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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的这种思想,并不是后来才学到的。以其气质来看,在沛县做狱吏时就已经具有这一思想原型了。在这一点上,他与上司萧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
只是萧何这个人从年轻时起就擅长处理官场事务,再加上天性为人善良温和,对沛当地受到他关照的人,更比曹参爱之有加。可以说,曹参乃是一个一边拼命照学萧何的思想和做法,一边不断努力自学成才的人。
“我心里一直把刘公当成朋友。”
萧何老早就对曹参这样讲过。与另外一些说着“不要再搭理那家伙啦”的官吏相比,这无疑是一种积极态度。曹参心里也抱有跟萧何一样的想法。既然握有司法执行权的萧何和掌管狱舍的狱吏曹参,都把“刘公”当成了朋友,刘邦大摇大摆地出入县衙大堂,大概也就不必费什么周折了。
萧何的老家也在沛当地,跟刘邦一样都是丰邑。只是丰下面有好几个里,萧何的老家不是刘邦的中阳里,但也可以算是跟刘邦出生地相同。因此,萧何根本不把刘邦当成外人,心里觉得彼此就像亲戚一样。
“刘公,有危险啦!”
萧何也曾偷偷地向刘邦透露过消息,让他还是赶紧躲一段时间。从行政上讲,县上面就是郡,沛县便隶属于泗水郡。有一次,由泗水郡郡衙转来一份针对刘邦的缉捕令,当时也是萧何悄悄向刘邦透底的。
“哈哈,有这么回事吗?”
刘邦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轻声嘟囔了一句,意思是有那么紧迫吗?碰上这种场合,如果惊慌失措,声望就会一落千丈。刘邦当时的态度纯属硬装出来的,因为他长的就是一副龙颜嘛!
“还是赶紧躲一下为好。”萧何说。
“我不躲!”
刘邦嘴上在充硬汉,按其本意,当然老早就想赶快抽身、逃之夭夭了。从其后半生的经历来看,刘邦颇有点像逃亡高手,而绝非对身处险境麻木不仁。萧何反过来说道:公藏起来,我等就可省却不少麻烦,就当是为我等着想吧!刘邦这才爽快地答应下来:
“既然是你求我,那我就为你们躲起来好了。”
刘邦躲进了老远的沼泽之间。这时,沛城的许多不良少年都没有把刘邦放在眼里,跟随在身边的只有自幼时就交好的卢绾。许久以后,刘邦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还曾这样说道:
“跟随我的只有绾哪!只有你一个人哟!”
对于刘邦来说,彷徨在沛的那段时间,似乎是最不堪回首的日子,不过若说当时的罪状,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小偷小摸之类的罪名罢了。
可以说,刘邦就是这么一个水平的沛城里的小痞子罢了。当时他主观上是否就想到要夺取天下呢?连刘邦自己也说不大清楚。
只是因为常常到沛县县衙进进出出,他脑海里曾不断地冒出过一个想法:“所谓政治,不就这么简单吗?”
刘邦所思考的政治,与萧何和曹参终生以慎重态度坚持探索的并不是同一个题目,而是极其粗浅的东西,只停留在夺取沛地的程度。他根本就不识几个大字,考虑政治问题从来就不具备萧何那样的水准。
刘邦在县衙偶尔见过权力最大的县令的身影。
县令绝对不像个大人物,瘦得像一条干巴小鱼,有点秦官吏的样子,似乎只对法烂熟于心。可是,他平日里并不执掌实际政务,县衙的运作全由萧何、曹参一类的官吏在操持。这就是说,连刘邦也能当县令。
“那种水平的人都能当县令,若是这样,我也能当。只要使用像萧何这样有能力的官吏,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项羽与刘邦》 第三部分《项羽与刘邦》 沛城树下(7)
这个问题,即使治理的范围大到郡也没什么不同,再进一步扩大到秦帝国本身,也照样能成功。刘邦心里清楚,关键是要有识别有真本事的官吏的慧眼,识别出来,还要有给其格外优厚的待遇的胸怀,只要有这两条就足够了。
“一旦乱世出现,只要把县令一个人的脑袋砍下,他的位置由我坐上,我就可以当上沛公了。其余的事就让萧何他们去干好了。”
只是还有一条要注意,如果我当上县令,必须要让人们高高兴兴地服从于我,为此,平日里的表现最为重要,也就是说我必须具有足够大的器量。刘邦经常会想到这个问题,他的政治敏感性由此可见一斑。这种想法与曹参晚年将齐丞相职位交给继任人时所讲的那番话,刚好相映成辉。把牢狱和市场治理得过严,“奸佞之人”就会因走投无路而作乱,这里所说的“奸佞之人”无疑就相当于此类场合下的刘邦。刘邦没有起而作乱,就是因为萧何曹参这样的司法官吏没有严格依法行事,而是精明地加以缓冲,像刘邦这号人物也乖乖地根据透露出来的内情躲进了沼泽地里。倘若对刘邦穷追不舍,他也许就会带领樊哙之类的亡命之徒大闹县衙,砍下县令的头颅自己当上县令。可是,如果作乱时机不对,萧何和曹参也就必须按照上一级官府(即郡)的命令严格执法,把刘邦他们镇压下去。曹参晚年所讲的“奸佞之人”,指的就是这一类被追到穷途末路的人。
不过,这位刘邦乃是直觉敏锐之人,他是不会陷入走投无路的窘境的。总而言之,沛时代的他所追求的就只是当个大侠客而已,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刘邦并不是一个有多少创造性的人。说到大侠客,他倒也并非在作某种种思考,以弄清侠客究竟有什么样的理念,而是当时有可资借鉴的典型,并且就生活在尚不久远的过去。
那就是信陵君。
刘邦很喜欢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信陵君,名无忌,战国末期魏的公子,曾辅佐魏王,强盛国势,对抗当时被称为虎狼之国的秦的压迫。当然,有本事的辅佐者往往会遭到王的猜忌,或被敌国施以离间苦肉之计,信陵君也不例外,一生中多有波澜起伏。这且暂时不表。
当时天下就盛传:“门下食客三千人。”
战国末期,各诸侯国均出现了贵族出身的著名辅佐者,其中齐孟尝君、楚春申君、赵平原君以及与之齐名的魏信陵君即被称为战国末期的四君子,声望最高的或许当属信陵君。
在战国末期,各诸侯国智者辈出。可以说已经到了这样一个时代,即智慧、情报、能力和特技等已成为立足世间讨生活的资本。他们游走在各国之间,将自己所持有的资本如智慧、能力或情报等推销给各国的实权人物,结束漂泊不定的生活,投入其门下成为食客。大多数人都住在集体宿舍性质的房舍里,但也有本事大的人被赠予了独门独户的宅院。不管出身多么卑贱,只要有真本事就成。
战国末期就是这样,有真本事就有价值,有真本事即可待价而沽,流浪天下寻求买主。说起来,人才甚至已完全被商品化了。从刘邦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算起,也才过去了不足半个世纪而已。
真本事名目繁多。齐孟尝君就曾把擅长鸡鸣犬吠之类的鼠窃狗盗之徒列为宾客,并称其为“先生”,尔后不久,正是他们才使孟尝君化险为夷。这段奇闻轶事,到刘邦那个时代就被赋予了一种浪漫色彩而广为流传。
“孟尝君也不过如此。四君子之中,还是信陵君最具侠气。”
刘邦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信陵君虽为贵族出身,但其如何厚待食客,如何始终求贤若渴,因魏国灭亡、魏人多四方逃散而被广泛传播开来,听到这些传闻实属轻而易举。反正在信陵君那个年代,六十岁开外的人都能以自身的感受讲述这些故事了,那时刘邦还很年轻。
尤其是信陵君与一位叫侯生的老者之间的故事,传播得更为广泛。
当时,魏国的国都是大梁城(现在的开封)。侯生是魏最低一级的小吏,负责看守国都的夷门(东门)。这位年已七旬的看门老人在国都并不为众人所知,但信陵君的一位食客曾悄悄对人说,那位侯生可不单单是个普通的看门人,乃是一位隐姓埋名遁入尘世聊以度日的隐士。这话传入了信陵君的耳朵。
信陵君十分吃惊,便亲往看门小屋以求结交,同时赠上厚礼。侯生若是他方人士还可另作别论,他本是魏人,且处于官僚体系的最下层,明知如此,身为最显赫的贵族的信陵君却仍然特地屈尊前往夷门,馈赠厚礼并欲招为食客,此举实属非同寻常。其缘由恐怕就在于信陵君本质上并不是官僚政治家,而是一位大侠客。
“信陵君就是这样一位人物。”
《项羽与刘邦》 第三部分《项羽与刘邦》 沛城树下(8)
刘邦对如此礼贤下士的信陵君佩服得五体投地。
侯生也非等闲之辈,对此并不领情,也拒绝接受礼物。
“我虽然贫穷,却也洁身自好,过着清静的日子。请不要打扰我吧!”
从这句回答来看,让人觉得侯生似乎是位老子信徒,而道家正是当时流行的一个学派。
不过,信陵君并不罢休,准备日后再与侯生接触。这一天,信陵君在自己宅第大宴宾客,受邀的客人有魏的达官贵族以及门下的食客,宴会还在准备之中。他想邀请侯生为上宾,便特地带领车骑前往夷门,恭恭敬敬地拉住侯生的手。侯生衣冠破旧地乘上信陵君的马车,又像坐自己车子似的对信陵君说:我找朋友有点事,能去一下市场吗?
他说市场上有一位朋友,就是一个叫朱亥的屠夫。据侯生讲,朱亥也非寻常之辈,乃是一位韬光养晦隐居市井的贤者。车子驶入市井人群拥挤之处,不一会儿朱亥的身影就出现了。侯生下车,与朱亥站在那里说话。
他让信陵君坐在车上,乖乖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