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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将一只吃剩下的鹌鹁蛋“啪”地扔到清洁盘子里,说,真是坏了蛋。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你能记起最难忘的一件事么?
什么?我问。
你为她做过的一件最难忘的事。
我说,呃,我做过,当然她不知道。就是有一回学校组织秋游,去看大海。在一个岛的沙滩上,我突然心里难受得不行,就一个人偷偷跑到一边,在沙滩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写上“我爱你”。我想,等到傍晚海潮上来,就会把这些字冲到大海里。冲到大海里不是消失了,而是流到太平洋,那就意味着,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爱。
她无语。
可惜,我们后来并没有在一起。我说。
别说了。她突然说。
我立刻知道自己失口了。对一位喜欢我的人讲我的初恋,人家怎么会乐意听呢?
那年秋天我们公司的生意突然不太好做。我补充说一句,我和她认识的季节是在夏天。我们公司的生意不太好做当然不是因为国内汽车市场变得萧条了,而是相反,太过旺盛了。这属于工作的事,我不再重复了。
我回到家乡港尾两次。为工作的事。
我他妈怎么又说起工作的事来了。
我们在淮海路见面。不是“伊藤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不是我们最后相聚的地方。是另一个地方。我记得我曾说过我们要吃遍淮海路。
我问她,这一阵子她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她笑了一下说,是那种带有一丝感动光影的笑容,极不易察觉。
“那为什么不见我?”
“你的初恋故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暗恋过我的人。”她冷静而坦白地继续说,“我去了他那里。”
我说不出来话。但我并不意外。
“求你,别告诉我的先生。”最后,她望着我的眼睛说。
吃完饭,我就同她匆匆分手了。
再一次吃饭同样在淮海路。当然没有她。当然那是两年之后了。
一位认识我同样也认识她的朋友,直说了吧,我的一位客户,在吃饭时竟无意中跟我讲起了她。这位客户让我很奇怪,和她是同学,和她丈夫也是同学。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丈夫和她也是同学嘛,我们都是同学。”这位客户为了解释我的疑问而说道。
“噢。”我点点头。
“你知道吗?她丈夫从初中到高中,一共暗恋她六年。最后,他们总算是结婚在一起直到今天。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我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我愣了好长好长时间。
我是说,直到今天,我和她都没有再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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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手记]
绵山彩塑记
作者:冯骥才
发现
我对于神佛造像的兴趣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正是中国新兴的古董市场的黄金时代。贫穷的中国人忽然得知祖辈遗留下来、扔在一边、毫无用途的老东西,竟然值银子甚至值金子;而买主又都是富有的洋人和海外华人。发财的梦想原来可以在自己的身边实现。于是至少沉睡了数百年的老东西全被翻箱倒柜,折腾出来,搬到当地的古董市场上。对于收藏者来说,这是五百年未遇一次的天赐的淘宝良机。各种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都跑到人们的面前亮相。比方神佛造像,甭说隋唐两宋,就是南北朝的精品力作,也常常可以不期而遇。我就在深夜里被一个古董贩子招引到市郊的一个堆杂物的小院,见到一尊青石雕刻的菩萨立像,足有六尺多高,衣薄如蝉翼,璎珞挂满身,典型是北齐作品。看得出这菩萨原是立在崖壁上;山风时过,年深日久,便在菩萨的鼻唇之间留下一些流畅而优美的曲线形的痕迹。而且价钱要的不高,只是很重,至少一吨。我嫌分量太重却又不甘心“放掉”。待转天再去联系,已被广东来的一位买家运走,我为此抱悔不已。然而,如今连这样的遗憾也没有了,古董市场已走过二十多年的历史。世上的遗珍差不多已经卖尽买尽。尤其是山西的造像——不论木雕泥塑,技艺精美,神韵十足;若论其“汉相”,则最纯正。可能由于山西气候干燥,物品不会霉朽,易于保存,最多只会干裂剥落,反倒增加一种岁月的沧桑感。可是如今这样上好的山西造像绝难一见了。
然而,在我进入晋中的绵山之前,曾两次听人告诉我,可以到绵山看看造像去。我知道,绵山不仅仅是寒食清明的发源地,还是古代的佛教圣地。历史上不少僧人与道士到绵山中闭关辟谷,参禅修道。但它不同于五台山,那里的宗教早在明末即已衰落。山西各地著名的寺观世人皆知,但是绵山有哪座庙宇知名,有哪座庙宇的造像知名呢?山西历来关于神佛造像的出版物很多,谁见过绵山的造像?绵山里真的有值得一看的造像么?
2008年4月5日,国家首次将清明节列为法定假日。这天,我们把盛大祭典和节日论坛放在寒食清明节的故乡绵山举行,因之有幸得观山中所藏历代神佛造像遗存;这一看,如同受到一个巨大的如雷贯顶般的震动!其造像数量之大,年代之远,造型传神之美妙与高超,令我愕然。不少造像如果放在《中国美术全集》里,也是上品乃至上上品。单是抱腹岩下云峰寺明王殿,不足二十多平米的弹丸之地,其所构造境界的博大与塑工的华美,不逊于三晋任何一座名寺。更何况山中还有十多尊唐宋以来的“包骨真身”之像。即古代修行极高的高僧高道圆寂后,因肉身不坏,筋骨不断,由塑工中的高手,以泥包塑,再现真容——这不仅是宗教宝物,亦绝顶的艺术珍品。何处还能见到千年来一代代圆寂后包塑真容而神态依然的古代高僧与道人?由于这些神像是真人的身体,包在外边的泥皮历久脱落之后,连里边的粗布的僧袍,以及手骨脚筋都毕现无遗。那感觉的奇妙,真是难以形容。在宗教中。包骨真身像是僧人们修成正果的象征。木乃伊只是不朽的肉体,这里却是依然活着的逼人的精神。可是,缘何这一切并不为世人所知?又是谁把它们精心整理,完好保护起来的?
原来十余年前,绵山开发旅游时,谁也不知道山里边还有大量古代造像。主持者阎吉英对佛教及其文化是有心人。他发现绵山废弃的古庙随处可见,残垣断壁颓梁倾柱之间居然压着许多珍贵的神佛造像。有的被砸毁,有的埋没在荒草乱石间,有的还带着昔时日本人纵火烧山时留下的炭黑,于是怜惜之情,抢救之意,随即而生。他从山西各地邀请一些宗教文化与艺术的专家来到绵山,翻山越岭,寻觅被历史遗弃之珍;同时查阅典籍和方志,探访僧人与山民,以确认每一处宗教建筑与遗址的历史,每一尊造像的称谓与阶位,并为此建立了绵山文化研究院,将山中所有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归纳整理,立档研究。对于这些散落山间的造像分做两类做保护性安置:倘寺院依在,便加固建筑,原址保护,以保持造像原有的历史和宗教的生态空间;若寺院不存,则迁入代罗宫众妙堂,集中保护。代罗宫是在唐代原址上复建的。如今数百尊神佛造像已告别荒山野岭中的风吹日晒,迁入代罗宫后,从此安然无恙了。
我为阎吉英他们对文化遗存的珍视所感动,钦佩他们着力保护这些当属中华民族瑰宝的义举。因为我看到的流失到国内外古物市场上的山西精美的神佛造像实在太多了。山西的好东西,只有山西人自珍自爱,才能把它们留在自己的土地上,但这样做的人真是不多。倒是有许许多多山西人跑到北京租房开店,专门卖自己的“老家底”。为此我深知,如果没有阎吉英他们如此的文化奉献,这些宝贵的历史精粹一定早早地被古董贩子们背下山,搬到各地的古董市场,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被保护在绵山中的神佛造像,上至唐宋,下抵明清,包括辽金,凡七百余尊。既有不同时代的佛教偶像释迦、菩萨、罗汉、弟子、天王、侍者、供奉人,也有道教诸神和民间崇拜的地方神,如绵山圣母、树神、泉神、五龙王等。这些精美绝伦的神佛造像显示了古代先民天人合一的思想,展现古人对生命和大自然未知世界的灿烂想象。
三晋自古寺庙星罗棋布,造像高手代不乏人。晋地多青石,其石雕以云冈为代表驰名天下;而晋地又多黄土,泥塑更是此地艺人擅长的手艺。而晋中的黄土质细,粘结力强,是天赐的雕塑材料。绵山这些雕塑历时都已数百乃至千年,长期暴露野外,无人呵护,日曝雨淋,却犹然不败,令人称奇地表现出晋地雕塑材质之优良与艺人们技艺的非凡。
而且,绵山造像皆为圆雕。大者过丈,小者尺余。形制随朝代更迭,风格缘时代嬗变,历史脉络,清晰分明。造型无不栩栩如生,情态自然传神,性格相互迥异,手法各臻其妙。或写意,或写实,或简约,或华美,不少可称中华雕塑之精典。
我想,阎吉英先生把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而接下来的工作,比如断代、分类、确认每一尊神像的名称和品级,以及学术整理和延伸的研究等等,就理应是我们的事了。
为此,戊子夏日,我约几位专家二次上绵山,对绵山现存造像做一次全面的田野考察。一连数日,上云峰山,登五龙躔,攀李姑岩,拜谒山间寺庙,观瞻各处造像,一边调研,实地确认,一边从中选萃。继而,聘请摄影师人山拍摄,并帮助绵山文化研究院结合他们十年间辛苦得来的造像调查的全部信息,编制数据库。在此基础上,着手进行案头研究。
对绵山神佛造像研究是充满快意的。因为,此前这是一块学术的空白。不仅学术界从未涉足,文物部门也一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