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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面上的“黑皮”和便衣比往日要多了许多。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些神情各异的行人身上,仅有那么几位,偶尔为了调剂心情,才将眼光投向缩在墙角抓虱子的瘭子。然而,这个极不起眼的瘭子,却在他们刚刚瞟过几眼之后,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十九
瘭子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就连事后百般询问的陈卅,也碰了一鼻子草木灰。
陈卅领着郑东贵和他手下的五个老兵躲藏在一片乱坟岗。从凌晨到入夜,他们始终没有抛头露面。对于瘭子这个侦察员,郑东贵是打心眼就不放心。一把花生米就能乖乖就范的瘭子,郑东贵始终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因为一包糖果,就把日本人领到自己人的藏身地。
“我说老郑,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大胆办事你不服是咋地?”陈卅一瞧郑东贵那副棺材板似的面容,基本上就能把他的心思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老陈哪!”郑东贵叹道,“不是兄弟我对你不放心,而是这瘭子……这咋说呢?”
“你怕他反水?”
“你不怕吗?”
“反水我倒是不怕,呵呵!我就怕他走丢,他要是走丢了我倒是觉得很正常。”
“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我能相信他可是全冲你的面子,要是他……”
“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陈卅说着,双耳顺着坟前小路的方向动了动……
“你听到啥啦?”
“别吱声……”
小路的尽头隐隐传来“小寡妇上坟”的小调。陈卅不由自主地将手中“二十响”的机头掰开……
“嘎嘎……”传来一阵夜猫子叫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边,往这边走!”陈卅低声喊道。瘭子吸了吸鼻子,笑呵呵走将过来。郑东贵瞪大眼睛,警惕地望了望瘭子的身后。
陈卅拽过瘭子,急切地问道:“咋样?城里哪疙瘩日本人最多?”
瘭子伸出了乌黑的爪子。
“你真有种!”陈卅悻悻地从怀里掏出花生米,数着粒数丢进瘭子的手中。
“呵呵……哪个地方都多……”这就是瘭子调查一天后的最终结论。
“嗨!”郑东贵绝望了,他拍着坟头土喊道,“我说啥来着?我说啥来着?”
“你先一边歇会儿去!”陈卅白了郑东贵一眼,依旧不死心,慢慢诱导瘭子,“我问你,你吃过晚饭没有?”
“吃……呵呵……吃了……”
“在哪吃的?”
“小鬼子给的……”
“小鬼子在哪儿给你的?”
“东边……”瘭子指了指城东。
“别的地方有小鬼子吗?”
“呵呵……没……没有……”
“这就对了!”陈卅一拍大腿说道,“我敢肯定,小鬼子一定是集中在城东。”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又问,“小鬼子有多少人?”
“老鼻子了…….(很多)呵呵……”
“老鼻子是多少?”
“都是黄衣裳……”
“穿黄衣裳的有多少?”
“二百五十一!”
“有没有这家伙?”陈卅指了指手里的“二十响”。
“有……呵呵……歪把子的也有……”
四十
陈卅没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大家也泄了气。郑东贵用商量的口吻哀求道:“老陈哪!我看咱们还是撤吧!就这几个人几条破枪,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撤?你们都想撤吗?”陈卅竖起眉毛。
虽然都没吭声,可是不说话的本身也就说明了问题。
“老陈,耿继周的义勇军刚刚打过彰武没多久,小鬼子一定防备严密。依我看,咱们换换地头再说……你看行不?”
“撤?”陈卅瞪圆了眼睛,“妈个巴子的,今后打我这起,就别他妈再提这个字!今天谁他妈要是敢撤,老子一枪崩了他个舅子的!”他用手枪点着彰武城叫道,“不管它是二百还是两万。今天豁出去了,老子就用这八个人干他的二百五!”
“人多咱就散,人少咱就干”这句话是陈卅自己说的。“咱们十个打他一个”这句话也是陈卅当众拍着胸脯说出来的。可是今天,面对敌强我弱二百五十一比八的比例,陈卅还是决定要打这一仗。原因很简单——贼不走空。打彰武的主意是他出的,行动计划也是他安排的,大老远从热河赶到这里,不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对人对己都无法交代。
陈卅属于那种在头脑冷静的情况下,也能做出冲动事情的一类“高人”。形势摆在面前,瘭子的侦查也没有出现错误,日本人的确集中在城东,只不过在住宅区外围布置了一道铁丝网。二百多个日本兵将这座巴掌大的住宅区守得密不透风。
郑东贵冒了冷汗,当他瞧见入口处那两挺歪把子机枪时,就感觉阵阵尿急。“老陈哪!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啥?”
“咱们是不是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你知道不?”
“话是这么说,可小命更要紧不是?”
“少他妈啰嗦,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不行!我看这事儿不能听你的,你想送死可弟兄们还没活够呢?”郑东贵痛下决心,当机立断决定撤出战斗。
“妈个巴子的!”陈卅一瞪眼睛,“你要是敢撤,老子手里的枪可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去你妈的!要打你自己打,弟兄们可不想陪你送死!”郑东贵火冒三丈,心说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一点劝都听不进去?”他正气着、恨着、想着。没想到陈卅手里的枪响了。
“叭!”
日本兵机枪手的脑袋向后陡然一仰,冲天而起的血雾中,日式钢盔在空中爆成了两半……
“陈大胆!我日你祖宗!”郑东贵气得暴跳如雷。这下可好,想不打也不行了。
陈卅咧嘴一笑,趁日本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机,扬手丢过去一颗手榴弹。
“轰……”
烟雾之中,陈卅大叫一声:“撤!”
小鬼子从地上狼狈爬起,不待硝烟散去,端起机枪向枪响的方向疯狂射击。
“咻!”一粒子弹裹着热浪,划着尖锐的呼啸音从郑东贵的耳垂下钻过。“我的妈呀!真他妈悬!”郑东贵一边贴着墙根狂溜,一边大骂陈大胆不是东西。
陈大胆倒是表现得极其有情有义。“冲锋在前”到目前为止那是谁也没有见过,可是退却在后,他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投麻雷!(站住)”日本人的摩托车随后紧紧追赶。车载机枪打得墙壁火星四溅,烫得陈卅龇牙咧嘴叫骂不停。
“陈大胆!你狗日的就瞎捣吧!不捅马蜂窝你是后脑勺刺挠!”郑东贵扬手丢掉临时作为武器的民用菜刀,撒开脚丫子几步就窜上了一道土墙。“就咱们这几件烂家伙,拿什么跟小日本去拼命?”
要论逃跑,胡子出身的陈卅可比这些当兵的强多了,郑东贵等人还未跳下墙头,陈卅已经蹲在院子里迎接着他。
“咻咻咻……”
火红的曳光从墙头划过,犹如节日的礼花,煞是好看。
“你他妈腿倒快!”郑东贵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扬手就想给这小子一巴掌。
“废话!当胡子的跑得不快,那天下早就没有这一行了!”
“瘭子哪?谁看见瘭子啦?”郑东贵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少了一个人。
“坏啦!”陈卅赶紧停下脚步,转身又翻上了土墙。
一露头,陈卅这才发现追来的日本兵并不多。也许是日本人发现了“反满抗日分子”不过是几只毛猴子罢了,所以只派出了三辆摩托车。就在这三辆摩托车后,瘭子一瘸一拐,反而不紧不慢地追赶着小日本。
“呵呵……”陈卅被逗乐了,他回头向满院子找秫秸灶膛的郑东贵喊道,“快来看!呵呵……你瞧这瘭子……妈个巴子的,到底谁追谁呀?”
四十一
日本人的车在临近土墙的时候,打了个弯儿。就是这下意识的停车动作,不料却出现了极其罕见的意外,“嘭!”车胎压在峭立在地面上的菜刀,坐在翻斗中的鬼子兵连人带枪被惯性拔起,一头撞向了土墙……
“哗啦”一声,年久失修的土墙再也无法承受双方这种无休止的折腾,轰然而倒。陈卅从墙头摔下,重重压在鬼子的胸口,“叭!叭!”摔得七荤八素的他并不吃亏,忍着剧痛,咬牙送出了两枪。
陈大胆从土匪崽子升到炮手,一步步摸爬滚打。为了练出这百步神枪,仅是子弹就打了足足两麻袋。“三江、四海”在关东的绺子中之所以能叫得响,绝对不是靠嘴吹出来的。
两粒子弹将后面两个开车鬼子的脑袋打成了碎蛋壳。残破的脑壳向外淌汤的同时,三辆失控的摩托车“乒乒乓乓”撞在了一起,翻斗中的鬼子兵抱着机枪飞上了“云霄”,汤二瘭子一抹鼻涕,飞起一脚踢出地上的半块砖头。
鬼子机枪手惨叫一声,后背不偏不斜,四平八稳地拍在那半块砖头上,未等他惨叫停止,陈卅双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扭断蜷缩在墙角的鬼子兵脖子,倒在地上的日本人正要爬起来反抗,不料从黑暗中又钻出来几道黑影,手持砖头瓦块,劈头盖脸将他们拍得血肉模糊。
“行啊?谁说你傻呀?”郑东贵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憨笑不止的瘭子,“你这一脚踢得不赖啊?”适才用力过猛,老郑手中砖头和小鬼子脑袋一同裂为两半。
“以后收拾小鬼子就这么干!别手软,要拿出打群架的勇气!”随即,陈卅捂着屁股又道,“赶快拿枪,撤!撤!撤!”
“妈个巴子的,”郑东贵骂道,“刚才哪个犊子咋咋唬唬非要打?”
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三支枪。除了陈卅手中的“二十响”之外,稍微像点样的就是孙建德和江永手里的“三八”式。其他人的装备不是镰刀就是斧头,连郑东贵郑副军长都勉为其难拎着菜刀。三挺“歪把子”外加三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