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一个女朋友。
这是阳光无比灿烂的夏末的一天,姑娘们穿着刚刚盛行而尚未出现于中学校园的吊带装走在路上,她们像一条条美丽的热带鱼在我眼前穿行而过,让我浮想联翩。当然,这些艳丽的姑娘都是高年级女生或是青年女教师,大一新生不会因为刚刚离开中学就突然变得光彩夺目。也有个别努力打扮自己的新生,但她们拙劣的装扮技巧会被我一眼看穿——涂得深浅不均的口红和极不附体的高跟鞋。还有许多女生穿着高中校服,胸前或背后印有“北京四中”或“实验中学”等字样,她们希望以此向外人暗示些什么,其实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既然考到这里,那大家就是一片菜地里的茄子,炒菜大师傅不会因为你是圆茄子就把你做成炸茄盒,而因为我是长茄子就把我做成鱼香茄条,我们将来的命运就如同茄子终将被吃掉一样,获得印有“北京GY大学”字样的毕业证书。
在经过报到、交费、领取宿舍钥匙等一系列繁琐又必不可少的事情后,我端着一个白底红号的搪瓷脸盆,爬上五层楼又穿过长长的楼道来到我的宿舍,用那把还带着毛刺儿的铝制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三张上下铺,上面有绿色的被褥和蓝白格相间的床单以及一个荞麦皮枕头。我走进宿舍,油然而生一种走进牢房般的感觉。
学校分给我的是下铺,并非出于我的主观愿望,而是按学号排列分配,到我那里正好是29号,下铺。
学号以高考分数的多少顺序排列,我们班有30个人,也就是说我是以班里倒数第二的名次入校的,而这个名次恰恰也是我在高中班级的排名,只不过是正数而已。
我的学号前面有偶数个女生,这才使我得以分到下铺,这个偶数究竟是多少呢,它让全班男生以及任课男教师都大失所望,它是0、1、2、3、的2。
4
我是同宿舍的六个人中最早走进这间屋子的,这就是他们选举我当宿舍长的原因所在,有点儿像水泊梁山的故事。
进了宿舍后,我一边整理被褥一边幻想与我同屋的是五个什么样的家伙。这种幻想纯粹是凭空捏造,我既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见过他们的照片,但有一点我绝对可以肯定,他们是五个男的。
就在我收拾包裹的时候,门开了,走进一个满脸青春痘,背着一把吉他的家伙。我们客气地寒暄了片刻,我对他有了初步了解:
杨阳,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我的入学成绩不至沦落为班中倒数第一。杨阳在得知我的高考分数比他高出1分后,诚恳地说:“哥们儿,你学习比我好,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然后递给我一根“都宝”。
在日后的学习中,杨阳的成绩既没有进步也没有滑落,稳坐全班倒数第一的位置。
正在我和杨阳抽烟的时间里,同宿舍的另外四人陆续来到。我们互报家门后,除了一个叫齐思新的接过我和杨阳递给他们的烟外,另外三人摆出一种坚决杜绝不良行为在宿舍发生的态度。
马杰在把自己的一切物品安置妥当后,说:“我报到的时候听说一会儿要开会。”
“什……什么时候?”张超凡结结巴巴地问。
“好像是11点。”马杰回答。
“对,11点,第一教学楼301教室。”赵迪说。
“咱们正好可以看看班里的女生怎么样!”齐思新兴奋地从床上蹦下来。
“据说咱们班就两个女生。”马杰有些失落。
“春雨贵如油,我得提前下手。”齐思新跃跃欲试。
“就怕是辣椒油,吃了拉不出屎!”我抽了一口烟说。
“不怕,我有开塞露”齐思新真的从包里掏出一瓶已经用去一半的开塞露给我看。
“走……走吧,快到点儿了。”张超凡看了一眼表说。
我们来到开会的教室,里面堆满了人,其中不乏一些学生的家长,而且父母双全,我们只好站在教室门口。系主任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请安静了,我们的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下面的谈论声立即消失了,某学生家长突然在这个时候放了一个响屁,引得大家一片哄笑,坐在那个家长身旁的学生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两个女生气喘嘘嘘地跑上楼,伸着脖子向教室内张望,里面早已座无虚席,过道也挤满了人群,她俩只好站在我们身旁。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的女生面带娇滴地问另一个稍有容貌的女生:“你听得见吗?”
那个女生说:“听不太清楚。”
齐思新插话说:“用不着听清楚,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你们也是这个系的?” 相貌平平的女生问道。
“对,我们都是(1)班的,你俩是几班的?” 齐思新显得很热情。
“我俩也是(1)班的。”这个女生又说,“我叫陈铭。”
齐思新自报了家门,然后问那个容貌娇好的女生叫什么。
“佟小娅。”那个女生冷冷地说。
齐思新又问了佟小娅许多诸如高中在什么学校、高考考了多少分、为什么报机械系等问题。佟小娅的冷漠被齐思新的热情化解,两人攀谈起来。陈铭无可奈何地被晾在一旁,有些愤愤不平。
女孩子应该懂得,男生对你是否热情取决于你的容貌。如果哑巴在你面前都开了口,那么你一定漂亮得跟天仙似的;但如果说相声的见了你都哑然,那你一定是长得不能看,这时你就要好自为之,别再奢求什么。
陈铭看着齐思新和佟小娅聊地火热,很是不平衡,她说:“你们别聊了,我都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了。”
齐思新对佟小娅说:“我们去那边聊。” 于是二人去了楼道的另一侧。
教室里隐约传来系主任的声音,他说校园内禁止吸烟、男女生勾肩搭背等现象的发生,为了对学生进行监督,学校组织了一支由党员和先进分子组成的纠察队,他们游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如发现违纪者,便会将其记录在案,及时通知班主任对该学生进行思想教育。
这番话赢得台下家长们的一片掌声,学生们却不由自主地发出“嘁、嘁”的声音。
楼道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