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也真会找!”李靖针锋相对地回答,“路远迢迢,从太原找到这里。”
“你一到河东,我就知道了。在太原巴望着你来,好好叙一叙,谁知道说你到了灵石,忽又折回河南。既然你不肯命驾,我只好作个讨厌的不速之客,来跟你叙叙契阔。”
这套话显然言不由衷,虽是朋友,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不能不防备着,所以他延客入座以后,立即开门见山地动问来意。“肇仁,”他称着刘文静的别号说,“咱们先谈正经。有何见教?”
“我送一样东西来你看。”刘文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靖。
用不着接到手里,他就看出是一通官文书,那是相府缉捕李靖的密,上面指控的罪名与赏格上所写的相同:“窃盗相府机密。”
“你相信我盗了杨素的机密?”李靖一面问,一面把那道密交了回去。
“只怕是盗了杨素的宝贝。”刘文静笑着说。
“宝贝?”
“张出尘不是杨素的心肝宝贝吗?”
李靖大怒,不便发作,冷冷地答道:“内人叫张出尘。”
“啊!”刘文静十分见机,赶紧诚惶诚恐地说,“原来已成了嫂夫人。我太唐突了,该打!”
听他这样致歉,李靖笑一笑,表示谅解。
刘文静也不说话,拿起那道密,就烛火点燃,片刻之间,化为灰烬。
这是最友好的表示了。
虽然,刘文静就想捉拿他也绝不能如愿,而这仍旧是使人感激的。
“深感盛情!”李靖离座,作揖致谢,又问,“杨素那儿,如何交待?”
“杨素能管得到河东吗?他那宰相,号令不出关中、东都。这道密,不过官样文章,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别人对他有什么交待。”
这样说,刘文静过河而来,就专为当面烧这一张废纸,做个空头人情?当然没有这个道理。
于是,他把他的感觉,旁敲侧击地说了出来:“肇仁,为我的事,累你长途跋涉,实在不安得很。其实,你只派人送来给我一个信息,就感激不尽了。”
“这个信息用不着我特为告诉你,你难道一路上没有看见捉拿你的赏格?”
“这一说,你另有见教?”
“老实说吧,是世民叫我来的……”
“喔!”李靖抢着致意,“我也很想念世民。他近来意兴如何?”
“还是那样,忙着交朋友。”刘文静紧接着又加重语气说,“不过,所有的朋友当中,他最重视的是你。药师,你知道吧,听说你将到长安,他就天天在问起你。”
这使李靖深感友情可贵,但心头温暖,表面却并不热烈,只点点头表示感激。
“不但问起你,他还秘密去了一趟长安,想去接你。”
这话让李靖震动了。“我不知道。”他说,“他太轻举妄动了!难道他不知道杨素对他父子的猜忌?万一失陷在长安,河东岂不是要受杨素的挟制?”
“这你小看了世民。”刘文静不以为然地说,“世民岂无自保之策?他不但足以自保,还在暗中帮了你一个忙!”
“啊,啊!”李靖陡然省悟,“渭南有人设疑兵,引杨素的卫士入歧途,难道就是世民的布置?”
“你知道就好。”
这太不可思议了,李靖怔怔地问道:“那么,他又何以不现身相见?”
“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相见无益!而且,他已知道你往河东而来,更不必急在一时。”刘文静停了一下,又说,“只不过你去而复回,可叫他太失望了!”
“我,我总在十天半个月以后,还要到太原去的。”李靖赶紧这样答说。
“这就是我专诚奉访的目的。你到底哪一天到太原?说个准日子。”
“从明天算起,第十天必到。”
“好。”刘文静站起身来,指指地面,“希望这里的主人也去。世民有一样东西送他……”
“这里的主人?”李靖故意插嘴,装作不解地问。
“对了,这里的主人。不就是你的大舅子么?”
语涉轻佻,李靖深为不悦,但更多的是惊疑,似乎灵石旅舍,虬髯客与张出尘结为兄妹的经过,刘文静完全知道。这样看来,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下,而自己竟毫无所知,岂不可怕!
“世民有样东西送这里的主人,希望借此交他一个朋友。务必托你转达这番意思。如果他真的不愿去,那么,那样东西只好交给你带回来了。”
“那是样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刘文静诡秘地笑了一下,“十天以后见。我告辞了。”
等刘文静一走,李靖匆匆下了山洞,略说经过,虬髯客立即出现了凝重的脸色,邀入他的卧室,指着壁上所悬的地图:“咱们得检查一下,刘文静是怎么样跟踪到这里来的?”
李靖依图,复按来路,始终找不出可疑之处。
“也许刘文静是从另一条路来的。”张出尘说,“可能他早知道了咱们的底细。”
这是个打破心中蔽境的看法,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以前,暂时不能不承认此一说。
于是,虬髯客和李靖的浓眉,都联结在一起了。石室中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药师,”虬髯客脸上的阴霾,忽然消失。但代之而出现的欣然的神色,仔细看去,仍嫌勉强,“一妹真有见识,将来是你的一个好帮手。”他说。
灵石城内项庄舞剑 意在沛公
甫完花烛的新婚夫妇,木然地对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虬髯客的话,一半解嘲,一半是特意冲淡沉重的气氛来安慰他们的。
“好了,你们俩回洞房吧!”
“不,三哥!”张出尘紧接着他的话说,“我宁愿在这里,听你跟药师谈一谈太原。要不然,我放心不下。”
“是的,三哥。”李靖附和着说,“李世民雄才大略,必有作为,刘文静一向以权术自喜。三哥如果志在天下,太原的动态,绝不可疏忽!刘文静名义上是来看我,但说不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既承三哥看得起我,我不能不替三哥顾虑,还是先研究一下的好。”
虬髯客的目光,慢慢地从他扫向张出尘,终于,他点点头说:“你们俩坐下来。我先问你们句话,你们以为我张某是何等样人?”
张出尘想起曾怀疑他是占山为王的大盗,不由得内愧地低下头去,而李靖却平静地答道:“这还用说?光从三哥的部署,就可以看出个大概来了。”
“药师,你说话很平实。的确,你们只能看出个大概。”
他一面说,一面走向石案,检出一张纸铺平了,招招手让他们夫妇一起来看。
图上题着五个大字:“义师满天下”。细一看,是各地义师分布的情况。李靖大为兴奋,他遍访两淮、长江、大河南北,有个最大的作用,就在了解各地义军的实力。一年多的时间,收获并不多,谁知道“踏破铁鞋”,却于无意之中,得窥全豹,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他伸出手去指点地图,首先找到旧游之地——雁门关外的马邑、定襄,那里有刘武周的七万人;往东,涿郡罗艺、渔阳高开道,共五万;齐鲁一带,任城徐圆朗两万,东海李子通三万;南下长江,杜伏威称其中巨擘,兵力五万;江西豫章,林士弘则有十五万人之多。
蜀中另成天地,情况不明;武威、张掖一带,有李威十万人,与南面临夏一带薛万的十三万人,互为呼应。但这自北由东往南,三面星罗棋布的义师,形同拱卫的是中州李密,东起彭城,西迄洛口,北抵黄河,南逾汝河、淮河,尽为势力范围,所部兵力共三十五万之众。
“药师!”虬髯客指着图上所注的李密的名字,清清楚楚地说,“这就是我的主力。”
李靖肃然动容,还未开口,就听见了张出尘的兴奋的声音:“三哥,我听杨素说过,荥阳李密的势力最雄厚,崛起中原,所占的形势又好,是隋朝的心腹大患,想不到竟是三哥的部属。”
“一妹!”虬髯客微笑问道,“你看做哥哥的,能不能成大事?”
“大河以南,首屈一指。可是,还有太原李家父子。”
“对。”李靖点点头说,“三哥,太原未可轻视。”
“你们看!”虬髯客指着河东地界说,“李家父子兵力分配的情况,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他比我要差得多。”
李靖思索了好一会,徐徐说道:“如果三哥能与太原合作,天下垂手可定。”
“合作要有诚意。”虬髯客接口回答,“刘文静这样言词闪烁,几近戏侮,我倒不服他这口气!”
李靖默然。他不是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有话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这一点,虬髯客和张出尘都看得很清楚。
“三哥!”张出尘问说,“李世民和刘文静邀你到太原,你去不去?”
“你看呢?”虬髯客望着李靖问。
他懂得虬髯客的意思,在这句问话中,一半表示信赖,一半是希望他能对此行的安危提出意见。很显然地,虬髯客在河东毫无凭借,只身秘密来去,自然不要紧;公然赴约,行踪尽在他人控制之中,则以他的身份,万一受人挟持,关系着几十万义军的指挥统驭,不能不作顾虑。
一想到此,李靖发现自己正担负着极沉重的责任,如果赞成虬髯客赴约,便等于提供了安全的保证。而在太原,李世民结纳天下英雄,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来,只是刘文静素来喜欢用权谋,不可不防。
考虑久之,李靖总觉得还是慎重些的好,于是答说:“让我先去看一看吧。”
“可是,我也很想会一会李世民。”虬髯客又说,“而且我也不愿示弱。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得弄明白,刘文静到底是怎么找到我这地方来的?”
这一说,李靖暗生警惕,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