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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站起身,正要迈步,突然听得窗外“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声。龙逸天闻声醒来,道:“大小璨到了,咱们走。”
薛度心头一惊,却不敢说出辞别之意,探头朝窗外一看,只见楼下候着一顶大龙椅轿子,旁边立着两个蓝衫汉子,长得一模一样,正是大璨小璨双胞胎兄弟。
看这对双胞胎兄弟生得体格健硕,面色冷峻,估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薛度暗道:“事已至此,谅来是不好回头了,既是我自己选的路,那便不须后悔,往后成为一代江湖大侠也说不定,在江湖中走动得多了,再遇上舜卿更说不定。唉,就这么着吧。”于是,跟随龙逸天走出酒楼。
大小璨见了帮主,忙上前行礼。
龙逸天问道:“那神秘赌客有线索了么?”两人摇头。
龙逸天道:“酒鬼莫都呢?”一璨道:“还在天心赌场。”
龙逸天打个哈欠,又道:“你是大璨还是小璨?”此璨摊开右掌,掌中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小”字,龙逸天点点头,拉薛度一同上轿,吩咐道:“天心赌场。”
大小璨立刻抬起轿杆,迈步飞奔起来。薛度只觉身子猛地一仰,两边的景物急速后退,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却又不摇不晃,平稳至极,不由大吃一惊,叹道:“两位哥哥脚力惊人,比大马驹还跑得快!”
大璨小璨听罢,心中甚是不悦,轻轻一抖轿杆,薛度“哎哟”一声,险些给颠了出去,忙抓紧横木,不敢再言语。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大轿便到了“天心赌场”。
四人直奔大厅,厅口两个彪形大汉见这四人气势汹汹,便大声喝道:“什么人?”正要上前拦截,大小璨已一晃闪在跟前,伸掌推开两人。两人一声惨叫,摔出丈外。 龙逸天一撩衫袖,大步而人,薛度紧随其后。 赌场内喧嚣鼎沸,吆喝叫骂之声四起,赌徒们围作大堆小堆,赌得正欢。西边一根大柱头上贴着一副对子,写着:赌钱众人骂,读书众人夸。柱头旁边,一丛人拥着一张大八仙桌,正在玩“天麻乱戳”,其中一个身着道袍,鹤发童颜,正是执事长老张道师。
小璨快步走到张道师身旁,低身附耳道:“道师,龙帮主来了。”
张道师哈哈笑道:“一晚上吓唬我几次了,龙帮主正跟小情人幽会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龙逸天喝道:“张道师!”张道师打个哆嗦,慌忙站起身。
龙逸天骂道:“我叫你来看着老酒鬼,你他妈的倒自己玩起来了!”
张道师躬身道:“帮主恕罪,帮主恕罪,属下知错了,知错了。”
龙逸天道:“老酒鬼呢?”
张道师支吾道:“没看见,可能……在楼上。”
龙逸天厉声道:“你敢说没看见!”
张道师忙道:“在楼上在楼上。”
薛度打量此人,心头打鼓:“他便是我以后的师父么?怎么不像个好人呢?”
龙逸天道:“玩得还好?输多少了?”
张道师道:“没怎么作弊,只赢了三四百两。”
龙逸天脸色缓和下来,道:“带我去找老酒鬼。”张道师忙领路上二楼。
二楼尽是雅间,张道师每路经一门,便凑鼻在门缝上嗅嗅,终于走到一间,推门进去,只见里面黑压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空中散着一股酒酸味。
大璨小璨上前左右推搡,开出一条通道,龙逸天大步走到席上一个坐庄的赌客身后。张道师扬手便要朝这赌客头上打落,龙逸天却伸手止住他,静静观看。
薛度挤到桌边,但见这赌客四五十岁的样子,秃顶肥厚,身材魁梧,散发着刺鼻的酒糟气;穿件黑风大氅,立着领子,显得更加魁梧;红嘟嘟的脸上,浑浊中透出光泽,仿佛醉熟了一般:此人正是龙行帮右护法酒鬼莫都。
桌上玩的是“十方”,以牌点总数为十最大,玩家赢得快输得更快,牌局无常,得失难测,往往叫人输到精光才能罢休,故而又称“浴血十方”:
酒鬼莫都正抚牌凝思,眼见对手纷纷加注,更加摇摆不定,突然两手发抖起来,随即掀开黑风大氅,抽出一瓶酒,咕啷咕啷喝下小半,双手顿时变得沉稳有力,追加了五十两的筹码。
薛度在他掀开衣服的瞬间,已瞥见那黑风大氅下,左胸处的大衣兜内,别着五六个酒瓶。又见他右胸处与左胸无异,心道:“右边至少也有四五瓶:”待他合上衣衫之后,实难看出内里竟藏着这么多洒瓶。
薛度心道:“龙帮主曾说本帮行事讲究一个‘浑字诀’,而今看来,果然浑得厉害。”
赌客们见莫都犹豫不决,却仍旧加注,筹码又不多不少,既像是牌小不敢追跟,又像是牌大故作引诱,皆摸不准虚实,加之这些赌客手上底牌都不大,一些已做了放弃的打算,一些心中不服的,准备再加一注,直接撬开莫都底牌比大小。
龙逸天突然一巴掌拍在莫都头上,喝道:“老酒鬼,得了什么好牌,给我看看。”
莫都打个冷战,忙回头道:“啊……帮主,您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龙逸天伸手在牌底摸了一把,摸出这是一对十方,虽不算最大的,但也足以通杀了,由此便知莫都正发愁赌客们牌小不敢跟进,于是勃然大怒,骂道:“你当银子都是石头么?这种牌也敢下五十两!”
莫都慌忙道:“这局是最后一把,既是我坐庄,一对十方也算值得下一手了。”赌客们顿时有了计较:“一对十方?若真是十方的话,他怎会说破,到此刻还能说瞎话唬人,莫都必定是小牌。”于是纷纷下注。
莫都面色惨淡,道:“我再下五十两,大伙比吃如何?”赌客们叫道:“你是庄家,要么跟进,要么认输,不可比吃。”
莫都犹豫片刻,双手抖得厉害,又掀开大氅,喝下小半瓶酒,道:“我跟二百两。”
龙逸天眼中顿时就要冒出火来,仿佛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赌客们皆寻思:“你此时才下重注,已然唬不住人了。”纷纷大大跟进,旁边一些围观赌客也纷纷参股进来。片刻,桌上已有六七百两的赌码。莫都一言不发,又下二百两。突然间,赌众鸦雀无声,开始心虚。
一些认定莫都必定虚张声势,继续加注,莫都继续跟进。
不多时,大部分都不敢再加注,最后一个赌客已经赌红了眼,将赌本尽数卷入盘面,撬开莫都底牌,赫然就是一对十方。众人哗然。大璨小‘璨立即开始清数筹码和现银,忙得不亦乐乎。待清点完毕,足足有千余两。
待出了赌场,莫都对龙逸天行了一礼,道:“多谢帮主配合!”
龙逸天正色道:“以你的赌术,稍遇上个高强的人物,立刻便成了善财童子,若非今日大获全胜,我必重罚于你,以后断不可再赌了。”薛度听罢,心头嘀咕:“上梁不正下梁歪。”
龙逸天又道:“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莫都摇头道:“那神秘赌客自半月前输了五万两银子之后,再未现过身。”
龙逸天叹口气,冷笑道:“老酒鬼啊,这半个月来你赌得可过瘾?我准你天天上赌场,是叫你暗查此人,不是叫你来赌。倘若你是为了赌钱,才胡乱编造出这么个人来骗我,嘿嘿,你的罪过就大了。”
莫都忙道:“属下不敢,当日属下与那人赌骰子时,那人嫌热解开衣衫,属下的确看见他胸口上挂着那块东西,千真万确啊。对了,当时大璨小璨就在西厅口押宝呢,一定也看见了。”大小璨顿时怒容满面,异口同声道:“放屁!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没押过宝。”
龙逸天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拉过薛度,对张道师道:“我给你找了个徒弟,以后好好教导,千万要保住了。薛度,还不拜见师父。”
薛度战战兢兢磕了三个头,道:“师父在上,徒儿给你磕头了。”
张道师细眼打量薛度,喜道:“多谢帮主。”扶起薛度,见他抖抖嗦嗦有些害怕,便笑道:“好徒儿,师父必会善待你的,放心吧。”
大小璨抬过轿子,龙逸天坐上大龙椅,吩咐回山。薛度本想跟着上轿,猛地一想:“师父都没得坐,我怎可坐呢。”忙收刹住脚步。众人快步向西而行,紧跟帮主。
大璨小璨步伐一致,脚程奇快,便如凌虚飞行一般,龙逸天靠在大龙椅上,似睡非睡,甚是惬意。右护法莫都、执事长老张道师将薛度夹在中间,一人携住他一只手,同样飞奔起来,一步便赶出丈许。
薛度头昏眼花,两腿发软,任由他们拖上山去。待停下时,他已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蒙蒙间觉得脸额、下巴、脖颈等处凉冰冰的,听得一人自语道:“你这书生,体质太弱了,偏偏命又不好,落在张道师手上当徒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着走下龙行山,唉,多半又是一条枉死的命。”
薛度心头一沉,寻思:“我已经到了龙行帮的巢穴么?照这话的意思,我算是踏进鬼门关了。不行,我须得快些想办法离开龙行山。”
他徐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面前一个二十来岁的美少女,样貌娟秀,身段苗条,正低头在水盆中洗毛巾。薛度寻思方才必定是她在为自己擦洗,顿时心生感激,暗忖:“这个妹妹蛮好看,不知道是谁呢?”
少女拧拧毛巾,抬起头来,薛度赶忙闭上眼睛,心道:“我假装不醒,说不定妹妹还给我擦一遍脸。”只觉额上一凉,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温香,那毛巾已湿漉漉地搭在自己额头上。
少女又自语道:“你快些醒吧,不然一会儿张道师来了,必定亲自为你施诊,又将他那套自创的‘寅卯轮注针灸八十八法’施展一遍,那你就惨了。”
薛度打个激灵,猛地睁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少女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