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心还亲自入卫动手炸玉兰花,名馔上桌,一大盘鹅黄裹玉,微泛柔香,又酥又脆,让大家一快朵颐。北洋政府安福系要人李赞侯(思浩)跟一心是好朋友,每年寺里都把王兰花晒乾收藏,送给李总长。当年李宝侯在安福俱乐部春卮雅叙,酥炸玉兰花片,还是一道名菜呢!
宋明轩主持冀察政务委员会时期,日本人虽然时时刻刻找碴儿挑衅,但是饭馆的生意,却颇兴隆。东兴楼含有旭日东升好口彩,所以日本人对於东兴楼颇有好感,请客十之八九是在东兴楼。冀察政委会以及所属各机关,因为泰丰楼有乐陵人的股份,宋明轩为了照顾小同乡,总是光顾泰丰楼。东兴楼有个外号叫二掌座的厨师“刘喜儿”,原本是李莲英家厨房里的小帮手,清廷逊位後,李莲英退休出宫,家里用不了那许多下人,於是把喜儿介绍到东兴楼来了。李莲英是东兴楼的大股东,碍於情面,只好把他安置到灶上去。偏偏这位喜儿又好自吹自擂,好像他是御膳房出身似的,大家看在眼里,谁也不愿意跟他计较,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二掌座的,也不过讽刺他像个二掌柜的而已。有一天日本有一位名人在东兴楼宴客,他做了一道清扬氽竹荪加鲜茉莉花,那位名人品尝之後赞不绝口,并且大事渲染一番,想不到刘喜儿就此变成名厨,大红大紫起来。声望一高,架子也端起来了,天天吵着涨工钱,后来实在不胜其烦把他辞退,於是,他转到泰丰楼来,碰巧宋委员长吃了他的茉莉竹荪汤,也是赞赏有加,变成当时的一道名菜,平津两地的山东馆,酒席上再也少不了这道汤菜。记得政委会的军需处长刘金铺在长桩寺给他去世的老娘做百龄冥寿时,筵开一百多桌,汤菜就用茉莉竹荪,因为桌数太多,出菜快慢不一,茉莉花被热气薰得过火,味道大失,从此席面上也很少见到这一道扬菜啦。
台湾一入冬季,天虽然不冷,可是各式各样的火锅就陆续应市了。除了全国盛行的什锦火锅以外,北平的羊肉涮锅元东北的白肉血肠火锅、江浙的糟味火锅、四川的毛肚火锅、潮汕的沙茶火锅,甚至於韩国的石头火锅、日本的寿喜烧火锅,应有尽有,独独想吃一样道地的菊花火锅,可就不太容易了。北平的山东馆一到重阳,都准备菊花锅应市,据说前清有位河督驻节济宁督工,在一位乡绅家看到几盆所谓银盘落月名种菊花玉髓绝尘,在那里呈芳吐艳,这位河督大人忽当奇想,如果把菊花入馔,一定别具风味,主人立刻遣人摘了几朵正在怒放的白菊花,交给厨下去蕊留瓣,做了一只菊花锅子上桌,大家品味之下,果然清逸飘香。座上有位老夫子,颇谙药性,他说秋菊只有白色者平肝舒郁,而那些嫣红姹紫只适合观赏,尤其花蕊花粉令人作咋更应忌避,所以后来菊花锅只用白菊,其他杂色菊花,全都摘而不用。北平各饭馆的菊花锅,以报子街同和堂最有名,据说这家的主厨,曾当过官差,柜上每年都准备白菊花,以供采撷。同时菊花锅子的清汤,一定要吊得清醇澄郁,并且禁用猪肝虾仁一类配料以免把汤弄浊,鱼片、胶片、鱿鱼、山鸡等等都是切得薄而如纸,一烫就熟,才能鲜嫩可口,同和堂的灶上颇知个中三昧,所以冠绝一时。
抗战之前,有一年春天知友李竺孙,治事之余,忽然游兴大发,约了我同另外两位友好从上海到无锡的鳌头渚,逛完蠡园大家都有点饿了,园外有一家小茶馆,可惜只供茗饮,不卖小吃。友人周涤垠少年好弄,闻得灶上氤氲环绕,不时吹来一股形容不来的馨香,后来打听出蒸笼里是玫瑰香蒸饺,是他们家人吃的下午点心,我曾经吃过北平饽饽铺的酥皮玫瑰饼,虽有花香,但嫌甜腻,经周兄情商请他转让一笼,主人家看我们都是上海来客,居然溉赠一笼。饺子大不逾寸,澄粉晶莹,隐透软红,沁人心魂。原来他们把隔年乾紫的玫瑰花瓣跟核桃碎末蜂蜜拌匀,做成馅儿包的,比之鲜玫瑰花的,更显得文静邑润高出一筹。同时颇为奇怪,村野农家,何以会做这些精细甜点自己享用。敢情茶馆主人的慈亲系出名门,他们用来娱亲奉母的。我们打算厚给茶资,他们又不肯收,涤垠兄腕上常著四川名产嵌金孙乌风藤手镯,算是送给老人家活筋养血之用的,他们才欣然笑纳。后来虽然吃过不少玫瑰馅儿的甜食,比起这次吃的玫瑰香的蒸鼓,总觉逊色多了。
近年来有人把金盏花、康乃馨、郁金香的花瓣切成碎片,放在饮料或点心里,倒也色鲜味美。不久前在朋友家小酌,他们把紫罗兰花片抹在有乳酪的沙拉,暗香送馥,不但别具一格,更有诱人食欲的魅力呢!
唐鲁孙随笔集之《酸甜苦辣咸》
扬州名点蜂糖糕
最近扬州菜在台北好像很走红,以淮场菜肴为号召的饭馆,扬州餐点的小吃店接二连三开了不少家出来。可是走遍了台北市那些家饭馆或是小吃店,都没有蜂糖糕供应(在扬州也是茶食店才有蜂糖糕卖)。
扬州的面点虽然有名,可是十之八九,都是从别的省份传过来的,例如扬州乾丝,是全国闻名,可是做乾丝的豆腐乾,讲究用徽乾。顾名思义,徽乾的制法,是从安徽传过来的。千层油糕、翡翠烧卖,就是光绪末年,有个叫高乃超的福州人,来到扬州教场开了一个可可居,以卖千层油糕、翡翠烧卖驰名远近,後来茶馆酒肆纷纷仿效,久而久之,反倒成为扬州点心了。
谈到蜂糖糕,来源甚古,倒确乎是扬州点心。传说蜂糠糕原名“蜜糕”,唐昭宗时,吴王杨行密为淮南节度使,他对蜜糕有特嗜,后封吴王,待人宽厚俨雅,深得民心。淮南江东民众,感恩戴德,为了避他名讳,因为糕发如蜂窝,所以改叫蜂糖糕。复来有人写成丰糖糕,那就讲不通了。蜂糖糕不像广东马拉糕松软到入口无物的感觉,更不像奶油蛋糕腴而厚腻的滞喉,蜂糖糕分荤素两种,荤者加入杏仁大小猪油丁,鹅黄凝脂,清美湛香,比起千层糕来,甘旨柔涓,又自不同。
民国二十一年,笔者到扬州参加淮南食盐岸商同业开会,会后中南银行行长胡笔江兄,叫人到辕门桥的麒麟阁买几块蜂糖糕,准备带回上海送人,我也打算买几块带回北平,让亲友们尝尝扬州名点蜂糖糕是什么滋味,谦益记鉴号经理许少浦说:“蜂糖糕以左卫街五云斋做的最好,后来东夥闹意见收歇,麒麟阁的蜂糖糕才独步当时,他们的师傅都是盐号里帅厨子的徒弟教出来的,帅厨现在虽然上了年纳,回家养老,可是您要是让他做几块蜂糖糕,老东家的事,他一定乐於效力,一献身手的(帅厨子是先祖当年服官苏北所用厨师)。”
果然在我会後同北平的时候,帅厨真做了几大块蜂糖糕送来,我因携带不便,送了两块给陈含光姻丈尝尝。含老精於饮馔,他说当年辕门桥的“柱升”,多子街的“大同”所做蜂糖糕,都比麒麟阁高明,可惜货高价昂,两家相继收歇,前若干年就听说帅师傅的蜂糖糕独步扬州,可惜未能一尝,引为憾事,想不到若干年後,竟然能够吃到;元修遗绪夙愿得偿,果然风味重绝,与时下市上卖的蜂糖糕味道不同,高兴之下立刻写了一幅篆联相赠。若不是峰糖糕之功,想得此老墨宝,三五个月也不一定能到手呢!
抗战之前,有一个秋天,我在扬州富春花局吃茶。花局主人陈步云对於茶叶调配颇有研究,富春的茶就是他用几种茶叶配合,能泡到四遍不变色冲淡,我正在向他请益,忽然来了一双时髦茶客,是李英陪著顾兰君趁到焦山拍电影出外景之便,慕名过江到富春吃扬州点心。李英跟陈步云也是熟识,顾兰君一坐下就要吃峰糖糕。可是峰糖糕扬州的茶食店才有售,茶馆店卖点心,从来不卖蜂糖糕的。陈步云知道帅局子的蜂糖糕最拿手,也只有我才烦得动他,於是陈李二人一阵耳语,少不得由帅厨子多做了两块,给他们带同上海去解馋,这话一提来,已经是四十多年往事了。来到台湾,虽有几家苏北亲友会做蜂糖糕,可是入嘴之後,总觉得甜润不足,是否大家讲求卫生,糖油减量所致,就不得而知了。
抗战时期,征人远戍,有一天心血来潮,忽然想起北平东四牌楼点心铺卖的玉面蜂糕,松软柔滑,核桃剥皮未净,甘中带涩的滋味,非常好吃。等到胜利收京,复员北平,那家点心铺早已收歇,别家的王面蜂糕吃起来,似是而非,远非昔比,但愿将来光复还都,别说像北平的蜂糕能吃到,像扬州辕门桥麒麟阁那样的蜂糖糕,也就心满意足啦。
唐鲁孙随笔集之《酸甜苦辣咸》
一桌标准江苏菜
梁均默先生生前说过:“党国元老中美食专家有两位,一位是谭组安先生,一位是陈果夫先生。谭知味而不知养,陈则味义众知,允推个中高手。”梁老这两句话,可以说是知味之言。
前几天跟梁实秋教授聊天,他希望我把各省各县的名菜,分门别类,撷清取华,制订出有代表性的中国菜来,这跟当年陈果夫先生主持江苏省时一套理想完全吻合。历来流行的菜肴,分山东菜、广东莱、江苏菜、湖南菜、四川菜等等,菜式固然没有一定标准,也不能代表某一省菜的精华,尤其江苏省的江南、苏北一江之隔,不但口味各异,就是浓淡甜咸割烹方法,也迥不租同。所以果夫先生主张先从江苏省下手,他计画把江苏省辖各县有名的拿手菜汇集起来定为“县菜”,由县菜中妙馔佳肴,选出省菜,再由省菜中评选出各省精英制定“国菜”,春夏秋冬四式一经订定,就代表中华民国最高烹饪艺术。举凡荣典国庆,遂宴外国元首选择依时依式的国菜,安排国宴,一方面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