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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十岁,”他说。“昨天他在学校里也写了篇很好的作文。老师总是出同样的作文题目:《你长大要当什么?》我的儿子写道:‘我要当飞行员,乘人造卫星飞到月亮上去。’我满心希望他能做到.可是过两年我就得送他去做工。因为我的工钱不够养活全家。很难相信他会成为宇宙飞行员,您说对吗?”
本韦努托摇摇头。他摇头的意思是,应该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对于实现自己的理想,永远不要丧失希望。可巡夜的没注意到他的头在动。他看看本韦努托,觉得他在睡觉。
“可怜的老人,”他低声说:“他当真累了。好,我继续巡我的夜吧。”
巡夜的贴着脚尖走开,尽力不发出响声。本韦努托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这样再等一会儿,”他轻轻地叹气说,“再坐一会儿。我能做的都做了。小香蕉现在安全了。我向巡夜的可怜人交了心。”
他的思想乱了,越来越糊涂了。他觉得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歌声,好像在唱催眠曲。可是很快,他已经连歌声也听不见了。我的朋友们,这催眠曲可不是本韦努托的幻觉。这是小茉莉睡着了老脾气发作,又唱起歌来。他的歌声冲下楼,在胡同里回响,把小香蕉惊醒了。
“本韦努托!”他把鼻子从盖着他的破布堆里伸出来叫道。“本韦努托,咱们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可本韦努托已经再不能回答他了。小香蕉跳出小车,摇了老头儿两下。可怜的老头儿,手凉得像冰一样。
房子里继续传来小茉莉迷人的歌声。温柔的催眠曲在空中回荡,充满了整个胡同。
小香蕉跑进房子,上楼叫醒了小茉莉,两个一起跑到街上来。
“他死了!”小茉莉大叫起来。
“他死都怪我们,他把他最后的力气都花在我们身上了,而我们却安安稳稳睡大觉,什么也不管。”
巡夜的在胡同口出现了。
“咱们把他抬回家,”小茉莉低声说。
可是他不用小香蕉帮忙就把事办妥了。本韦努托轻得像个娃娃,小茉莉几乎不花什么力气,就把他抱进了房子。
巡夜的停下来一会儿,看着小车。
“收破烂的老头多半住在这儿,”他说。“他把小车放在路当中,为此该罚他的款。可他是个好老头。我就装作没在这条胡同走过吧。”
可怜的本韦努托,他家里甚至找不到一把椅子可以把死者放下。只好把死者放在地板上,在头下面垫上个枕头。
本韦努托下葬,是在诸位如今还一无所知,而将在下面几章读到的那些事情之后两天。成千上万人来送葬,可是没有一个人发表演说;虽然关于这位收破烂的老人所做的好事,每一个人都可以讲出很多。
就在这次下葬的时候,小茉莉一生中第一次放声歌唱而没有弄坏任何东西。他的歌声照常强劲有力,可是更柔和,所有听到他歌声的人都感到自己变得更善良了。
可我已经跟诸位说过,在此以前还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小茉莉和小香蕉发现瘸腿猫不见了。在这些倒霉日子里乱哄哄的,他们没注意到这件事。
“它本来同我一起在小车里,”小香蕉说。“当然,在破布堆里我没法看到它。可我好像听见它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它准是遭殃了,”小茉莉说。
“说不定是又回疯人院,去救玉米老大娘和罗莫莱塔了吧?”
“大家都做事,”小茉莉感到惭愧说,“就我一个人吊儿郎当。只会震碎枝形吊灯和叫人害怕。”
还从来没人看见他这样悲观失望过。可正在这时候,他脑子里掠过一个了不起的主意,像颗大星星那样闪闪发光。
“不对!”他忽然叫起来。“我能干什么,咱们会看到的!”
“你上哪儿去?”小香蕉看见他跳起来穿上衣就问。
“现在轮到我去了,”小茉莉回答说。“你别出门,警察在搜捕你。你会听到我的消息的。噢,这将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十九章
说假话的毛病一去不回来,真话愈益受到所有人喜爱
小香蕉逃走所引起的一场风波过去之后,疯人院又重新平静下来。大统间、单人房间和走廊里的人都睡了,只有厨房里那个不幸的孩子还没睡。他几乎从来没法睡好觉,因为他肚子老饿着,夜夜他都在垃圾堆里东翻西挖找东西吃。逃走的小香蕉也好,追小香蕉的人也好,他一概不感兴趣,可如今连他也对站在广场中央、面对疯人院的那个古怪小伙子感到了兴趣。这个小伙子,说真个的,不很高,还可以说是相当矮,他正开始唱歌。
厨房里那孩子一边吃土豆皮一边看着他,摇着头。
“这家伙真发疯了。哪儿见过有这样的事:唱小夜曲不是对着漂亮的姑娘,却跑到疯人院窗子底下来唱?不过这是他的事,我管不着。可他嗓子真棒!我敢打赌,看守这就要来抓他了。”
可看守们追瘸腿猫追了半天,结果没追着,累坏了,这时正睡得像死猪一样。
小茉莉先是轻轻地唱,试试嗓子,现在却越唱越响,越唱越响。厨房里那孩子张大嘴巴,连土豆皮也忘了吃。“嗨,听着他唱,连肚子饿也几乎给忘了。”
他正打窗子里往外看,没想到这块窗玻璃一下子碎了,一块玻璃片差点儿削掉了他的鼻子。
“嘿,谁在那儿扔石头块呀?”
猛一下子,这座阴森大楼的四面八方,一层一层,玻璃开始一块接一块地往下掉。看守们跑到所有的大统间和单人房间里去看,还以为是关着的那些人造反了。可是他们不得不马上改变想法。关着的人醒是的确都醒了,可他们很安静,正在欣赏小茉莉唱的歌。
“那么,是谁在这儿打破玻璃呢?”看守们嚷嚷起来。
“你们轻点!”四面八方对他们说。“让我们听唱歌。玻璃关我们什么事?它们是我们的吗?”
接着窗上的铁栏杆也像火柴杆似地折断,从窗框上掉下来,劈劈啪啪掉到下面深水沟里,沉到沟底。
等到疯人院院长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浑身一阵哆嗦。
“这是冻得发抖,”他对秘书们解释说,可暗地里想:“开始地震了。”
他叫来了他那辆汽车,对大家说是去向大臣报告,实际上是溜之大吉,回他郊外的别墅,让疯人院去他的吧!秘书们气得发疯,心里想:“什么大臣不大臣,他不过是找借口溜走。我们怎么啦,就该像耗子在耗子笼里那么等死吗?可不干!”他们有的乘汽车,有的步行,一个个很快就过了吊桥溜走不见了,快得连守门的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溜得没影儿的。
天开始亮了。白蒙蒙的光线已经溜过一家家的屋顶。对于小茉莉来说,这好像是一个信号,对他说:“唱得更响些!”
诸位能听到他唱就好了!他的声音冲出来的那股力量,就像岩浆冲出火山口。疯人院里所有的木门都散开,变成了碎片,铁门七弯八翘,已经不能算是门。门里关着的人都高兴得又蹦又跳,跑到外面走廊上。
警卫、看守、卫生人员一个接一个冲到屋外,跑过吊桥,奔到广场上。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想起,他们在城里有要紧事。
“我得给我那只狗洗澡,”一个说。
“有人请我到海边玩几天,”另一个说。
“我忘了给红色的金鱼换水,我怕它们会死掉,”第三个说。
他们说假话说惯了,因此不能直截了当承认他们是怕得要死。总之一句话,几分钟以后,疯人院里的工作人员已经一个不剩,只除了厨房里那个不幸的孩子。他就那么站着,惊奇得张大了嘴,手里拿着他那块土豆皮。他根本不想吃,一生当中,第一次感觉到脑子里像掠过一阵清风似的,产生了一种令人向往的思想。
在整个大统间里,罗莫菜塔第一个发现所有的看守都跑了。
“咱们还等什么?咱们也跑吧!”她对玉米老大娘说。
“这是不合规定的,”玉米老大娘回答说。“可话得说回来。规定却跟咱们作对。好,咱们走。”
她们搀着手走出房间,到了楼梯那里,楼梯上已经有一群一群人在飞奔下楼。声音吵得可怕,可在这千百个声音当中,玉米老大娘马上就听出了她那几只小猫的叫声。反过来,这些小猫,瘸腿猫的七名小学生,也立刻在无数人当中认出了主人高昂着的头和严肃的脸。它们喵喵地叫着,马上扑到老大娘的脖子上,打四面八方舔她。
“好,咱们这就回家,”玉米老大娘噙着泪水说。“一,二,三,四……都来齐啦?七,八!还多了一只。”
不用说,多出来的这一只就是善良的汪汪。在玉米老大娘的怀抱里它也呆得下。
小茉莉于是停止歌唱,问所有出来的人见到瘸腿猫没有。可是谁也说不准。他简直忍耐不住了。
“里面没出来的还有没有?”他叫道。
“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人们回答。
“好,那你们看着。”
他像潜水员要沉下水时那样吸足了气,用两只手掌围着嘴,保证全部声音直奔一个方向,然后震耳地一叫。要是火星和金星上有人,而这些人又具有听觉的话,那他们一准能听到他的声音。只要跟诸位说一件事就够了:整座大楼就像遇到旋风,一下子摇晃起来。屋顶上的瓦和烟囱像灰尘似地给扫走。接着从顶层开始,墙歪斜了,晃动了,最后可怕地轰隆一声坍落下来。填满了深水沟,把沟里的水溅到四面八方。
这总共是一分钟的事。对这一点顶有发言权的是厨房里那个孩子。直到关着的人都已经逃得一个不剩,他还留在大楼里。他正好跳出窗子,三扒两扒游过深水沟,刚来到广场上,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整座大楼坍下来了。
整个广场响起了“万岁”的欢呼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