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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席应真顿了一顿,“这个冷玄,本是天山瑶池的传人。”
“天山瑶池?”乐之扬想了想,“那不是王母娘娘居住的地方吗?”
席应真笑了笑,摇头说:“此瑶池非彼瑶池。不过,瑶池一脉的开山祖师,也是一位直追王母的奇女子。当年‘白马青凤’柳莺莺风华绝代,在她以后,瑶池弟子也多是女子,隐居天山,极少涉足江湖。
“冷玄的师父也是一位瑶池的女弟子,为了躲避仇家,化身宫女,隐藏在大元宫廷,因与冷玄投缘,传了他一身武功。冷玄艺成以后,几经周折,成了元顺帝的心腹。后来大元衰落,魏国公徐达攻破大都。元帝逃往北方,心有不甘,派遣冷玄刺杀大明君臣。冷玄进入中原,第一个刺杀的就是徐达。也是魏国公命不当绝,梁思禽随军北伐,当时就在徐达的营中。瑶池与梁家渊源极深,‘西昆仑’梁萧路过天山之时,曾经留下过一本武学心得,柳莺莺融会贯通,才有了后来的‘扫彗功’和‘阴魔指’。故而冷玄一出手,梁思禽就看出了他的来历。他将冷玄制服,却念及上一代的交情,犹豫再三,竟然放了冷玄。
“冷玄却不领情,临走前对梁思禽说:‘你不杀我,一定后悔,徐达犬马之将,杀他不算本事。所谓斩蛇斩头,三月之内,我必当竭尽所能,摘下朱元璋的项上人头。’梁思禽已经放人,不便反悔,只好说:‘好啊,那么三月之内,我也要竭尽所能,让你无法得手。’
“冷玄离开以后,梁思禽传书给我,告知一切。我那时正在京城,看了信十分担心,于是报与朱元璋。后者却很镇定,笑着说:‘这个赌约倒也有趣,寡人很想看一看,这个元朝大汗的太监,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他说得容易,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朝夕警戒,不敢疏忽。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正当我懈怠之时,冷玄忽然出现,此人神出鬼没,潜到十丈之内我才察觉。瑶池武功阴狠诡谲,我与之交手,险些吃了大亏。拆到二十招上下,冷玄忽使诡招将我骗过,冲向朱元璋,举起鞭子狠下杀手,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谁?”乐之扬话才出口,忽又一拍额头,“啊,一定是梁思禽了。”席应真默默点头。乐之扬大为奇怪:“他怎么知道冷玄会在这时刺杀朱元璋,难道说他一直跟着冷玄?”
“不错。”席应真微微一笑,“梁思禽不但跟着冷玄,而且跟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乐之扬越发惊奇,“冷玄就没察觉么?”席应真道:“是啊,他一点儿也没察觉。”
乐之扬的心子突突狂跳,他见识过冷玄的本事,来去无踪,有如鬼魅化身。以他的身手,竟也被人跟了一月,自身一无所觉,那梁思禽的能耐,实在难以想象。
“冷玄吃了这一吓,举着拂尘,呆若木鸡。他自知胜不过梁思禽,所以不再反抗,只是闭目等死。梁思禽也知道他的厉害,不敢放虎归山,叹一口气,要下杀手。谁知朱元璋却开了口,叫声‘慢着’,看着冷玄问道:‘你是元朝大汗的太监吗?’冷玄点头说是。朱元璋又问:‘我和他相比如何?’冷玄说:‘他不如你。’朱元璋说:‘既然这样,你何不弃暗投明?’此话一出,不但冷玄吃惊,我和梁思禽也很意外。冷玄想了想,说道:‘不行。’朱元璋笑问:‘怎么不行?’冷玄说:‘大汗虽不如你,但一臣不侍二主,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决不背弃旧主。’朱元璋点头说:‘好,这样说,你可以走了!’……”
乐之扬听到这儿,惊讶道:“就这样放了他么?”
“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心想这皇帝平时杀伐决断,今日犯了哪根筋,居然轻易放过了一个刺客?冷玄也是惊疑不定,大声说:‘我受了大汗的旨意,必要取你的性命。你今日放我,我明日还要杀你。’朱元璋笑着说:‘寡人在此,随你来杀就是了。’冷玄呆了呆,转身离开。他这一去,又消失了足足一月,就连梁思禽也查不出他的下落。直到中秋节上,朱元璋赏月回城,骑马路过朱雀桥,冷玄破水而出,一鞭挥出,将他连人带马斩成了四段……”
“啊!”乐之扬失声惊呼,“朱元璋死了?怎么,怎么会……”
“怎么还活着?”席应真苦笑摇头,“只因那个‘朱元璋’并非本人,而是他的一个替身。”
“替身?”乐之扬恍然有悟,“朱元璋知道冷玄要杀他?”
“他是雄才之主,又不是轻率无谋的傻瓜,知道刺客在外,当然不会无所作为。首先,我与梁思禽轮流守在他身边;其次,他平日出行,全以替身代替。替身周围,本也防范森严。但冷玄以龟息术闭住呼吸,潜伏河底半个时辰,躲过了禁卫巡逻。那一击更是雷霆万钧,数百卫士站在一边,全都只有呆看的份儿。冷玄杀了替身,自知无法脱身,丢了鞭子,束手就擒。但卫兵受了叮嘱,并未杀他,而是将他带到朱元璋面前。冷玄看见真身,心知上当,低着头一言不发。朱元璋笑着说:‘太监,我再饶你一命,你还杀我不杀?’冷玄答道:‘职责所在,不得不尔。’朱元璋又说:‘好,我再放你一次,你若失手,又当如何?’冷玄不胜惊讶,慨然说道:‘再若失手,我自己抹脖子了账!’朱元璋点头说;‘好,你走!’我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厉声阻止,但朱元璋主意已定,大伙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冷玄离开。”
乐之扬忍不住问:“冷玄放弃了么?”
“当然没有!他知道我和梁思禽在旁,一定杀不死朱元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时候,我二人不会跟随在朱元璋身边。小子你猜,那是什么时候?”
乐之扬眼珠一转,笑嘻嘻说道:“拉屎的时候么?”
“好小子,一猜便着。”席应真由衷赞许,“又过了一个月,正当三月之期。冷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儿,潜入了宫中的茅厕。果不其然,朱元璋前来如厕,当时梁思禽一旁随侍,他有天视地听之能,纵在茅厕之外,也察觉其间有人,当下让朱元璋在门外说话,自己推门而入。冷玄以为朱元璋入内,才一发难,又为梁思禽制住。
“到了朱元璋面前,冷玄不待发问,开口就说:‘不用说了,你放了我,我自己割了脑袋送人。’朱元璋只是笑笑,说道:‘好太监,先是河里,再是茅厕,下一次,你又打算在哪儿动手?’冷玄瞪着朱元璋,半晌才说:‘你还敢放我?’朱元璋笑道:‘怎么不敢?诸葛亮七擒孟获,朕为一国之君,未必及不上他,你敢杀我,我就敢放你,七次不成,放你七次,十次不成,我放你十次。’
“冷玄呆了半晌,说道:‘可我只是一个太监。’朱元璋却说:‘太监也有好坏,你侍主以忠,精诚难得。你既说元朝大汗不如我,他尚且知你忠心,委以重任,我若杀了你,岂非反不如他么?’冷玄听了这话,跪倒在地,大声说:‘冷玄卑贱之人,死不足惜,圣上三次饶我,冷玄三生三世也报答不了,唯有做牛做马,服侍圣上左右,终生不弃,至死不渝。’我一听,忙说:‘这人阴狠狡诈,万万不可相信。’朱元璋却笑了笑,走上前来,亲手解开冷玄的束缚,说道:‘你叫冷玄么?很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完以后,就让他留在身边,朝夕侍奉,直至今日。”
乐之扬听得吐舌,说道:“这个朱元璋,他就不怕冷玄背后捅刀子吗?”
“这就是他过人的地方,也是他打天下的本钱。”席应真轻轻叹一口气,“我生平所见奇才,无过于朱、梁二人,但说到慧眼识人,纵如梁思禽,也及不上朱元璋一个零头。他以天大凶险,换来了一个无双死士。从那以后,冷玄不离不弃,为他击退了无数强仇大敌,只要老太监在他身边,一切宵小刺客,无不望风遁形。”
说到这儿,席应真看着乐之扬,正色道:“朱元璋身边,冷玄最为难缠,你若是入宫,第一个要防范的就是他了。”
乐之扬默默点头,席应真说了半晌,也困倦起来,这时膳食送来,他用过以后,就躺下入眠。
待他睡熟,乐之扬退出云房,才回头,忽见道清守在门外,见了他眉开眼笑,伸出一手,扯住说道:“道灵师弟,我等你好久了。”
乐之扬心跳加快,忙说:“观主好,小道怎敢和您老兄弟相称?”道清见他恭谦,心里越发高兴,说道:“师弟何必谦虚,大伙儿都是‘道’字辈,自然要以师兄弟相称。你是新晋之人,还不知道利害。太昊谷的辈分,‘应’字辈只有老神仙一个,往下的‘道’字辈,算上你我也不过三个。道衍师兄远在北平,其他的俗家同门,师兄有燕王、宁王,师妹有宝辉公主,个个都是当今天子的龙种。所以说,道灵师弟,单凭‘道灵’两个字,这座阳明观里面,除了老神仙和为兄,谁也大不过你。我已吩咐过了,一切吃穿用度,你都跟我一样,谁敢对你不敬,只管叫人打他的棍子。”
道清挽着乐之扬有说有笑,那一副亲热劲儿,就像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乐之扬听他一说,也不由飘飘然有些得意,好在席应真先下手为强,说了一大通视富贵如草芥的道理,他才没有被这一剂迷魂汤灌倒,当下笑道:“观主说笑了,小道有几斤几两?兔子哪儿重得过大象?”
“什么观主,叫我师兄。”道清一脸的嗔怪,“师弟自有分量,不可妄自菲薄。我看老神仙对你另眼相看,将来为兄还要仰仗你呢。”
乐之扬啼笑皆非,不想这个阳明观主一派俗气,没有半点儿出家人的风骨,真不知席应真为何会收他做弟子。不过,当初在灵鳌岛上,席应真说到四大弟子,里面并无道清这号人物,道清自称“道”字辈,只怕也是攀龙附凤,给自己脸面上贴金。
道清一边说话,一边拉着乐之扬进了一间后堂,堂上焚香烹茶、珍馐错列。乐之扬被引到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