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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丁全催问着。
“丁爷,”他慢吞吞地说,“你眼下这个伤,是利剪所刺。”
就这一句话,把丁全说得大为佩服,“不错。”他笑道,“你倒是真的有两下子!不比那卖野药的信口开河。”
孙道士心里又得意、又好笑,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丁爷,你放心!你的眼没有毛病,当初那个伤没有找好手治,老不收口,血不归脉,以至于牵连到眼睛。”
只偶而读了几天医书,“三脚猫”本事的孙道士,这样胡言乱语着。而丁全却听得不住点头,并且改口尊称。“道爷,”他说,“你动手替我治伤吧!”
“好!你闭一闭眼,看看牵动伤口没有?”
丁全照他的话做。单闭一支左眼很费劲,索性把双目都合上了。
孙道士哪顾得去看他的伤口?环目巡视,把整个屋子很快地搜索了一遍,目光落在丁全身上,终于有了发现——他怀中揣着个长方扁薄的布包,不用说,那里面不是公文,就是书信。
念头一转,想好了下手的办法。他叫丁全睁开眼来,替他伤口上敷了些止痛的药,问道:“怎么样?”
“凉凉的,很舒服。”
“那就对了。我再替你点眼药——我这眼药点了上去,得要好好休息,还得避光。回头我煎好了药,再替你薰一薰,洗一洗。包管你一觉醒来,耳目清凉,痛楚全消。来,丁爷,你现在先脱了衣服睡好!”
于是丁全先把揣在怀里的那长方扁薄的布包取了出来,放在枕头旁边,然后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孙道士给他点了眼药,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捺上,取块黑布盖住,替他把被掖一掖紧,说道:“丁爷,你好好休息!我找店家去借风炉、铫子,替你煎药洗眼。”
“劳驾,劳驾!”丁全用感激的声音答道,“回头我再给你道谢。”
“好说,好说。”
孙道士一溜烟似的出了西跨院,找到店家,把他拉在一旁,先取块三两重的银子,塞到他手里。
“这,这,”店家惊喜交集地,“道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我发了笔小财。”孙道士满面堆笑,悄悄答道,“我学过几天医道,治眼最有把握。那位太原来的丁爷,不是坏了一支眼睛吗?其实没有什么,用了我的药,两三天就没事了。说好十两银子包医——丁爷是你们这里的客人,我不能一个人独吞,得有一份意思,我交了给你。”说到这里,声音放得更低了,“你懂了吧?别让掌柜的知道,也别叫他闯进来!不然又得分他一份。”
店家怎么能不懂?不住点头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绊住掌柜的,不叫他进来撞见了。”
“对。”孙道士又问,“可有风炉、铫子?借给我煎药。”
“有,有!你先请进去,生好了炉子,我给你送去。”
于是,孙道士仍旧回到西跨院。丁全安安稳稳地睡着,那长方扁薄的布包,仍旧放在枕头旁边。
不一会,店家捧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坐一把紫铜铫子,兴匆匆地走了进来,高声叫道:“道爷,煎药的炉子和铫子来了!”
“费心,费心。请你放在廊下。”
“道爷,还有什么吩咐?”店家放下炉子,又问。
“请你把铫子里加上水!”
“已经加好了。”
“好!出去的时候,请你把跨院的门,顺手带上,丁爷得要清清静静睡一觉,好好儿养一养,他的伤势才好得快。”
“喳!”店家恭顺地答应着,虚掩了跨院的门,到前面去绊住掌柜,不叫他往后面来。
灵石城内泄漏机密
孙道士打开药箱,拣了几味清凉明目的药,投入铫子,蹲在地上,用把破蒲扇,“吧哒、吧哒”扇炉子,一面偷觑着丁全,只见他睡在床上,动也不动,不知道睡熟了没有?
不一会水开了,一阵阵大冒白汽;孙道士看看是时候了,走到床前,轻轻叫道:“丁爷、丁爷!”
“嗯!”丁全问道,“道爷,可是要薰眼睛了?”
“还早呢,水刚开,起码要半个时辰,药煎透了,才够劲道。我怕你心急,先告诉你一声。”
“不急,不急!”丁全赶紧答道,“只是太麻烦道爷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你尽睡吧!药好了,我叫你。”
“说着,他又替他掖了一掖被,顺手带走了那个扁薄长方的布包。
回到廊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封书信,封面上写着:“回呈贵上。知名。”翻到背面,桑皮纸的封口,满浆实贴,封得极其严固。
孙道士成竹在胸,避开室内的视线,拿那封信在热汽上薰着;薰了好一会,封皮开始出现游离的现象,孙道士取一把薄刃的小刀,极小心地揭开了封皮,抽出信笺。
一看,孙道士大为失望,那上面只有八个大字:
拜谢厚贶,悉如尊命。
收信的是谁?不知道!发信的是谁?也不知道——笺尾判着一个花押,根本看不清楚是个什么字?
然而,这时候孙道士没有工夫去细想;那八个字很容易记住,他只用心看了看花押,闭着眼想一想,有了确确实实能够照样尽画出来的把握。
于是,他重新把那封信封好,照原样包了起来,拿在身后,走入屋中。
“丁爷!”他轻轻喊了一声。
这一次没有回答,丁全是睡着了,孙道士把那布包放在原处,蹑手蹑脚走了出来,回到自己屋里,趁着记忆犹新,取纸笔把那花押模拟出来,密密收好。
再回到西跨院,闻见药香弥漫,陡然记起,必是药煎糊了!赶紧奔了过去一看,果然,若是再迟来一步,水药要煎成灰了。
“药煎好了?”刚醒的丁全,乱耸着鼻子,在空中嗅着。
“差不多了。”孙道士从容答道,“等我续上水,再一滚就可以了。”
于是,他重新加水,尽力把火煽旺,也不管那药还有没有效,连铫子端到床前,把丁全扶起来,俯倒在铫上上面,再用块布蒙住了他的头,让药水的热汽薰眼。
薰完了又洗,洗完了问丁全:“觉得怎么样?”
“好得很!”丁全答道,“不那么火烧针刺地疼了。”
“应该这样。不然,说什么‘七世祖传’?”孙道士很得意地说,“不过,丁爷,你可千万不能再喝酒!”
“这,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喝?”
“也不过两三天的工夫,等眼中红丝退尽,就可以喝了。”
“好,我听道爷的话。”丁全取出五两银子作为酬谢,“道爷,一点小意思。”
“你请收起来。出家人济世为本,不是营利。”
“那怎么可以?”丁全硬要把银子塞给他,“你的药材,不也要钱买的吗?”
“不是!我的药,是走遍三山五岳,亲自采取,遵古泡制,与众不同。”孙道士把银子又放在桌上,很坚决地说,“丁爷,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绝不能收你的钱。我在祖师爷面前立下了誓,济世行道,不得贪财。再说,我看丁爷你是条血性汉子,若不嫌弃,我高攀交你个朋友。”
“说什么高攀?”丁全慨然答道,“道爷,你既如此说,咱们好好交上一交。请问,你可要到河东去?”
“一时还不得闲。”孙道士故意宕开一笔。
“怎么?有什么要紧事得赶着去办?”
“出家人云游四海,随遇而安。说不上有要紧事要办,也不过访友行道而已。”
“既没有要紧事,何妨到河东去玩玩。”丁全说到这里,忽现踌躇之色,眼睛眨了几下,终于摆出毅然决然的神色,“道爷!河东有位大大有名的人物,你知不知道?”
“谁?”他故意装糊涂。
“李二公子。”丁全放低了声音说。
“喔,我也听说过,李二公子疏财仗义。那也不过富家公子生性慷慨而已,到底二十才出头的年纪,少不更事,怕没有什么了不起。”
“道爷,你真是太小看人了!”丁全有些气愤地说,“你倒再去打听打听,谁不说李二公子是个盖世英雄?”
孙道士看他那神气,觉得好笑,故意收拾药箱,装得毫不经意地说道:“盖世英雄我倒听说过一位,可不是李二公子。”
“谁?”丁全大声地说。
“多说有个虬什么客来的,才是盖世英雄!”
“虬髯客!他妈的王八蛋!”丁全睁大了那双三角眼,破口大骂。
孙道士吃了一惊似的,“丁爷,你干什么发脾气?”他期期艾艾地问。
“喔,对不起。”丁全赶紧解释,“我不是跟你发什么脾气。我是骂虬髯客那个王八蛋!”
“不好,不好!”孙道士摇着手说,“丁爷,你要忍耐,不能生气。一生气,肝火上升,对你的眼有害。”
“是,是。”丁全停了一下,忍着气又说,“不过虬髯客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早晚,我要宰了他!”
孙道士越发装出凛然的神色:“你跟他这么大的仇恨?”
“你见过虬髯客没有?”
“没有。听说他神出鬼没,就是见到了,我也不知道。”
“他,一脸络腮胡子,个子不高,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像个狗熊。我告诉你,遇见他可要小心,那家伙翻脸不认人——他会使飞刀!”
孙道士听他说完,深深看了看他的眼,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怪不得你要宰了他。”
丁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爷,我老实告诉你吧,我这伤口,就是一时大意,挨了那家伙一剪刀才弄出来的。”
“喔,”孙道士极关切地问道,“你,你跟他是怎么个过节?”
“不关我的事……”丁全不愿再说下去。
“丁爷,”道士又使出了激将法,“我劝你格外小心。那虬髯客,多说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