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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by 泥娃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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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久已未见主人撒欢地贴到叶辰面前,一脚踹向围攻叶辰的少年之一,那少年手中有剑,回头便削,叶辰呼哨一声,黑马一撤,叶辰已在马前挡住那剑,飞身上马,人马合一以上击下。那边谢雨秋一声惊叫,手中长鞭竟被生生折断, 但同碧蜍对招的白燕子突然虚晃一招到了她面前,替她挡开面前敌人,另一手抓了她的手向上一甩,道:“叶公子,快带她走!快!教主不会要血蝶的命。” 

  碧蜍怒喝道:“白燕子,你叛教,不怕教主责罚?”口中责问,手上丝毫不停,安安已被他抓在手中扣住脖子,他接着道:“姓叶的,束手就擒!” 

  叶辰纵马接住惊魂未定的谢雨秋,便看见安安已经受制,白燕子在敌丛中竭力奋战,尖声道:“叶公子快走!快走!”他低头看一眼遍身浴血面无人色的谢雨秋,再看一眼在碧蜍手中竭力挣扎的安安,终是一催马沿路飞奔,铁蹄过处,所向披靡。 

  马踏人身的骨骼碎响,狂风过耳的鬼哭神嚎,遍地血迹如修罗地狱……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纵马狂奔,耳边回荡的只是久未出声的安安一声凄厉的唤“辰哥哥” 

  马上官道,蹄声得得,突有人道:“叶公子!” 

  叶辰凝神细看,竟是破茶棚遇到的镖局老者李辰,六子等人一概都在,安然押着那辆红漆镖车。他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到李辰手中,一字一顿道:“马上是菩提山庄小姐谢雨秋,老人家将她送回山庄必得重谢。”然后转身便走。 

  谢雨秋撑起身子,悲叫:“辰哥!”伸出了手。 

  叶辰也伸手,却是抹了她满脸的泪:“雨儿,黑皮送给你,好好照顾它,我……对不起你!” 



  13 

  江南的雨向来柔和,不会滂沱,也听不见雷霆,可打在身上冰冷,而且痛。 

  叶辰扑倒在一地的蛇尸乱草中,残余的血迹被雨水卷了流动,颜色是浅淡的红,娇嫩如安安的唇。湛蓝的、晴空一般颜色的衣料已经撕得碎了,散着几痕细骨,白得死气也凝重,可偏偏又细得那么脆弱,仿佛多看几眼都可以轻易地碎去。 

  再一旁,玄色的破碎披风裹着白燕子破碎的尸身,原是清秀的脸,此时只剩下半边,残破的,另半边已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身上也是狼籍蛇也吃人的,比野兽还要贪婪。 

  都……不在了。 

  他捧起那些已经湿透的碎衣,捧起衣中那几痕细细的骨。他救了谢雨秋生还,然后他愿意为救安安而死,可死的是安安,来不及被他救,来不及让他陪着同死。安安定是怨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回来。白燕子呢?她根本就不想要他回来,只剩了枯骨的手指间,夹着的仍是玄色披风的一角,死也舍不下的眷恋。 

  骨捧在手里是意料之中的轻,被雨水冲洗得发白,亮得惨淡。 

  多少长路,在黑皮的背上,那孩子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耳际的柔发水一样倾泻下来,随风贴在他脸上。身后是不断变幻的背景,铺天盖地的雪花,铺天盖地的落叶,由北至南他们逆着季节旅行,鸟啼猿声怎如那孩子软软的一声“辰哥哥”? 

  他依然清晰记得离开时安安那声唤,惊惶恐惧,甚至是绝望的,让他心碎。在催马离开的路上,在他施展轻功赶回的路上,他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愿意陪安安死的,虽然生不能在一起,可是他爱安安,他愿意陪他死。 

  他抓起旁边折断了的剑,是敌人的,或者是白燕子的,可是那不重要,他奋力地用断剑掘着,要在这冰冷的血染了的地面上掘出一个大大的墓穴来,给安安的,也给他自己的。 

  细密的雨丝泼洒在他身上,绵绵地纠缠不休,他的身体渐渐冰冷,头脑也逐渐清醒,他抛下手中的断剑,摊开手掌。掌心里手指上的伤口渗出的血同雨水混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他看着眼前的墓穴,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还是不够埋葬他自己,但是埋葬那些骨是够了。 

  那些骨依然安静地躺在泥土上,被雨水冲刷得愈发干净。他知道被自己叫做安安的这个孩子的手永远不会如那些骨一般的干净,他看得到昨夜那孩子眼里的不容质疑和决绝,那一刻,那孩子是可怕的。他根本不是从前把自己当作天地神明的安安,不是那个娇软的、一切都听他吩咐的娃娃,也不会相信他的希望和梦想。这世上因爱生恨的前有来者、后有继人,而这天性狠毒的孩子,明白他所要得到的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唯一的决定只会是不择手段的报复。 

  爱么?他只是个孩子,他所说的爱未必是真的,落进河里的人会死命地抓住触手的任何一样东西,不管那是浮木还是稻草,自己只不过是那孩子第一样抓得到的东西,不肯放手,也不明白还有更好的以后。现在他死了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怒也好恨也好,他已成了枯骨,细弱的,被捧在手上,然后被埋进泥土,一切便都结束了。 

  自己理智地爱他,喜欢他猫儿一样蜷缩在怀里,依赖着,顺从着,任自己抱着他软软的身体亲近。他理智地分析着安安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可也同样理智地明白这世间应该和不应该的一切,因而自制地截断这段不应该的感情,安安呢?他却不可能有这样的理智。他只是象从前的安安,只是模样象而已,便是从前的安安在眼前,提出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也是不能的,真的不能。 

  他将骨轻轻放入坑底,一把一把撒上泥土,白与黑鲜明的对比着,他突然觉得土缝中露出的点点的白是活的,犹如那孩子讥诮时候无情的眼,他忽然慌乱起来,他本应该埋葬了安安和白燕子然后悲伤地回去,可是他惊惶。 

  他甚至开始觉得眼前只微微隆起的小小土堆渐渐生长,无声地变幻化成了那孩子凄冷的眼,他恨他,恨的……痛呵,明明是可以坦然面对的,明明是很有条理地分析好了这样结果的好,可是为什么仍是这么的痛呵!他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却仍是不由自主地伸向面前隆起的小丘。 

  谢雨秋的呼唤传来,属于人间的声音,沙哑焦灼的,可是三月花雨一般的温柔。他转头看她,她裹了伤,换了裙,披了蓑衣,身后带着诸多武林人物,举刀拿剑、全神戒备,踩着一地混合了血迹的狼籍,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开了过来,只那马蹄声,便是隆隆的喧嚣。 

  他回过头,看看眼前被雨水冲刷不停的小丘,安安死了?安安真的死了?他不停地想,可是,眼里不知多了什么东西,那小丘越来越模糊……一片茫然…… 

  南岳衡山是五岳之一,群峰巍峨,气势磅礴,七十二峰逶迤八百里里,岩壑深幽,寺院棋布,流泉飞瀑点缀着郁郁森林,主峰祝融高逾千丈。南以衡阳回雁峰为首,北以长沙岳麓山为足,儒释道三家争奇斗艳,各有胜长。五座最高峰之一的芙蓉峰景如其名,秀美绝伦,这冬日里也仍是绿浪翻叠、香海惑人。 

  金碧辉煌的菩提山庄寺院般庄严肃穆,此时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厅堂上贴了大红寿联,尽是名家亲笔,前前后后一片喜气。正厅上“武林第一庄”的匾额在艳阳下熠熠闪光,下有对联“铁肩担道义,热血写仁心”。 

  老庄主谢逸四子谢行带了两名十岁左右的小儿正在厅前迎客,厅中已经人头济济,正与满面红光、白髯飘洒的谢逸高谈阔论。 

  叶辰与谢雨秋下了马,谢雨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好奇地问:“四叔,怎么不见三叔?”谢行笑笑:“死丫头,偷偷溜了,快进去,里面有的是人要教训你,还等三叔来呢?” 

  谢雨秋吐吐舌头,道:“我找到辰哥了,四叔,你说好不好?辰哥,这是我弟弟、四叔的儿子谢暖,谢阳。”谢行只点点头,上下一打量叶辰,便转头招呼旁人。叶辰略觉诧异,却没有精神细想。他在雪山十二年,便是风寒也少得,那一天竟晕在安安和白燕子的坟前,一病半月,时时只见安安凝眸看他,欲语还休,日不成眠夜不能寐,好容易去了心魔,紧赶慢赶才在正日子到了菩提山庄,现在仍是精神恍惚。 

  谢雨秋拉了他的手,昂然从一众武林人物中走过,态度自然地同人招呼,叶辰也强打精神不失礼数。看到谢逸身旁的两个青年他精神一振,那正是他的两个师兄段青云和东方毅。谢逸早已离座迎了过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颤声道:“辰儿,辰儿,果然是你,公公没有看错么?”紧紧搂着,竟是老泪纵横。 

  谢雨秋在旁看着眉飞色舞,含笑不语,周围寂静下来,叶辰扑在谢逸怀里也忍不住泪:父母亡后,谢家便是他最亲的人了,这从小疼爱他的老者更被他苦苦念了十二年。 

  谢逸握着他的手向众人介绍,段青云和东方毅也同他寒暄不休。段青云是常州段家堡二公子,下山后又凭着自己的雪山大弟子身份闯出“银剑铁枪”的名号。东方毅则是朝中秦王养子,下山后行侠江湖,人称“玉箫公子”,一曲断肠箫不知断了多少恶毒心肠。众人本在二人身上压注,赌谁能得了谢大小姐青眼、入主菩提山庄,瞧见半路上杀出的叶辰与谢雨秋如此亲近,一时都哑了口。但段青云和东方毅毫无异样,仍与叶辰亲热,絮絮地说些分别后的情形,早把旁人晾到一旁。 

  叶辰初回中原,并不认得这许多人物,也没人为他介绍,本就觉得尴尬。而他一到就夺了所有人的风头,更有诸多嫉恨的目光飘了过来,他十二分不自在。谢逸忙为叶辰打过圆场,说他病愈未久精神不济,况且后堂几位婶娘还等着见,要谢雨秋带叶辰入内宅。却厅外面庄客高声道:“丰州远威镖局李罕李老爷子到” 

  红漆的镖车被推到了大厅当中,旁边是得意洋洋的李罕。他这样的小人物本没有资格踏入这菩提山庄一步,但他所运的镖货却是谢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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