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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禅房,姑娘随手关上了门,老和尚大悲回过身合什微躬身:
“老衲先谢过女施主搭救,使‘文殊院’上下免于劫难……”
姑娘道:“住持别客气,我当之有愧,不敢居功,因为真正救‘文殊院’上下的,是住持而不是我。”
大悲道:“女施主的意思老衲懂,这正是老衲接着要奉知女施主的,老衲说的是实话,不可能再有不同的说法奉告女施主,所以,不管女施主用什么办法,老衲的说法都是一样。”
姑娘道:“住持要是这么说,那表示‘文殊院’上下的劫难还没有过去。”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也是天意,‘文殊院’上下无可奈何。”
“住持,你可以救‘文殊院’上下,为什么你不救?”
“阿弥陀佛,那些凶人不相信老衲的话,还有可说,怎么女施主这等蕙质兰心的人也不信?”
“恕我直言,因为住持你没说实话。”
大悲合什诵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姑娘道:“住持想必已经听见,那人刚在外头提及我的身份了。”
“是的,老衲听见了。”
“住持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佛门弟子出家人,不想,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住持既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了,可是我要问住持,是不是汉人?”
“是的,老衲是汉人,‘文殊院’里的弟子,也都是汉人。”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悲惨事,住持不会不知道吧。”
“老衲知道。”
“既是这样,住持何苦为虏主掩饰?”
“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出家人,心中只知有佛,不知是其他,也不愿牵扯在佛门以外的任何事中,所以老衲不为任何人掩饰。”
“难道说,佛门弟子出家人连民族大义也不顾了么?”
“既人佛门,便已出家、出世,心中只知有佛,心中只知礼佛,绝不愿牵扯其他事,为佛门招灾惹祸。”
“住持啊,你‘文殊院’这处佛门,已经牵扯上其他事,难免招灾惹祸了,现在要紧的只是想办法怎么自保了。”
“照女施主这么说,‘文殊院’佛门处在两难之间,已经无从自保了。”
“不,住持,走一步是一步,保一天是一天。”
“多谢女施主明教,可是老衲要再次奉知女施主,老衲说的是实话。”
姑娘微微扬了扬黛眉:“我有给住持一个机会,让住持搭救‘文殊院’上下之心,奈何住持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论如何,‘文殊院’上下感激女施主。”
“不要感激我,我当不起,我还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五个呢。”
“不敢让女施主为难,还请女施主实话实说。”
“说不得也只好如此了,告退。”
姑娘转身开门,往外行去,大悲又诵了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出禅房,姑娘又随手带上了门,小伙子忙低声问:“怎么样?”
姑娘道:“走,咱们上前头去。”
她往前行去,小伙子忙跟上,他也是机灵人儿,没再问,一直到走完长廊,绕过殿角,看不见后院那些僧人了,他才又问:“怎么样?”
姑娘停住了:“老和尚还是那个说法,死人都在所不惜。”
小伙子道:“您没……”
“我还会不想办法么,该用的办法都用了,可是没有用,怎么也说不动他。”
“或许他说的是实话,实情就是如此。”
“或许是,或许不是,可是那五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那怎么办,难道能撒手不管,让他们杀……”
“我想出了个办法,让我一个人来应付,你不要插嘴。”
“什么办法?”
“马上你就知道了。”姑娘她往前院行去,小伙子忙跟上。
到了前院,一眼就看见了,那五个都在“大雄宝殿”高高的台阶上,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一见姑娘跟小伙子从后院过来,坐着的都站了起来。
姑娘带着小伙子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浓眉大眼黑衣客劈头就问:
“怎么样,你的办法灵了么?”
姑娘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那好,老和尚怎么说?”
“他说满虏皇上是为躲避鳌拜余党行刺,才上‘五台’来的。”
小伙子暗暗一怔,他明白了”,这是姑娘编的。
浓眉大眼黑衣客微怔:“为躲避鳌拜余党行刺?”
“不错。”
“鳌拜还有余党么?”
“应该有。”
“前次擒杀鳌拜的时候,没有一网打尽么?”
“一定没有。”
“怎么会?”
“怎么不会?当时不一定知道。”
“就算是,既知鳌拜余党行刺,当然立即予以捕捉,皇上何用躲来‘五台’?”
“满虏皇上先行躲避,应该更安稳,禁卫各营也能没有顾忌,放手捕捉鳌拜余党。”
“那么京畿一带何处不能躲,何必非来‘五台’?”
“‘五台’离京远,更让人想不到,再说皇上也想趁这机会一览‘五台’秋色。”
“这都你说的?”
“这都是住持大悲说的。”
浓眉大眼黑衣客深深看了姑娘一眼:“去一个,把老和尚带来。”
瘦高的那个转身走了。
姑娘道:“虎儿,你也去。”
“是!”小伙子应了一声,跟了去。
没一会儿,瘦高的黑衣客跟小伙子带着老和尚大悲来了,不但大悲来了,原在后院不肯散的僧人都跟了来。
显然,他们不放心大悲。显然,这也是一种患难与共,福祸同当的表现。
“老和尚,你告诉她什么了?”浓眉大眼黑衣客问。
他机灵,他不相信姑娘说的。
老和尚大悲道:“老衲告诉这位女施主的,跟告诉施主的一样。”
“是么?”
姑娘道:“你不必再问了,我跟住持约好了,他只告诉我,不告诉任何别人,住持,你不是告诉我,虏主是为躲避鳌拜余党行刺,才上‘五台’来的么?”
浓眉大眼黑衣客冷冷一笑:“既是他告诉你的,你不必再告诉他吧。”
大悲瞿然道:“老衲明白了,‘文殊院’上下感激女施主好意,但是‘文殊院’上下不能让女施主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就是什么,老衲没有对任何人说任何不同的话。”
老和尚真是。其实佛门弟子出家人,本该如此。
浓眉大眼黑衣客脸色大变,连声冷笑:“你是什么意思?”
“住持没有第二种说法,我不能让你们滥杀佛门弟子出家人,以血腥沾染佛门清净地。”
“你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显然也是有意替他们死了?”
“别忘了,彼此是友非敌。”
“谁说的,睡榻之侧岂容他们酣眠,杀!”
一声“杀”,五个人立即围上了姑娘跟小伙子。小伙子立即戒备,姑娘从容泰然:
“住持,请带你的弟子们离远一点,最好回后院去,出家人不要目睹血腥。”
“阿弥陀佛!”大悲道:“‘文殊院’上下又怎么能让女施主替……”
浓眉大眼黑衣客道:“‘文殊院’那你就先死!”
他扬掌向大悲劈去。
姑娘斜挥一掌,硬截这一掌,砰然一声,姑娘纹风未动,浓眉大眼黑衣客身躯晃动,衣袂狂飘,大悲则被激荡掌风所及,站立不稳,踉跄后退。
小伙子连忙扶住,道:“住持,往后站吧!”
过来两个中年和尚,扶着大悲退向后,大悲诵佛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浓眉大眼黑衣客刚被震得血气浮动,他没敢马上再出手,等到血气恢复平稳之后才道:“怪不得你敢横里伸手。”
姑娘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彼此本来是友非敌,你要是打算撕破脸,最好三思。”
浓眉大眼黑衣客笑一声道:“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一挥手,五个人一起扑向姑娘跟小伙子。姑娘道:“虎儿,小心!”
“是!”
小伙子答应声中,两个联手应敌,一场激战刹时展开。
五个黑衣客身手都不错,允称一流,后来的四个更高,姑娘的修为当然在那五个之上,可是小伙子就嫩了些。姑娘应付两三个没问题,奈何还得照顾小伙子,这就分了神,一旦分神,身手自是大打折扣,二三十招下来,优劣立判。
和尚们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他们知道以少敌多吃力,想帮忙,帮不上,都很着急。
就在这时候,最先来到“文殊院”那名黑衣客,突然叫一声,翻身就倒,倒地后挣扎着往外爬,可就是爬不起来。何止浓眉大眼黑衣客等惊惧,连姑娘、小伙子也意外,因为双方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没有人碰他,就连掌风、指风扫中他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都停了手,浓眉大眼黑衣客望众僧:
“没想到你们这些和尚里还有高人,我们走了眼了。”
姑娘、小伙子为之恍然大悟,对,和尚里,他们俩也没有想到。
和尚们,不管老少,一个个鸦雀无声,没有一点反应。
健壮的黑衣客过去扶起了同伴,往同伴右腿膝弯里一摸,然后递给浓眉大眼黑衣客:“在这儿了。”
浓眉大眼黑衣客接过来一看,脸色倏变,他两根手指捏着一物,举起:
“我没有冤枉你们,这是你们的东西,这是你们的东西。”
那是一颗念珠,浑圆泛黄的念珠。和尚们还是没反应,浓眉大眼黑衣客冷怒一笑:
“容易,看看谁少颗念珠,就知道谁是藏不露的高人了。”
瘦高的黑衣客道:“我来!”
他就要走向和尚们,忽然,一声怪叫,他也躺下了,而且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