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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迷惑、紧张,各人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的表情。刚才还沉寂的广场里窃窃语声响成一片。
为了让大家不至于太过紧张,接下来,我会用一种大家都会感兴趣的方式,把事件经过讲出来——就像几小时前进行鬼故事大赛的情形一样——讲出来。她说。
赵海富小心地插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赵海富自认为事情处理得很隐秘,派了自己的人悄悄把受伤的人弄到了医院去。这一阵只顾一门心思找宝藏了,还没腾出空来问问情况,没想到警察也知道了这事。他还正暗骂办事的出头为什么半天不给回话呢。
你不说话,我们也会找你的。模特不屑地说。包工头的车刚出柯堂门口,就被我撞上了。我命令他们停车,那个小子竟然加大油门冲了出去。这一下我更产生了怀疑,你们的车子还没跑出这条街区,巡逻的警察就设好路障了。你说是车子快,还是电波快呢?
他们人呢?赵海富一脸的丧气。
在他们该待的地方,要不,你也去陪着?
赵海富不敢说话了。
我没有再管逃脱的汽车的事情,而是直接来到了祠堂里。当时,院子里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事先我已经知道,这里来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卢苇溜出客栈,独自一个人走向祠堂的方向去约会,这个消息就是模特告诉李奔的。李奔随后也跟了过去。她的“不止一个”就是指这个吗?李奔暗暗猜想。他倾听着模特继续叙述下去。
于是我开始搜索。在那口井边,我发现了半截丢弃的石板。和一根卷好了的绳索。这些东西白天都是没有的。接着,我又走进了祠堂里。在手电的光照下,我看到石碑歪斜,墙壁上、柱子上到处都是手印痕。显然,许多人来到过这里。那么,人呢?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我闪身在祠堂里不动。一会工夫,两个身影慢慢靠近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地问:里面的东西都带走了吗?一个中年男子回答说:不好搬的都撂下了。那个苍老的人叹口气:作孽啊!中年男子似乎很坚决地说:就这样了。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前者又叹口气:也只好如此了。作孽!作孽!作孽!他一连说了三个作孽。似乎内心非常痛苦,对什么事情没法做出更好的抉择。沉默了一阵,那个中年男子忽然问:我们就在这里等?还是进去和那些人说?苍老的声音无力地回答说:等吧。他们会来的。里面的那些人大概是些乌合之众,不要和他们乱讲了。
声音沉寂了下来,院子里又是一片安静。我担心说话的人跑了,悄悄伸出头看去。两人正靠在井口边,静静地等待着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又响了。那人拍了拍井沿说:吃了这口井的井水四十年啊,以后恐怕吃不到了。另一个回答说:填了它也好,留着那些秘密,担惊受怕的,何苦啊!老人却严肃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便是如此!但切记,为人处世,一诺九鼎!事关做人的根本的事情,我受了一辈子的折磨,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要乱说。中年男子说:知道了。老人忽然语气颤抖:就按我说的做吧。以后要怪,就全算我的错。中年男子忙说:我知道怎么说的。你别再说了。他开始不断地看手表。
恰在这时候,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看了看,是负责控制逃跑车辆的那组警察发来的信息。博物馆的马老头讲述了在祠堂的地道里遭到袭击的经过,他还说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那么,院子里的这两个人是谁呢?于是,我走了出去。
模特忽然停住了,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向师傅,下面的由你来说说?
一个白发老头从人群里站起身来,他弓着腰,不住地说:是是是。
许多网友们都见过他了,那个住在祠堂旁边的卖风筝的老头。
模特和缓地说:别紧张,你坐下来,详细地讲一下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发老头又连说了几声谢谢,双手放在膝盖上,前倾着身子端坐好。这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他开口了,声音苍老,但是说话有板有眼,颇为沉稳平静,毫无老年人的拖沓哕嗦。
敝人姓向,叫向镜我。今年六十二岁了。
向镜我。李奔念出声来。许多人也对这个名字感到了新鲜和好奇。死魂灵抬起头问:请问怎么写?
向镜我尴尬地笑笑,说:我的名字是私塾先生起的,有些拗口,每次报名,都有人问是什么意思。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做人做事多反省,像每天照镜子一样,多看看镜子中的我,有没有做亏心事,有没有蹉跎了岁月。
喔。许多人恍然大悟。老辈人起名字果然大有深意。就连一个卖风筝的老头都起了个这么深刻的名字。再看看现在父母们为孩子起的各种名字,什么雄啊宇啊浩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传统文化的失落从中可见一斑。
我现在住在祠堂边的那个小房子里,平时没事卖卖风筝。退休前,我是搞建筑的。设计房子和编风筝,其实是一回事,都是心中的念头,手上的活。
刚才,那位警察同志说过了,她在祠堂里的时候,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是的,是有这么回事。那两个人是我和我的儿子。
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老头旁边低头坐着的平头男人。在酒吧里的时候,知道他是那里的老板,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个老头的儿子。真不明白,这位酒吧老板今晚究竟干了些什么。
44、恩怨
我儿子叫向宁,是前面那个酒吧的老板,不过,他一直住在我这儿。他没结婚,一日三餐都在我这里凑合。
今天晚上,博物馆看大门的马老头摸进了这个祠堂里,又钻进了地下室。当时,我正好在地下室里,那个马老头在里面又打又砸,还逼迫着我交出东西,后来,被我儿子撞见了,就打了起来,不小心就把那老头捅伤了。听说被你们中的谁给送医院里了。晚上就发生了这么个事情。
向镜我言简意赅,做了总结:我知道,伤人是不对的,要是犯了法,一定听政府处理。所以,我就说服了儿子,一起在院子里等警察来。如果这位女警察同志不来的话,我们就打算主动去自首了。发生了这个事情,还连累了大家,真是惭愧惭愧。
向镜我站起身来,使劲地鞠躬。那么真诚,让人不禁同情起这个白发老头来。
模特咳嗽了一声:案情说得大致不差,但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老头连忙点头:你问你问。
模特看着他:你和马老头认识吗?
向镜我沉思了一下,无奈地说:要是不发生今晚的事情,祠堂的事情我也不会向外人说的。那个马老头叫马大元,其实是我的师弟。我们是同一个师傅门下的,这个祠堂和原先这片公馆区都是我师傅的地产。地下室也是我师傅建的。
你师傅是谁?
他叫司徒雷,民国时候中央大学的留美学生,搞建筑的,老一辈的建筑师都认识他,都知道他的名气。我和马大元是他在五十年代带的两个徒弟。
祠堂里的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
说是密室,其实也没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两条地道,两个地下室。师傅建造地下室的时候,我还不是他的学生呢,所以这个地方究竟用来做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的许多公馆都有地下室,有的地下室建造得比这里的严密和复杂得多,大家要是到南京总统府去看看,就知道那里的地下密室是怎么个样子了。按照常理来看,师傅造这个地下室大概是为了躲避战火兵灾吧。那个年代,太乱了。
总统府是南京的一大景点,到南京游览的人不去看总统府肯定是一个损失。李奔不止一次走进过那个地方。每次看到那些挂着门牌的办公室,那些老旧的沙发,那些遮天蔽日的大树,总会生出一种沧桑之感。
向镜我所说的总统府的地下密室,大概指的是蒋介石办公室旁边的地下暗道。老蒋的办公室里布局很怪异,一般人的办公桌要么正对着门口,要么与门口平行,可是蒋介石的办公桌却是斜着的,一边对着墙,一边斜看着门口。据说老蒋多疑,为防刺客,从不将正面或背面直接对着外面。他在批阅公文的时候,仍然不忘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总统办公室位于二楼,一出门口,楼梯口就是一部专用电梯。如有风吹草动,老蒋就可以进入电梯,直接进到地下的防空洞去。防空洞就在办公楼的右侧不远处,里面全部是石砌地面,混凝土浇灌,地上有通风口。一般的炮弹轻易炸不开。
向镜我推测他师傅的地下室是用来躲避战乱的,自然有道理。
那个马老头怎么会钻到你的密室里来呢?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该问那个老东西啊!向镜我似乎一提起那个马老头就生气。
马大元解释说,他看到有个女人出了博物馆的展厅,一直跟到你这里来的。
他放屁!向镜我忽然不顾斯文了。他气得颤抖了一会,情绪稳定了一些。欠欠身子,说:警察同志,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模特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向镜我语气坚决地说:那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言啊。朗朗乾坤,却说见了鬼,这已是不止一次了。几个月前他到处乱说,结果被领导训了一顿。估计是人老糊涂了。什么都敢乱说,这是迷信啊。
那你说说,他到你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来找金子的。
金子?
我说他是鬼迷心窍了,一天到晚找金子。但这里面也是有个缘故的。当年我师傅是个建筑大家,做了很多工程,相当出名。其中有个工程,据说是为中央银行建造地下金库,后来解放战争打响了,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金库建没建不知道,可是大家都传说我师傅的确藏了一大批金砖和库银,老蒋没来得及搬到台湾,金子就落下了。这事只有我师傅知道下落。马大元就整天想着这事,都想疯了。鬼鬼祟祟地过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