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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开。他,看中了我们的。
我舍不得,虽然开出的价格十分引诱人。
“换啦!”荷西说。我看看他,不讲话。
“都那么多公里了,还不换,以后再也没有人出这种价格了。”
我终于答应了,看了一辆新车,又是白色的。那时候,正是失业的开始,我们
居然很乐观的去换了一辆车。
当那个买主来牵他的马儿时,我将这匹带给我们夫妇巨大幸福的好马,里里外
外都清洁了一遍。它走的时候,我跑到屋子里去,不想看它离开。
没过几天,撒哈拉的汽车牌照被新主人换成加纳利岛上的了。我急急的往邻居
车库中跑,怕他将旧牌照丢掉。
“拿去吧!我没有丢。”邻居说。
我抱著车牌回来,将它擦了一遍,然后挂在车房里。
这两三年来,那种属于我们第一匹马儿的汽车也开始进口台湾了。我特地跑去
看了一看车型,走出来时,发觉自己站在台湾的土地上,那种“恍如一梦”的感触
,很深、也很迷茫。
特别注意那种进口车的广告写得不够引人。我心里默想,这个进口商怎么
那么不明白,在中国,第一个用这种车子去跑沙漠的人就是我。厂商找了些不相干
的人去打广告,有什么说服力呢?
而他们,是不会看见这篇文章的因为生意人不看书的占大多数。所以,我
就不把这种好性能、好本事、好耐力的汽车名字讲出来。
不知为何这一期刊登的宝贝,在许多照片中抽出来的,都是生命中所包含的“
第一次”。算做是巧合吧,那也未免太巧了,因为真的是随手抽来就写的。
照片中的那套《百科全书》的确是我心爱的宝贝。回台湾来时,用磅秤试了一
下,十二大册,总重二十九公斤。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九七六年,那时因为西属撒哈拉被摩洛哥占去,境内的西班
牙人不算军队,大约两千人吧,都因此离开了。
我们∶先生和我,也告别了沙漠,飞到沙漠对岸的加纳利群岛去找事。而我们
一时里找不到事情,只好动用一笔遣散费在生活。
失业中的日子,在心情上是越来越焦虑的,我们发出了无数求职的信给世界各
地的潜水工程机构,包括台湾。也写了一封信给蒋经国先生,信中说∶荷西是中国
女婿,想在台湾找一份潜水的工作,待遇不计。蒋先生回了信,真的,说很抱
歉,一时没有工作给他。
那一阵我们住在一幢租来的小房子里,在海边。也是那一阵,荷西与我常常因
为求职的信没有下文,心情悲愁而暗淡。两个人常常失眠,黑暗中拉著手躺著,彼
此不说话。
那一阵,我拚命写稿,稿费来了,荷西就会难过,不肯我用在付房租和伙食上
。
也是那一次失业,造成了我们夫妇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习惯,至今改不过来。
就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全社区的人,不是在睡午觉就是到海滩上去晒太阳、吹
风时,寂静如死的街道上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就因为太安静了,我们听得清楚。
有人拉著小花园门口我们扎在木头栅子上的铜铃,请求开门。
我穿著一条家居短裤,光著脚跑出去看看来人会是谁。那时候,初抵一个陌生
的岛屿,我们的朋友不多。
门外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人,身上背著好大好大一个帆布旅行包,热得满脸都
是汗,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就站著等我。
他很害羞的讲了一声“午安”,我也回了他一句“午安”。
一看那个样子,应当是个推销员。
荷西慢吞吞的走出来,向来人说了一声∶“天热,请进来喝杯啤酒吧,我们刚
好还剩两罐。”
我们明知自己心软,推销员不好缠,可是为著他那副样子,还是忍不下心来将
他打发掉。
进了门,在客厅坐下来时,那个旅行包被这位陌生人好小心的放在地上,看他
的姿势,就晓得重得不得了。
我们喝著啤酒,荷西与我同喝一罐,他,一个人一罐,就没有了。
谈话中知道他才做了三天的推销员卖百科全书,没有汽车,坐公车来到这
个有著两百家左右居民的社区,来试他的运气。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海边叫”小瑞典”吗?你在这些退休来的北欧人里卖西班
牙文百科全书?”我啃著指甲问他。
那位推销员说兵根本不知道这些,只晓得有人住著,就来了。
“全岛的人都知道的呀!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奇怪的说。
那个人咳了一下,好像开始要讲很长的故事,最后才说∶“唉!我是对面西属
撒哈拉过来的,在那边住了快十五年,我父母是军人,派到那边去,现在撤退到这
个岛上来,我们是完全陌生的,所以所以我只有出来卖书。”
一听见这位西班牙人也是沙漠过来的,我尖叫起来,叫著∶“你住阿雍吗?哪
个区?城里还是城外?你在那边见过我们吗?”
“我们也是沙漠过来的。”荷西好快乐的样子。许多天没看见他那种神情了。
讲起沙漠,三个人伤感又欣慰,好似碰见了老乡一样,拚命讲沙漠的事和人。我们
发觉彼此有著许多共同的朋友。
最后讲起荷西的失业以及找工作的困难,又难过了一阵。
那时候,那个已经成了朋友的推销员才将旅行包打开来,拿出一册百科全书。
“你推销,只要带一册,再加些介绍这套书的印刷品就够了,何苦全套书都掮在肩
上走路呢?”我看著这个呆子,疼惜的笑著。
“三天内,卖了几套?”荷西问著。
“一套也没有卖掉。可是明天也许有希望。”
荷西将我一拉拉到卧室去,轻轻的说∶“宝贝,我们分期付款买下一套好不好
?虽然我们不喜欢分期付款,可是这是做好事,你可怜可怜外面那个沙漠老乡吧。
”
我心中很紧张的在算钱,这桩事情,先生是不管的,我得快速的想一想如
果付了第一期之后,我们每个月得再支出多少,因为百科全书是很贵很贵的。
“ECHO,宝贝,你不是最爱书本的吗?”先生近乎哀求了。
我其实也答应了。
等到荷西叫出我最亲爱的名字“我的撒哈拉之心”这几个字时,我抱住他
,点了头。
当我们手拉手跑出去,告诉那个推销员我们要分期付款买下他第一套百科
全书时,那个人,紧紧握住荷西的手,紧紧的握著,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然后,我们叫他当天不必再卖了,请他上了我们的车子,将他送回城里去。这
个年轻人没有结婚,跟著父母住在一幢临时租来的公寓里,他说父亲已经从军中告
老退休了。
当他下了我们的车子,挥手告别之后,我听见这个傻孩子,一路上楼梯一路在
狂喊∶“爸爸、爸爸!我卖掉了第一套”我笑著摸摸正在开车的先生
的头发,对他说∶“这一来,我们就喝白水,啤酒得等找到事的时候才可以喝了。
”
在加纳利群岛最大的城市棕榈城内,有著一家不受人注目的小店,因为它的位
置并不是行人散步的区域,连带著没有什么太好的生意。
我是一个找小店的专门人物,许多怪里怪气的餐馆、画廊、古董店或是不起眼
的小商店,都是由我先去发现,才把本地朋友带了去参观的。当然,这也表示,我
是个闲人,在那片美丽的海岛上。
这群娃娃,略略旅行或注意旅行杂志的朋友们,一定可以看出来,她们是苏俄
的著名特产。
当我有一次开车经过上面所提到的那家小店时,车速相当快,闲闲的望了一下
那杂七杂八陈列著太多纪念品的橱窗时,就那么一秒钟吧,看到了这一组木娃娃,
而当时,我不能停车,因为不是停车区。
回家以后我去告诉先生,说又发现了一家怪店,卖的东西好杂,值得去探一探
。先生说∶“那现在就去嘛!”我立刻答应了。
那一阵先生失业,我们心慌,可是闲。
就在同一天的黄昏,我们跑去了。店主人是一位中年太太,衣著上透著极重的
艺术品味。她必是一位好家境的女子,这个店铺,该是她打发时间来不是赚钱养家
的地方因为根本没有生意。
我们去看苏俄娃娃,才发觉那是一组一组有趣的“人环”。娃娃尺寸是规定的
,小娃娃可以装在中娃娃空空的肚子里,中娃娃又可以放在大娃娃的肚子里。
这么一组一组的套,有的人环,肚子里可以套六个不同尺寸的娃娃,有的五个
,有的四个。先生很爱人形,也酷爱音乐盒子。这一回看见那么有趣的木娃娃,他
就发疯了。而先生看中的一组,共有二十三个娃娃,全部能够一个套一个,把这一
大群娃娃装到一个快到膝盖那么高的大娃娃里去。
我也是喜欢那组最浩大的。
问了价钱,我们很难过,那一组,不是我们买得起的。我轻问先生∶“那先买
一组六个的好不好?”他说不好,他要最好的,不要次货。
“又不是次货,只是少了些人形。”我说。
“我要那个大的,二十三个的。”他很坚持。
“那就只好等罗!傻孩子。”我亲亲先生,他就跟我出店来了,也没有乱吵。
其实,家里存的钱买一组“大人环”还是足足有余的,只因我用钱当心,那个“失
业”在心情上压得太重,不敢在那种时间吩花不必要的金钱。
等到我回到台湾来探亲和看医生时,免不得要买些小礼物回来送给亲朋好友,
于是我想起了那一套一套人形。她们又轻又好带,只是担心海关以为我要在台北摆
地摊卖娃娃,因为搬了三十几套回来都只是小型的。
付钱的时候,我心中有那么一丝内疚对先生的。这几十套小人的价格,合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