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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三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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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此可忍,孰不可忍?”他气鼓鼓地说了这一句,拔脚便追——追那头黑卫!    
    “药师!”张出尘一把拉住他,“别卤莽!”    
    “太可气了,”他咬一咬牙说,“我非撵上那头蠢驴,弄个明白不可!”    
    “不!药师,”张出尘低语,“我看这驴的主人,并无恶意。我仿佛觉得事情不对劲,趁早走吧。”    
    李靖一听这话,立刻醒悟了,怒意全消,平静地答说:“是的。那头驴不蠢,它的意思是不愿意咱们在这里呆着。那就听它的话,早走为妙!”    
    于是两人匆匆收拾帐篷,上好马鞍,拉马到了大路,连夜往潼关进发。    
    “出尘!”李靖最不安的是,她没有能得到好好的休息,这样星夜奔波,会把她累得支持不住,所以必须得问问清楚,“你现在人怎么样?这一夜奔波,你能顶得下来吗?”    
    “不要紧!”张出尘在马上大声答道,“你那‘得自名师传授的小玩艺’很不错!”    
    这倒是真话,由于李靖的按摩推拿,再经过一段小憩的时间,她的疲劳酸楚,已去了一大半。她所感到不安的是,黑卫拉坍帐篷,必非无因,也许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一点点轻忽大意,便会造成不可补救的错误,惟有尽力赶路,早早脱离杨素的势力范围,才可以息下来喘口气。    
    她的感觉相当正确,危机虽非迫在眉睫,却已十分接近,追缉者正紧跟在他们身后——相府的卫士已改道往潼关追来。    
    错误的发现,是在永丰仓以北的渭水渡口。自渭南北上蒲津关,要横渡渭水和洛水,两处皆有官渡。当相府校尉率领部属赶到渭水时,天色将黑,官渡已停,校尉把掌渡的找来,一面准备过河,一面打听李靖的行踪。


正文渡河

    “有骑马的一男一女,女的外穿紫色斗篷,是什么时候渡河的?”    
    “没有。”掌渡的毫不迟疑地答说,“我今天没有渡过马。”    
    “这奇怪了!”校尉又问,“那么,可有穿紫色斗篷的女人渡河?那女人漂亮极了!”    
    “哪来的漂亮女人?这年头的女人,一个个面黄肌瘦,都快要饿死了……”    
    “少嗦!”校尉不耐烦地喝住他,“你只说一句,今天渡过这么一个穿紫色斗篷的漂亮女人没有?”    
    “我说一句:今天没有渡过这么一个穿紫色斗篷的漂亮女人!”    
    他的话还没有完,那操辽东口音的卫士,突然大声叫道:“校尉!李靖他妈拉巴子的鬼计多端,明明往东,告诉守城的,说是往西到汉中。你老忘啦?”    
    “对,‘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那校尉居然也懂些兵法,恍然大悟,“那两匹马的蹄印,是故意弄给人看的。他妈的,咱们又上了这小子的当了!走,往潼关撵。撵上了,哼!”    
    于是那校尉恨声不绝地上了马,在暮色中往渭南折回,再改道向东蹑着李靖和张出尘的马迹,往潼关追赶。    
    这一夜的追逐,彼此都是人困马乏,张出尘到底力气弱,又渐渐落后了。因为如此,相府的追兵才能以时间换取空间,一步一步将距离拉近。曙色中李靖回头一望,几点黑影,相距不过里把路,看来未到潼关,就有被追上的可能。自忖一剑在手,即令相府卫士悍,上十个人也还不足为惧。但是,顾得了自己,怕顾不了张出尘,所以仍旧只有脱逃之一途。    
    很快地这样想停当了,便得设法把她已泄了的劲鼓起来。于是,他略略收一收缰,回头喊道:“出尘,潼关快到了!”    
    在马上几乎颠散了骨头的张出尘,一听这话,精神大振,压榨出仅剩的精力,居然让酸痛得无法动弹的双腿发生了作用,叩一叩马腹,加快速度,赶上了李靖。    
    “你好好坐稳了,我替你加上两鞭。”李靖在她身后,对她那匹白马,狠狠抽了两鞭,马一疼,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这一冲,冲出潼关,顺关前斜坡,直到河边,正有一艘渡船摇了过来。    
    “药师!”张出尘回头高兴地叫道,“天助你我成功!”    
    李靖没有工夫去答话,一催马赶在前头,勒马大喊:“船家,船家!”    
    船家扬一扬手,加紧摇橹。显然,他懂得他们急于过渡的心情。这使得李靖放了一大半的心,“车、船、店、脚、牙,”有时真是难缠,客人越急他越慢,故意拿乔磨蹭,那可就误人大事了。    
    等关前尘烟大起,船也到了岸边,船家不待他开口,便大声相告:“渡人不渡马。快上来!”    
    “船小。”李靖对张出尘说,“马是没有办法渡了。不要了吧?”    
    “自然。”她匆匆答道,“你不需要问我的。”    
    于是,两人把行李从马上取了下来,先递给船家,然后李靖抱着张出尘,跨上了船。那船家十分得力,等他脚刚站稳,便将手中竹篙一点,渡船悠悠然宕了开去,再沿着船舷走到后面去摇橹。    
    这时追兵巳很近了,怒马如箭,马上的人一齐大喊:“船家,快回来!”    
    李靖一看形势不妙,船家自然畏惧官兵,如果听命把船摇了回去,该怎么办?念头一转,低声问张出尘道:“你识不识水性?”他已考虑到一场争夺,多半会把船弄翻,所以先得问个明白。    
    她的表情很奇怪,摇摇手,仿佛叫他不必多说,眼睛却一直望着船后。    
    李靖转脸望去,发现船家的表情,才真叫奇怪!他悠闲不迫地摇着橹,嘴里哼着没有腔调的歌谣,眼睛望着空中,却不时瞟一瞟岸上,故意做出那装聋作哑的姿态。    
    岸上校尉,吼声如雷:“船家,你长耳朵了没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船上那两个人是相府捉拿的要犯。还不快回来?你要命不要?”    
    船家张大了眼,茫然地看着校尉,手却更紧了!    
    这再无可疑,船家是故意跟相府卫士作对。李靖与张出尘相视点头,都有着说不出的欣慰、惊异和感激。”


正文遇好心人相助

    “伏下去!”陡然间,船家厉声警告。李靖来不及去探究原因,一拉张出尘俯伏船底,接着听见船篷上,“噗”的一声,还有弓弦振荡空气的余响。    
    “放箭了!”他急促地说,“躲低一点。”    
    “那船家呢?”她忧急地问,“不危险吗?”    
    语声未终,芦席编的船篷,如急雨洒蕉叶般一阵阵密集的“噗、噗、噗”的响声,这表示岸上的人已不想捉活的了,只巴望一阵乱箭射死了拉倒。    
    就在这时,“噗通”一响,是有人落水的声音。“不好了。”张出尘急出了眼泪,“船家中箭了!可怜,无缘无故害了他。”    
    李靖心里也很难过。自负英雄,却叫一个无辜的好人为救他而牺牲了生命,这在他是一种很大的屈辱。“我去看看。”他觉得不能再畏缩在船舱中了。    
    “不,不!”她却又怕他也遭遇了危险,拉住了他。    
    正在焦急无计,动弹不得时,李靖又发现了奇怪的现象,那无人控制的船,不在河心打转,却平平稳稳地朝对岸驶去。“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她,“你看这船!”    
    张出尘也看出了异样,还是她的心思快。“傻瓜!这还不容易明白吗?”她的破涕为笑的神情,妩媚极了。    
    “我真不明白。”    
    “你不想想,这船自己怎么会走?是那船家大哥,跳在水里推着。”    
    “啊!”——船家是为了避箭,自己跳入水中的。李靖想想有些好笑。“都是叫你哭的,”他埋怨她,“哭得我糊涂了。连这么一点事都看不透。”    
    果然,等渡船将及对岸,追兵看看无计可施,逡巡回马时,船家湿淋淋地爬上船来:身上丝毫无伤。    
    李靖和张出尘不住道谢,请教姓氏,船家微笑不答。等一起上了岸,他取出二十两银子,双手捧着,还未开口,船家先说了话。    
    “你收起来吧!”他说,“渡钱有人给过了。”    
    “谁?”张出尘抢着问,“谁知道我们要过河?这船可是特意来等我们的?”    
    船家依然不答,一跳上船,顺手取过一个口袋,抛给了李靖。“一袋干粮,送两位路上解饥。”他说,“前途珍重,有缘再见。”说完,取竹篙往岸边一撑,轻舟顺流而下,眨眨眼的功夫,已离得很远了。    
    在发愣的张出尘,想起了一句话:“船家、船家大哥!遇见那位好心的人,替我们俩先道谢!”    
    她怕船家听不见,一路跑,一路喊,但她的双腿软得无法听自己的指挥,刚跑了两三步,便一跤摔在地上。    
    李靖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却仍是站立不住。在长途的颠沛之中,她预支了太多的精力,一到这杨素势力所不及的安全地带,心理上一松弛,简直一点点劲都鼓不起来了。    
    于是,他把她揽在怀里,坐在地上,让她好好休息。她身上乏力,心里却有异样的兴奋。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她迷茫地说,眼中闪现着邈朦胧的光芒,显得温柔而神秘,别具一种魅力。    
    “是的,我也在梦中。”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她的鼻子和双靥,“一个永远不醒的好梦。”


灵石城内逢凶化吉

    在灵石城内的旅舍中,度过恬静的一夜。日上三竿,张出尘还在梦中。    
    李靖却是早起来了。他第一件想到的事,是要两匹好马——他们昨天是从风陵渡雇车来的,以后还要去太原,也许还要去河北。如果可能,还想悄悄带着张出尘到三原老家去见一见他的亲族,要走的地方很多,没有匹好马太不方便了。    
    于是,他一个人找到骡马市,选了两匹好马。回到旅舍,张出尘刚刚起身,正对镜理妆,他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黑亮的头发,长得叫人惊奇。    
    这让他忘了刷马,倚着房门,怔怔地看得出神。    
    “你在那里干什么?”她从铜镜中发现了他,奇怪地问。    
    “喔,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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