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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阁老、金蟾宫进来后,便匍匐在地上。
“金阁老过来,所为何事?”虞之渊抱着取名为如宸的公主,打量了一番金蟾宫。
金阁老被太监搀扶起来,立时推了把金蟾宫:“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做主,给臣这不肖孙儿选个鲜卑媳妇。”
虞之渊错愕道:“阁老大人何出此言?”
金蟾宫大大方方地拿出金折桂的家书,“家姊信中提起鲜卑女儿好生养,是以,臣子念起家中祖父祖母年老,盼着早抱嫡曾孙儿,故想娶一多子多福的鲜卑姑娘。”
“官爷是谁?”虞之渊接过太监呈上来的金家家书,瞧见两个字就愣住了。
“也叫大官,是孙女新出生的小儿……他们远在塞外,消息闭塞,不知老太上皇驾崩,还请皇上莫怪。”金阁老先替小外曾孙求情,毕竟官爷出生的日子易引人攻讦。
虞之渊会意,笑道:“子规伯有子,朕叫皇后送些长命金锁填个好彩头。”言下之意,便是不在意官爷出生的日子,果然看见金折桂在信里写着一鲜卑女人自己给孩子剪脐带,脸色古怪起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有生孩子那么利落的女子。”眼神扫向金阁老带进来的大箱子,诧异那又是什么。
“谢媒钱,老臣孙女虽在塞外,但她年轻无知,替孙儿找媳妇的事,只能劳累到陛下。老臣深知叫皇上万乘之躯替孙儿找媳妇,实在狂妄无知至极,老臣惶恐,还请皇上恕罪。”金阁老说罢,便又要跪。
虞之渊赶紧叫太监搀扶起金阁老,心道如此正好,金家乐意娶鲜卑女子,也是他向塞外展示天恩的良机,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金家白送银子给他,已经算是十分懂事听话了,“老大人请起,老大人放心,朕一定替老大人寻个好生养的鲜卑姑娘。”
“令皇上操心八位公主之余,又为孙儿劳累,老臣惶恐。虽陛下宽宏大量,但只怕其他同僚会埋怨老臣不知顾惜皇上龙体……”
“老大人顾虑的是,如此,便先瞒着一众老大人们,也免得朕寻不到好的,又先张扬开,到时候叫朕也下不了台。”虞之渊脸上的笑容惹得怀中的女儿跟着嘻嘻大笑,他不禁想,自己个要不要再叫一群人来,暗示暗示自己只要收了谢媒钱,就能替他们做媒?不行不行,皇帝好端端做着,怎么能改行做媒婆,“朕还要思量再挑哪位爱卿娶第八位公主,就不留老大人了。”
“老臣告退。”金阁老躬身退出,金蟾宫随后跟上。
地上暑气依旧烫人,离开宫门不远处,果然一干老臣的家人瞧见金阁老、金蟾宫出来,立时回家捎信。
老御史、老丞相自是怒不可遏,聚在一起的沈老尚书、玉老将军更是相对唾骂金阁老。
“那老混账,当真想叫蟾宫去娶?亏得我往日里只当他们家老妖婆不可理喻,原来,真正坏的,是那老混账!”沈老尚书心疼自己前程似锦的孙子,不敢冒险去赌,只能挑出个往日里塞在旮旯的孙儿去娶。原本他算计着各家同声同气都挑出那样没出息的孙儿,便没事了,不想金阁老竟然挑出了金蟾宫!
一盘算计被打乱的,还有玉老将军。
玉老将军怒火中烧,拍桌子道:“那老匹夫!先与我们争掖庭宫公主,争不到,竟然使出这等毒计!”莫非,当真要逼着他叫最有出息的玉入禅去娶?
“叫夫人加厚聘礼!还望上头那位看在聘礼丰厚的份上,莫计较孙儿的身份。”玉老将军终归舍不得玉入禅,只能在聘礼上动心思。
沈老尚书也是一般的心思,从玉家出来,路过金家的时候,忍不住在轿子里冲着金家大门啐了一口。
金家里,金蟾宫看着沈氏替他翻找画像时要穿的衣裳,有些扭捏道:“母亲,我一个男儿画像,会否叫人笑话了?”
“笑话什么,你桃花公子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到塞外了,没事偷着乐吧。”
“那倒也是。”长得好也是本事!金蟾宫摸了摸自己的脸,陡然想起,只说好生养,万一鲜卑部落送来一个十分肥胖的闺秀呢?
☆、第189章 不见其人
柳绿花红、蝶舞蜂阵中;金老夫人花下大价钱建造的院子终于排上用场了。
几十个正值芳龄的婢女手捧金冠、玉带、纱衣、云靴,相互间嬉笑着窃窃私语。
金蟾宫做出手握书卷、凭栏遐思模样,令京城两位有名的丹青大家绘画。
“回头再画几幅纵马猎场的,免得草原上的人以为咱们桃花公子是小白脸。”金老夫人吃着鲜果,带着小星星一同看装饰一番后,越发美如冠玉的金蟾宫。
“祖母,哥哥问;咱们只说好生养的;草原上会不会送来个胖嫂子。”小星星偎在金老夫人怀中,有些不喜金蟾宫娶妻。
“环肥燕瘦;胖也有胖的好处。只是呢,既然是咱们招亲,咱们就能挑一挑。你当草原上的人是傻子,明知道中原女子以窈窕秀丽为美,会有意送个胖子来?况且,魁星说了,草原女子肩上的担子比咱们中原女子重得多,论起持家、相夫教子,人家除了不会写几笔汉字,也不输咱们那些个千金闺秀。”金老夫人嗤之以鼻,悠然吃着点心,笃定不光不是胖子,为迁就中原习俗,送来的女子定然是个持重端庄的好人儿。
丫鬟们见金老夫人心情好,便嬉笑着打趣一句“少爷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原来心里也想着将来的少夫人是什么模样呢。”
金蟾宫神态坦然,只觉得很快就能跟金折桂团聚了,回想昔日在瓜州、乐水的情景,只觉金折桂比沈氏还像是他亲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家请画师给金蟾宫画像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老尚书叫人向画师略一打听,就叫了金将晚去训话,想到外孙娶个鲜卑女子,便怒斥道:“真真是为讨好圣上连儿孙都不要了,娶个鲜卑女子,将来儿孙成了鲜卑女子生的,出去了,岂不是要低人一等?”
金将晚先不说话,等沈老尚书不言语了,才说:“岳父,你也怕低人一等,我也怕低人一等。这么着,汉人跟鲜卑人泾渭分明,皇上的主张等于自说自话……”
“好呀,见多了卖主求荣、卖友求荣的,竟然出了个卖儿子求荣的!”沈老尚书如何不知道,金家此时揣测圣意办事,好处是无穷无尽的,一双手握了又松,“你门下能人辈出,叫旁人娶就是了,何必非要蟾宫?”
“回岳父,一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是那小子虽不肖,但生来便打眼得很,谁不知道,金阁老、金将军的心肝宝贝便是他?女婿不才,在草原上也有些名望,况且他姐夫、姐姐都在塞外,只有他娶,草原各部落才能知晓皇上的宽怀博大。”金将晚道。
“……实话告诉我,你们金家,到底是对皇上忠心跟耿,才出此下策,还是本质奸猾,为求荣华富贵,不惜卖孙求荣?”沈老尚书心内抑郁,金将晚的话冠冕堂皇,换做是他早想出这对策,也未必不会为了讨好皇帝叫家中子孙去娶。
“自然是忠心耿耿。”但荣华富贵,也不能抛了。金阁老致仕了,他致仕了,可怎么着,都得叫金蟾宫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好好!”沈老尚书彻底哑口无言了,只巴巴地等着瞧皇后如何分配公主。
皇宫中,因没有其他后妃帮忙分忧,乃至有些焦头烂额的石皇后,斟酌再三,还是得请教皇帝该如何分配公主。
“按聘礼跟公主们母妃的份位分吧。”真叫虞之渊在姊妹中分出个好坏,他也无能无力,如此,就只能按照姊妹们母妃的品级分。
此时,虞之渊并不知道,出银子最多的人家,想娶的是最没身份的公主。
石皇后得了虞之渊的话,当即又叫了几个相熟的官家夫人做媒,并不下懿旨赐婚,只把八位公主像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定了出去,等太上皇帝的孝期过了,再出宫门。
八家里头没有金家,出银子最少的老御史家得了掖庭宫出身的公主,玉老将军、沈老尚书怒不可遏,眼瞅着鸿胪寺的人打发走了慕容部落的使臣,又派出人拿着金蟾宫的十三幅画像去草原上兴师动众地给金蟾宫找媳妇,到底挑哪个,请在草原上的子规伯夫妇二人帮着料理。
玉老将军、沈老尚书、老丞相料到自己家跟风娶女子,也不能再像金蟾宫这亲事那般兴师动众,且还有拾人牙慧的嫌疑,只能甘拜下风地打消跟风的念头。
七月里,乞巧节才过,金老夫人、沈氏给金蟾宫准备好行装,便打发他去草原上找媳妇去。
“若他们不避嫌,你便好生挑个漂亮的。若那位性子不好,咱们再找个贤良淑的中原女子做二房。”金将晚殷殷叮嘱,只觉背上火辣辣的,仿佛是被金折桂盯着一样,一扭头,见是小星星看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若能挑个相貌、人品都好的,那自是最好。”
沈氏暗暗撇嘴,只觉得狗果然改不了吃、屎,“见了你姐姐,叫她若得闲,就回来一趟。”又看向陪着金蟾宫同去的玉入禅,客套道:“蟾宫年轻,路上还请贤侄多多照看他一二。”对上也同去的严颂,又真心真意地说:“颂儿路上小心一些,劝着蟾宫不必急着赶回来,塞外天气不好,便是过了年再回来也无妨。”
“是。”玉入禅跟着去,纯碎是因为虞之渊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特意叫玉入禅带着最精锐的武器,最强悍的战马,过去吓唬草原上一众部落呢。
“是。”严颂答应了,心内颇有些不痛快,不管玉入禅还是金蟾宫,都是风流纨绔党,这类的爱好就是“拈花惹草”无事生非,只怕这一路上,要累着他了。
“去吧,好生挑个媳妇回来。”金阁老背着手,人人都说他卖孙求荣,可他听得出,各家里羡慕眼红得很,同样是娶妻,金蟾宫的亲事可是朝廷张罗的,而且能风光娶到媳妇不说,还一下子就被皇帝提拔为五品中书省员外郎。可见,就算是卖孙求荣,卖这么一遭,也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