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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艳艳看到杨小翼腿上的血,夸张地叫道:
“小翼,你怎么流血了?”
杨小翼淡然一笑。她这笑里有了妇女主任那样的优越感。她说:
“艳艳,你们真的送戏下乡来了?来慰问贫下中农来了?”
“是我要求的。我一定要妈妈来这里演出。到哪里演不是演呢?你在这儿,我要来看你。”
“谢谢你,艳艳。”杨小翼有点矜持。“我妈妈好吗?”
米艳艳紧张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闪烁,然后。脸上露出惯常的像是有无数人正看着她表演的那种表情说:
“挺好的。啊,乡下的空气真是好,空气里有一股泥土的腥味儿,真好闻。”
“米艳艳,你在背台词吗?”
米艳艳没有介意她的挖苦,浅笑了一下,说:“小翼,乡下很苦吧?你好像不高兴呢。”
“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晚上,剧团演出的是一出西藏农奴翻身得解放的现代戏。王香兰和米艳艳演一对母女,这对母女同时被土司霸占,终于,农奴制被推翻,这对母女成了自由人,米艳艳演的卓玛终于可以和她心爱的小伙在一起了。戏是在村子祠堂的舞台上演出的。在舞台上,王香兰和米艳艳穿着藏人那种宽大的铁红色袍子,载歌载舞,越剧融入了西藏元素后,竟然产生了一些苍劲豪迈的效果,非常震撼人心。戏台下的村民一会儿流泪,一会儿欢笑,完全被戏吸引住了。
杨小翼又一次认识到王香兰的价值,她确实是个艺术家。
有一会儿,杨小翼走神了。舞台上的音乐和舞蹈突然离她远去,成了一个奇异的背景。她抬头看到满天的星斗,星星像浸泡在水中的冰块,排列在祠堂的上方,她感到星光里有一种令人心慌的气息,好像她已消失在茫茫的天穹之中,已成了一粒尘埃。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刘世军。刘世军高中毕业后,刘伯伯让他参军去了。不过,他在永城附近的基地服役。随时可以回来。刘世军好吗?米艳艳近来见到过刘世军吗?她还想起了母亲。她总觉得刚才米艳艳的回答有点闪烁其词,好像她在隐瞒一些什么东西。是什么呢?难道母亲出了什么事吗?又过了一周,杨小翼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亲爱的小翼:
你走后的这些日子,我多次提笔给你写信,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对妈妈来说,写这封信是一件困难的事。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明白和理解妈妈的心情,如何才能让你不受伤害。
亲爱的女儿,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看法。自从你撞见我和你李叔叔之间的事,你对我怀有敌意,你和我说话时总是带着傲慢和轻视。亲爱的女儿。你知道吗,妈妈为此是多么难过。考虑到你独特的身世,妈妈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么多年来,在你面前我和你李叔叔表现得好像没什么事,实际上,我们一直是有联系的。我们压抑着自己。我们这样偷偷摸摸都是考虑你的感受。对此,李叔叔也受尽了委屈。李叔叔是个优秀的男人,他本来可以去找个更好的女人。去建立自己的家庭,但李叔叔一直耐心地等着妈妈,希望和妈妈最终建立一个家庭。
亲爱的女儿,我现在已经三十九岁了,你李叔叔也快人到中年,留给我们的青春已经不多。所以,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和李叔叔结婚了。现在李叔叔就住在家里。
小翼,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完全能想象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感受,但你无论如何都要理解我,宽容我。妈妈比你想象的要理解你。妈妈知道你的愿望,知道多年来你对自己身世的认知。我真的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我无法启口,怕带给你更大的伤害。
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不想你有任何伤害,对此妈妈可以说是步履艰难,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代价。妈妈只好用沉默保护你的自尊。
命运是如此变幻莫测。或许,有朝一日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时候,你可能会更理解妈妈一点,你会明白一个母亲的难处。
亲爱的女儿,让我们好好相处吧,这是妈妈对你唯一的祈求。你可怜的母亲杨泸
杨小翼读得非常迅速,薄薄的二页纸,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我和李叔叔结婚了。”读到这句话,她只觉得像是有一群蜜蜂钻进了脑壳,脑袋轰然开炸,嗡嗡作响。“我和李叔叔结婚了。”她一遍一遍读着这句话,她感到原来平稳安然的基石因这句话而坍塌了。
她迅速赶往永城。
到了永城已是傍晚时分,城市昏暗的灯光惨淡地照着街市,杨小翼的影子一忽儿拉长,一忽儿缩短,光影的变幻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她拐入公园路时,看到米艳艳站在她家的阳台上,傻傻地望着什么,好像她是一块传说中的望夫石。
母亲对杨小翼的到来很吃惊。她正和李医生在吃晚饭。母亲站起身,谦卑而尴尬地挤出笑容,说:
“小翼,你回来了?没吃过晚饭吧,快,一起吃。”
杨小翼的脸色惨绿。她绿油油的脸色让客厅呈现阴戾的气息,就好像她是一只突然闯入的秃鹰,早已对猎物虎视眈眈。李医生想和杨小翼打招呼,他的嘴上还含着饭菜,他赶紧咽了下去。
“小翼,你好,小翼……”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杨小翼一声不吭。她像上帝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审判他们。一会儿,她大吼一声:
“你们不要脸。”
母亲的身体好像被什么硬物击中,不由自主地收缩,她的手捂着胸口,好像她的心此刻正在绞痛。面对母亲这种“可怜”的反应,杨小翼没动一点恻隐之心,只觉得母亲的行为十分可恶,比资产阶级还可恶。母亲的行为玷污了一切。
杨小翼继续发飙,“你们这样子就像街头的公狗和母狗,丢人现眼。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狗的吗?他们用石头砸它们。你们知道吗?他们就是这么看待你们的。”
杨小翼的话太恶毒了。李医生发火了,他吼道:
“小翼,你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母亲说话?”
李医生一脸大义凛然。杨小翼愣了一下。可她心里是如此委屈,她哭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当天晚上,这样大吵大闹一番后,杨小翼逃离了自己的家。
她起先漫无目的地在永城的街巷疾步而行。后来,她爬上了天一塔的最高层。几年前,她还是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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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玉的窗口]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
作者:黄永玉
讲好清明节挂坟,三天前就报送沙湾的柳娘,西门上倪姑婆,中营街孙姑婆和九娘,大满,大桥头徐姑婆,南门上倪家娘娘和一帮孩子。寡妇大伯娘脾气乖张,难得讨好她,不晓得哪年、哪月、哪个人哪样事情弄得这么有仇,叫她不答应,见人也不理,就疼那些猪娘和猪崽跟那只鼻子眼横着一根鸡毛的赖孵鸡。算好,总让她独子喜喜亲热来往;只好像是中间掌握一种很严格的分寸。
照理是张家大媳妇,挂坟是该去的。她不去;多少多少年前就没人再通知她。
张家历代祖坟地在蛮寨。要过大桥,走“大街上”,穿小校场远远的山底下才到得。
大也是埋在那里。拜托住在旁边的苗族吴岩盛照护,每年拿点钱送他。莫让放牛马、放羊的踩坏周围草木,更不许野伢崽爬在石碑、石凳石桌上走玩,撬砖抠蛐蛐。
桃、李、杏、板栗、核桃,到时候一半分送岩盛。这人老实认真,都是照着交待的做,墓园哪天去都一样干净。树底下青草崭齐,随时可坐可卧。这算是难得了。
王伯、柏茂、喜大、保大各人都背着“夏”(竹背篓),往前头赶,好事先安排打点张罗。
夏里装的香、纸、蜡烛、炮仗、挂钱,祭奠用的酒壶、供盘、跪垫蒲团、柑橘供品、鸡、猪肉、社饭、茶炉子、茶壶、茶杯……
毛大背狗狗,沅沅跟在后面悠着。
后面远远的一帮老娘子、儿媳表舅亲。倪胖子讲好来照相仍然是不来。
柳惠和幼麟学堂远足,各走各路,中午赶来。
毛大背着狗狗一路走一路哼。他走在桃花、李花、杏子花底下,太阳这么好,映得一身粉红,他根本不理。阳雀在叫,他唱起来:
鬼贵阳(杜鹃俗名)!鬼贵阳!
有钱莫讨后来娘;
前娘杀鸡留鸡腿,
后娘杀鸡留鸡肠;
鸡肠甩在树丫上,
“你听!蛐蛐!”
沅沅清楚:
“这时候哪来的蛐蛐!都什么时候了?”
毛大放下狗狗,轻轻蹑到田坎底那边去。
“不是,不是,我讲不是就不是……”沅沅不耐烦地说。
“再吵老子就扇你两耳巴!”他蹲了下来,等着蛐蛐再叫第二回。
“哪!哪!是‘呷屎雀’,你看它飞了!”沅沅说。
毛大眼睛都鼓了,向沅沅挥拳头。
忽然田坎高头摔下几坨干泥巴来。
毛大一抬头,又一块正打在脸上。抹了泥巴朝上看,一个顽皮的大扁脸向他笑。
“日你妈!你下来!”毛大火了。
“噗嗵”一声真的就下来了。是个苗伢崽,一身都是泥粉粉,年纪和毛大不相上下。
“日你妈!你装蛐蛐叫!”毛大问。
苗伢崽笑到弯腰,转了一个身,捡起块泥巴还没站稳,毛大就扑上去了。
两个在树底下滚来滚去,混成一团不得开交,弄得树上的花也碰了一地,还是打……
沅沅护着狗狗说:“慢慢看,等打完了我们就走。”
“好!”狗狗说。
不行了!毛大输了。毛大给压在底下!苗伢崽一拳一拳往上擂。毛大一声不响。
苗伢崽笑着,一边擦口水,骂着听不懂的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