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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每日清晨散步的日子,但陪着阿尔缇妮斯是丽莎,坐在花园的石椅上,阿尔缇妮斯有些神情恍惚,丽莎叫了半天,她都没回应,独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萨鲁,是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他忽冷忽热的,有时候温柔能掐出水来,有时候却冷淡得跟冰一样,她想不出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那个疯狂又火热的夜晚后,他像是刻意疏远她,每次等到她睡着了,他才回寝殿,等她醒来的时候,他早已去处理政务了,整一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却偏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想着,她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奥利和卡布斯,还有……陌生的,又觉得熟悉的脚步声,听起来走路的人似乎让人扶着,双脚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丽莎回头,就看见卡布斯和奥里连个搀扶着一个人,那人让丽莎一眼就认出来了,清霍俊逸面容带着和煦可亲的笑靥,虽然憔悴,但那双看到阿尔缇妮斯时的眼睛,亮得让人忽略了他一脸的病容,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阿尔缇妮斯,见到她安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瘫软的靠在奥利身上,
“是奥利和卡布斯吗?还有是谁?”
瘫软在奥利身上的伊斯,在看见她没有焦距的眼睛,胸腔一阵痉挛,她看不见,她看不见他是谁?
和煦可亲的笑靥像是冰雪覆盖,僵得没有了表情。
他看向奥利,再看向卡布斯。
两人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刚到哈图沙什城,就不顾一切的要见阿尔缇妮斯,他们根本拦不住,何况跟他说她失明的事情。
伊斯从他们眼里得到了答案,她的眼睛看不见,她竟然失明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双璀璨的紫眸曾经是那么美丽,彩华万丈的,现在却空洞的没有神采。
怎么会!?
一阵气血翻滚,他止不住的咳嗽。
“谁?谁在那里。”阿尔缇妮斯侧耳倾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因为不是说话,她听不出。
“阿尔,是……是伊斯!”卡布斯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尔缇妮斯惊喜的大叫,“伊斯,你回来了。”她双手在空气里摸着,兴奋极了。
她那副模样,看在伊斯眼里却是刺痛难忍。
丽莎扶着阿尔缇妮斯走了过来,伊斯还在咳嗽。
“伊斯,你怎么了?咳得这么厉害!”
伊斯忍下咳嗽,等到能说话了,才答道,“只是感染了风寒。”苦涩眼中,在看到她失明的样子后,更是苦涩得闪出泪光。
“是吗?卡布斯有看过吗?”她关心的询问。
“有,当然有,我已经开了药方了,喝了药,睡一下,就没事!”卡布斯是睁眼说瞎话,但亏得阿尔缇妮斯看不见,否则以她的敏锐,就能看出伊斯是病入膏肓了。
“你回来了,那路斯比爷爷呢?他也回来了吗?在哪里?我好想她?”阿尔缇妮斯想伊斯都从米特回来了,和他在一起的路斯比也应该一道回来了吧。
她的问话,让奥利和卡布斯直皱眉。
伊斯则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似在问,她还不知道吗?
两人点头。
“怎么了?你们都不回答?”阿尔缇妮斯追问道。
伊斯开口道,“路斯比大人,还在米特,因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阿尔缇妮斯失望的皱起小脸,“怎么还在米特吗?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吗,路斯比爷爷是赫特的宰相,米特我不是亲命了官员了吗?”
“事情很紧急,也很复杂,只有路斯比大人才能处理。”伊斯说的话,没有一仿佛早已编好似的,没有一丝漏洞。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伊斯顿了顿,又道,“这……就不清楚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写信吧,伊斯有看到我写的信吗?路斯比爷爷有给你看吗?”
伊斯看向奥利和卡布斯。
两人狂摇头,那些信都是皇帝陛下伪造的,根本不可能派人送去,但是他如果说没有,会不会穿梆,因为他们都没看过信的内容。
正踌躇着要在怎么回答,就看到丽莎猛使眼色,意思好像是,让他说看过。
伊斯见了,赶忙依照她的意思回答。
“有,看了一些。”
“是吗?那就好,我还想着你们不回来,是不是因为萨鲁没把信寄出去。”这个时代,用笔迹认人,是不可行的,因为楔形文字,谁写都一样。
“怎……怎么会?”伊斯不得不叹她的敏锐。
其他人也是一样,丽莎抹了一把冷汗,幸好她有把那些信收藏了,也好好看过。
“伊斯,你很久没回来了,好久没有聊聊了,你最近好吗?”路斯比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伊斯回来了,这也足够让她高兴了,算算,她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伊斯了,“对了,塔卡呢?怎么没见他?”
“呃……”奥利窒了窒,想了一下,忙说道,“他有回来,不过先去整顿军务了,他也好些时候没有管理他的步兵队了。”
事实是他气塔卡擅自把伊斯带回来,一见面,就是一拳,卡布斯还补了一脚,现在鼻血还流个不停,正止血呢。
“真好,你们都回来了。”阿尔缇妮斯喜上眉梢,“丽莎,今天午膳多准备一些,我要和伊斯塔卡一起吃。
丽莎刚想应声是,卡布斯就连忙阻止道,”伊斯还要去处理路斯比大人交代的事情,可能得花些时间,过几天吧,过几天等塔卡和伊斯都有空了,再让他们进宫来陪你。“因为伊斯现在的身体撑不到午膳就会昏过去。
阿尔缇妮斯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能理解,”好吧,就这样,伊斯,你先好好休息,风寒好了再忙,你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比起她认识的男人来,他的确弱了一些。
”是,我知道。“他的双脚早已站不稳,如果不是有奥利扶着他,他早已摔倒。
”那阿尔,我和伊斯、奥利先走了,你散步完了,就回寝殿休息,我稍晚再来看你。“卡布斯用手示意奥利将伊斯扶走。
”嗯,我也该回去了。“
卡布斯又关照了几句,然后和奥利、伊斯一起离开。
丽莎则扶着阿尔缇妮斯回寝殿。
寝殿里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侍女们取来热水,给她洗手。
洗完手,阿尔缇妮斯就听到殿外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她微笑,还没回头,就被两个小萝卜头抱住。
”母后!!“甜甜的叫声双双想起。
可惜,侍女在,还是叫母后比较好,免得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阿尔缇妮斯蹲下身,摸着他们的小脑袋。
凯洛贝罗斯和阿尔玛在她双颊上波了一下。
”吃饭吧!“她也亲了一下他们的额头。
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很自觉的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放满食物的毡子上。
”母后,我给你说个笑话,很好笑的。“
凯洛贝罗斯又开始耍宝了,这是她回来之后,例行的事情,她知道,他们想哄她开心,那些笑话其实真的不好笑,可是她还是笑了,因为他们陪着她。
早膳在欢声笑语下度过。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如此欢乐,在赫梯有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角落,冷清的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它是在哈图沙什城东面,穿过平原,大概一小时就能到的一座神庙--阿琳娜芙神庙。
这座神庙里幽禁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
女人曾经是赫梯万民景仰的神女,也是赫梯皇帝萨鲁·姆尔西理二世的侧妃--亚莉·伊修塔尔,却在这里被终生幽禁,男孩是赫梯皇子--辛·哈图西理斯,但没有被记录到皇室族谱内,也就是不被承认。
摆满了早膳的毡子被安置在阳光下,亚莉和他的儿子坐在上面,应该有母子亲情,在他们身上却看不见一丝一毫,两人对坐,只顾吃东西,半点交谈都没有,沉默得像是陌生人。
被幽禁在这里四年,亚莉·伊修塔尔,依然是个美人,黑发如缎,垂顺得没有一丝乱发,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却只能看见空洞,她木然地嚼着食物,似乎根本不在乎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她对过的男孩,约摸四岁,和她同样的黑发黑眼,模样很像,就连神情也像极了她,一样的冷冰冰,稚嫩的脸上看不到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竟是一种早熟的苍凉。
他们就这么吃着、喝着、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活像两座蜡人,半点动静都没有。
辛·哈图西理斯用完早膳,擦了擦手,没说一句话,便回到神庙内自己的房间。
亚莉看着他的背影,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侍女见状,忙安慰道,”殿下,小皇子只是小孩子脾气,您不用放在心上。“
亚莉苦笑,”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和儿子的感情一点也不深,明明就在一起生活,却总是冷淡的像冰,他刚出生的时候,还好,等他懂事了,知道自己的一切--一个被父亲不要的孩子后,就变成了这样,前几天她因为想起了过往流泪时,他爆发了,指着她,说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害得他也变成这样,那犀利的言辞根本就不像一个四岁孩子该说的话,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戳痛了她。
她是被人遗弃的女人,没用的女人,不合格的母亲,只会唉声叹气的女人,连死都觉得浪费。
可她能怎么样,生命中唯一的爱恋,从没有看过她一眼,就算有了孩子,也得不到,她爱上了一个无情却也专情的男人。
一生只有一个皇妃,她呢,说起来是侧妃,但实在早就被打入了这冷宫,被遗忘了,连带着她的孩子也是。
恨吗,就算恨也挽回不了这个事实。
怨吗,该向谁怨。
留下的就只有自尊,绝望,还有哀伤。
她颤抖着握着杯子的手,里头羊奶洒了出来,她放下杯子,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只想躲到房间,独自舐舔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