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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远低声对卫所发米的一个百户道:“今天多发点吧。唉,百姓苦啊。”
那百户也点点头,目光中也含着薄雾,向着乡亲们望去。
薛远的心中惴惴,望着远处漆黑的夜幕,叹道,殿下,你可要好好的啊!
朱瞻基的身后跟着王瑾,左右站着指挥使等人,追着苏湛的方向而去。
朱瞻基焦头烂额,叹了口气,心道,她竟只身去追这帮恶徒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真是自不量力!
想到这里,脚下的脚步又加快了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饶是夜色弥漫,也能看到沙尘四起!
“苏湛!”朱瞻基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朱瞻基身旁几人都被这巨大的响声惊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军火库管辖的都非常严格,这突如其来的火药爆炸声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帮匪徒暗藏了火药?那么苏大人……
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人影缓缓从沙尘中走了出来。
白泱泱的背光中,那人影俊俏而苗条,潇洒而霸气!一步一步,向着朱瞻基一行人,缓步而来!
那人影背后的巨大声响仿佛只是为她的步履作和,纵然看不清她的真容,但是从她的行步间,却似乎有如苍茫般豪放的笑意肆虐喷薄而出,瞬间几人都被这气息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几近停滞!
“苏……苏大人?”王瑾的话像是从渺远的天际随风飘过来的。
那人影渐渐走近,苏湛满是污垢和血渍的小脸上浮上盈盈一笑,抱拳对着迎接她的大伙一礼,道:“让诸位担心了!”然后特别对朱瞻基道:“殿下!臣已处置了乱匪!”
那指挥使惊得一张嘴到现在没有合上,道:“你……你一人?刚……刚才那是怎么了?”
苏湛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王瑾靠近了苏湛,问道:“苏……苏大人,你没事吧?”
苏湛皱了皱眉,苦笑道:“有点……腿疼。”
朱瞻基冷冷看着几人的对话,似乎有千言万语滞在心底,却纵是什么都没有说,嘴唇紧紧抿着,许久才一转身,阔步而回,将一干人等晾在当场。
王瑾也是愣了,殿下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见了苏湛,却一句关切的话也不说了,反而跟生了气似的,难道苏湛活生生回来不是好事么?真是搞不明白,此时急忙扶着苏湛跟了上去。
指挥使等人好不容易把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紧紧闭上,带着满腔的疑惑和赞叹,也跟着往回走。
到了卫所门口,那百姓们都已经排队领米,秩序井然。
小虾米在人群中,远远就瞧见了苏湛,此时边哭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苏湛,哭道:“哥哥!哥哥!吓死我了!”
苏湛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发,笑道:“幸亏你了,小虾米,你帮了大忙了!”
小虾米擦了擦泪,一脸茫然:“什么?我帮什么了?”
苏湛轻轻拭去他眼角的一滴眼泪,柔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哭了。”
那小虾米一听苏湛这么说,赶紧抽泣着把泪水憋了回去,哽咽道:“哥哥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做个像哥哥一样的人,哥哥一人打好几个,真威风!”
旁边的人听到虾米孩子稚气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苏湛也笑道:“好,小虾米快快长大,也能变得像哥哥这么厉害了。”
王瑾道:“苏大人,殿下在前面,我们赶紧过去吧。”
苏湛点点头,看了看小虾米身后不远处,他的母亲也眼中带泪望着自己,此时也是深深鞠了一躬,看到他们的病好了,苏湛心里也很欣慰,对小虾米说:“快去找你娘吧,她在等你呢,领了米赶紧回家吧,改日有空我再去看你。”
小虾米猛劲点点头,一步一回首地回到那村妇身边了。
朱瞻基脚下的步伐一刻也没有停留,心中似乎刚刚经历了暴风骤雨,此时此刻出奇的疲惫,如果这生命像是一场旅程,那自己似乎刚刚光着脚趟过了一条河,曾经的心心念念的追寻,自己在此刻已经全然不想去想。
苏湛如同一场风,瞬间吹散了那些花开,如同一条山泉,瞬间荡涤了几多情怀。
朱瞻基闭了闭眸子,心中嘲笑自己道,朱瞻基,你就这点出息么?
进了屋内,朱瞻基凛然坐着,众人都毕恭毕敬站着,也包括满面灰尘、一身破败的苏湛。
朱瞻基幽幽开了口:“苏湛,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苏湛急忙躬身请罪,道:“臣一时心急……”
“心急?心急就能为所欲为?”朱瞻基打断了她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是不是活够了?”
众人一听此言,都急忙躬身求情。
王瑾道:“殿下,要不是苏大人,臣现在都已经不在了,而且苏大人只身平复了骚乱,也是大功一件啊。”
薛远道:“苏大人真是英勇,让下官等人佩服啊,纵使有错,也望殿下。体谅他的难处,将功补过吧。”
苏湛执拗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站在两边都是峡谷的悬崖,往前一步,退后一步,都会坠入深渊。
她静默站着,眼前的朱瞻基,近在眼前,却仿佛中间隔了一道不见底的深涧,无论如何也难以迈出脚步,跨过去。
第九十七章 江湖传闻
朱瞻基似是稳了稳情绪,才缓缓道:“他们是什么人?”
苏湛答道:“臣已经查出,他们是白莲教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瞻基忿然说了一句,“薛远,你这里还是有不足,让他们钻了空子。”
薛远见朱瞻基说着说着,话题又变到自己这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道:“是,是,臣一定尽快改进,尽快改进!”
“我累了。”朱瞻基揉了揉额头,又深深望了一眼苏湛,道:“回去吧。”
王瑾、苏湛、薛远这才都坐着马车回了府衙。朱瞻基和苏湛在一个轿子内,王瑾坐在轿前,薛远是另外一个轿子。
苏湛不想让气氛太尴尬,不去看朱瞻基的脸,自己掀开轿帘,望着轿外,外面蒙蒙的夜色裹着迷离的薄雾,景色什么都被这倾泻的黑暗掩住,看不分明。
朱瞻基闭了闭眸子,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冷声道:“苏湛,我想过了,你说的话,我明白了。”
苏湛只好转过头来,盖上了轿帘,轿子里也是黑漆漆的,苏湛心道幸好,看不清彼此的脸色,倒是更好说话。
“谢殿下。”
“苏湛,你是否知道,我眼睁睁看你在火海中挣扎,我,是什么感受?”
苏湛没有回应,若是让自己接受与许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现在的自己,恐怕还是不能够。他对着孙芷薇的浅笑,瞬时浮上了自己的心底,像一杯冷水,瞬间覆灭了心中刚刚腾起的微弱火苗。
朱瞻基也没有再说话,轿内,久久氤氲着如同外面苍茫的夜色一样的黑压压的阴霾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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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苏湛,怎么办事的!他去管什么闲事!你说,这是多好的机会,这……这!唉!”
京城里,汉王府内,朱高煦对着纪纲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说说,若是利用好了这次骚乱,这对他们是多好的一个打击!你是不是也想叫我赶紧滚到青州去?”
纪纲冷汗淋淋,道:“殿下息怒,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汉王朱高煦把手中已经掐得皱巴巴的线报扔在纪纲头上,道,“你是不识字吗?还是睁眼瞎?你看看,苏湛平胶百姓骚乱!不日和我那侄子就回来了!”
“这……”
朱高煦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好你个苏湛,居然敢踩在我的头上往上爬……
一阵风吹过,苏湛在寒冷的秋风中兀自打了两个喷嚏,心中念道,这是谁在骂我?
苏湛旁边的吴晓月冷得缩了缩脖子,道:“天更凉了呢!”
苏湛点了的点头,转头道:“过两日我就回京了,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明白吧?你先在家里等我阵子,待到我那边安顿好了,再派人来接你过去。”
吴晓月点头道:“嗯,我知道,我等你消息,我巴望着去京城见见世面呢!”
苏湛苦笑了一下,心道,我都不知道我这回去应该如何是好,本来寻思着带着吴晓月回去享享清福,但是如今的形势看来,却一点也不乐观,皇长孙朱瞻基已经知道了太多,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
苏湛想着,也许浪迹天涯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这才推迟了要带吴晓月回京的日子。
两人缓步走到了吴晓月的家,苏湛和她告辞后,才自己回了府衙,还未到府衙,见路旁有个歇脚的地方,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在喝水聊天,其中一个三角眼唾沫横飞,正和说评书一般:“哎呀,那场面,我长这么大,却没有见过,那个吓人啊!据说那苏大人身高七尺有余,膀大腰圆,那打起那白莲教徒,噼里啪啦,跟捏小鸡崽儿似的,左手一提,那么高那么沉一个人就愣是被苏大人扔了出去!你说说,这得多大神力!啧啧!”
苏湛皱眉,这帮子人说的这人是谁啊?这么厉害,难道明朝也有大力士之说?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人家苏大人可是京城来的,那是皇上手下的锦衣卫,那怎么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苏湛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敢情他们说的这是我啊!此时也站起身来,端着水杯,走到他们几个身边,道:“哎,哥几个,怎么不去当差,在这闲聊啊!”
那好似说评书的那个三角眼斜眼看了一眼苏湛,不屑道:“你谁啊?管我们!”
苏湛道:“刚才听几位说得带劲,想来听听。”
“去去,一边凉快去,这哪是你这样的书生听的事,说出来吓死你!”
“哦?”苏湛微微一笑,道,“在下就爱听刺激的事,不妨说出来我听听看。”
那几人又打量了一番苏湛,白净的面容清秀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