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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小认识,一起玩、做什么事都在一起,跟你们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都很了解。我也很清楚知道他的,当然,他跟你们不同的是──”刻意顿了一下。“他有跟我做爱做的事啦!”
扑通!哗啦!呛咳声再度同时响起。
“秦──冬──蓉!”已经有人准备拿刀杀人。
“我开玩笑的!”冬蓉对天花板丢个白眼。“你们反应也太快了,让我来不及解释。”
“你实在是……”妍羽难得的挑高眉毛。
“会令人极度沮丧、想抓狂……”秋雅瞪着二度崩塌的蛤蜊壳喃喃地说道。
“欠人揍!”岚春冷冷瞪着祸首,说出众人心中此刻所想。
冬蓉干笑两声。“快吃!快吃!吃饱肚子再说嘛!”在家母老虎,在外纸老虎,在这群好友面前,她就像只小猫一般,呜!怎么差那么多?她默默在心中哀嚎。
※ ※ ※
回到家后,客厅正因聚集了楚、秦两家大老而热闹滚滚。
“丫头,怎么那样晚才回来呀?”秦母说道。
冬蓉乖巧地先向未来公婆打招呼,才回答母亲。“跟小夏她们聚会,一聊起天,就没完没了嘛!”唉!那怎能叫聊天,简直是批斗大会,她们对于她与楚麒之间的“恩爱情仇”,最后都竖白旗投降,直嚷没辙。
“你们这群大学同学感情挺好的,有没有请她们当你的伴娘?”楚母问道。
“有呀!”
“几个人?”
“三个全上!”四人中她是第一个结婚的,其他三人当然义不容辞作陪。
“那有没有订下试礼服的日子?”秦母立刻翻开行事历。
“有,跟我同一天。”眼睛一溜。“楚麒呢?”在谈婚姻大事,准新郎居然不在?
楚父笑道:“他今晚陪上司去应酬了,晚点才回来。”
又加班了!有种闷闷的感觉,借口上去洗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客厅则又陷入两家当前大事──“结婚论”中。
““亲家母”,我打听到了,咱们结婚迎娶时可以……”
关上门,将那份喧闹挡住。好奇怪!家人们愈热中,她的反应就愈冷淡,活像事不关己似的,根本一点都不像喜气洋洋的新娘。
看向另一扇窗,窗内一片黑暗,近来总到十点、十一点以后,灯才会亮起,他工作真的很忙、很多,忙到已经没什么时间见面、谈天。
奇怪!她应该对此大发雷霆,指责他冷落了未婚妻。
但,她就是无法对他发火。一是,两人认识太久了,即使好几天没说上话,也不会有什么;二是,看到他每天累得像只狗似的,即使想发火,也不忍心……
只是,无法否认,随着婚期愈接近,她的不安与焦虑也愈发强烈,或许正如岚春她们所说的,她得了什么“婚前恐惧症”,而她急需找到某个依附点,陪她一起共度这个难关,毫无疑问地,他就该是这个依附点。
但──
前天才稍稍提到一点,他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泼了她好大一桶冷水,这下除非她把自尊全都扔进垃圾桶,要不,她不会再开口对他说什么了。
对那即将到来的婚礼,她的恐惧感愈来愈强烈,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抛下这一切──逃婚!
完了!她抱住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在怕什么?
只因她不懂──为什么要结婚?
时机成熟了不是吗?她和楚麒两个人在一起够久了,熟悉到从内到外,无所不知,有什么理由不该结婚?
某个长辈曾说过──
结婚对象第一好是青梅竹马。
第二好是同班同学。
第三好是双方父母安排相亲介绍。
她对这种“古早说法”不以为然,现代男女谁兴这一套?青梅竹马这码事也不是说有就有,像现代人工作繁忙,住在层层高楼大厦、公寓中,别说敦亲睦邻了,偶尔能碰上面,搭到同一座电梯,就已是很了不得的事。
小孩子们一从学校放学,不是上什么安亲班,就是才艺班等等。想构成青梅竹马的要件,前提除了住在同一个大楼社区中,有相同的时间休闲玩耍,在学校同班之外,放学后更要上同样的才艺班和安亲班。
所以她和楚麒的状况已经是难得一见,更别提双方家庭好得像亲人,秦爸和楚爸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考进同一家机关工作,连买房子都要买在一起,简直是另类连体婴。
秦妈和楚妈因为星座、血型、兴趣超合得来,交情更似亲姊妹一般,所以两家就像是一家人。
而她跟楚麒更像是说好似的,两人前后只差个五天就是同一天诞生在人世间,这样的巧合,更是让两家人直呼有缘!几乎毫无异议地,就订下了儿女的婚事,打定主意、要透过联姻,使两家真正成为一家人。
她走到书柜前坐了下来,抽出一本厚重的相片册,从小到大的影像记录,尽搜罗其中。
就着床头微黄的灯光,看着每一张照片,仔细一瞧才会发现,她的独照很少,除了全家福以外,她的身边总会有个楚麒,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今天,虽说是因她有无限的烦恼主动跑去找岚春她们,可一谈到楚麒,某部分的她就是无法像对其他事一般坦白。
低头轻抚两个小婴儿眼睛看着镜头,嘴对嘴地“碰”着的照片,这是铁的证明──证实他俩的初吻早在满周岁时就送给了对方。
再下面一张照片,是两岁时,她抓着他的头发,他嚎啕大哭的无辜样。
再来是三岁时,她背着他站在家门前……
接下来,几乎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事件点、不同的姿势发生在他俩的身上,相同的成长环境和背景,她的人生成长史,就是楚麒的……
轻轻叹口气,实在羞于向好友们承认,她对楚麒的占有欲,有时强到连自己都害怕。
从小,她便霸着他,只准他跟她玩,只准他与她做朋友,即使是跟一群同龄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亦然,如果他未经过她的同意,敢与其他小朋友玩耍,八岁以前她会打他、K他、弄坏他的玩具,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
上了国小后,情况才开始收敛,因为死要面子的她,受不了其他同学在旁边笑道:“女生跟男生玩!”
再加上她“女生朋友”愈来愈多,所以对他只能跟她玩这件事也就没那么坚持了,也让他跟其他“男生朋友”一起玩,她虽然“鸭霸”了一点,可还是懂得什么叫“公平”。
她如果跟其他朋友玩一小时,他也能在这段期间跟其他人玩耍,可当她决定要离开那群朋友回家时,他就得立刻离开另外一群人,不管游戏是否进行得正热烈……
回忆到这,她猛地合上相本,不敢再往下翻,过去的记忆就像水滴般,开始从四面八方慢慢汇集过来,而愈想到以前自己曾对楚麒做过的事,就会开始感到心虚、不安,以及……某种自我厌恶。
就现在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她小时候的那些行为,简直不是普通的过分,只能用“恶劣”两个字来形容。
如果再想下去,一些她曾为了“占有”楚麒的“恶劣回忆”,将会让现在的她羞愧得想撞墙自杀。讲给朋友听,她们一定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想到她曾做过“最过分”的那件事,整颗心重重收缩了起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别想!
她胆怯到连想都不敢再想,因为那牵涉到她与楚麒之间的爱情产生与存在。
啪!对窗内灯光亮起,她立刻抬起头,楚麒回来了!
她一喜,正打算爬窗过去时,楚麒已把窗户打开了。
“咦?你在呀?怎么没开灯?”
看到他那略带疲惫的脸,乍见他的喜悦一扫而空,沉下脸来。“刚下班?”
“是呀!有够累的,工作好像永远都做不完。”他拉开领带,转过身,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换起了衣服。
她趴在窗台,默默注视他一会儿。“你要不要换工作呀?”楚麒大学念资管系,毕业后进了这家游戏设计公司研发部,这个部门加班频率之高叫人咋舌,有时候可以忙到好几天都不回家。
他转过头对她露出无奈的微笑。“现在工作不都是一样,你别老是叫我换工作嘛!”
她咬住下唇,不安感再度升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陪我?这句话却说不出口。
“我爸妈还在你家吗?”他们都很习惯父母“窝”在彼此家中。
“嗯。”
“在谈啥呀?”
还能谈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我们的婚事。”
“喔。”
喔?就一个字?她抱臂环胸,静待下文,可只见他赤裸着上身,穿着长裤,打开抽屉拿换洗衣物准备走进浴室,途中像想起什么,又回过头。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慢慢地摇头。他笑笑,安心地旋身去洗澡。
她伫立半晌,木然地抬起手将窗户关上,然后靠墙滑坐下来,失神望向前方。
怎么会没看出来?
什么害怕婚姻的责任?
什么对婚姻的未知感到慌乱?
什么……
所有的不安根本都源自一项──
闭上眼,心重重揪紧了。
还要自欺多久?
举手将搁在桌上的相本拿下,翻到最底页,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