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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晋轩的冷笑,放大了无数倍,像一只凶恶的雕啄去她的每一份理智;她听见了刀光剑影之声,那些曾经的鲜血在她眼前恣意流淌,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头脑……
她杀了他!然后,她自作聪明地选择遗忘,然后带着无知的自己去爱上另一个人。可现在,她知道她真的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南雨袖,鲜血淋漓的事实穿破黑暗陈列在她眼前,她怎么能够装作一无所知?况且,那些惨痛的回忆,她怎么可能再次选择忘记!她要如何用这残破的心,去放心地爱顾卿然?曾经,她的无知可以很好地掩饰掉一切,可当假面被撕碎,她一直不愿记起的事情被揭开,她觉得,自己又再一次一无所有。
顾卿然,我对不起你,我愧对于你。我会害了你的。
可是,我爱你。
所以,她只是哭泣,用泪水,用软弱,暂时地蒙蔽自己。可是那样的裂痕,却是如何能够弥补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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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然只是抱着她,在怀里,任她哭泣。他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并不勇敢,并不坚强,生活给了她太多磨难。久久地,等到哭声低下去,听不见时,他吻着雨袖红肿的眼睛,轻轻地说:“阿南,我不介意。”
“你只不过是我的阿南而已。
“我自小便是孤儿,是个乞丐,人人鄙夷我,人人唾弃我。哪怕是那个人,也未真心待我,只不过将我作为棋子,呼来喝去,任意摆弄。
“他有野心,从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已如此。我遇到你,我爱上你,可是你却爱上了那个人,我只能看着你沉沦,却悲哀地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到,顾卿然,是一个懦夫。”
雨袖痛苦地抱住头:“卿然,我求求你,别说了!”
“不。”顾卿然淡淡地苦笑着,“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你明媚的笑容感染着我,给了我一线希望,哪怕你不过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下人。你十五岁生辰那一日,血染宫室,死了无数无辜的人,然而,能够陪在你身边,给你以保护,给你以安慰的人,不是我。
“然后我到了边关,我不知道在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是重复着杀人,杀人,杀人,不像一个将领,更像一个杀手,就连夺军令,也只不过是建立在几颗人头的滚落上。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浸满了冤魂,承载了太多杀戮,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可是每当想到你,就仿佛是地狱之中的一线阳光,我知道,我还有希望,我还有堂堂正正做人的希望。
“只是我没有想到,陈晋轩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他毁了你,然而我又懦弱至极,竟然不敢为你报仇。最后还是你杀了他,真是绝妙的讽刺。
“阿南,你是对的,忘记这一切才是最好的办法。然而我又是个疯子,我发了疯,想要弥补对你的愧疚,想要让你平安度过一生。当你说出你喜欢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欢喜。也许是我的卑微,我竟无法守住这脆弱的黎明,就让它永远地沉入了黑暗。
“可是阿南,你要知道,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只是南雨袖,你只是阿南,过去的一切,不过是过去了,既然不会重来,又何惧之?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要做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我们只要做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双人,不要再试着回忆了,好吗?答应我,阿南。”
顾卿然近乎乞求的姿态:“阿南,你说过你爱我,我也爱你。你不要哭。有我在。我陪你。”
“卿然。”又是长久的沉默,雨袖声音依稀传来,“南毓秀已经死了,对不对?”她将那个“毓”字咬的很重。
顾卿然怔了一下,很快答道:“对。”
“那么,这世上,无她,有我。”
雨袖低低地絮语。不过是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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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个月,雨袖都如同一个正常的女子,一个正常的初为人妇的女子。她娇媚地笑着,眉眼弯弯,温柔体贴,清澈的眼瞳里,映出的只有顾卿然。可顾卿然却能注意到,当她一个人时,连影子都渲染了一丝淡淡的悲戚。
顾卿然摘下一朵桃花簪在雨袖鬓间,阵阵甜香袭人。他微笑:“良辰美景,簪花佳人。阿南,很快,三日后就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了。”
雨袖转过头,眸中秋波暗起,嫣然一笑:“是吗?——卿然,我觉得,我仿佛已经活了几百年,几千年,我都不记得我的生辰了。”
顾卿然心中暗暗痛楚,却只是如常地,笑意淡淡,眸清似水:“阿南,今年的生辰,只有你我。我陪你过。”
雨袖轻轻抚摸着手中桃花柔软娇嫩的花瓣,倚在他怀里:“好。”
漫天桃花飞雪,情丝缱倦,入骨萦怀。
顾卿然深深地吻着她,二人皆沉醉其中,仿佛只要这样,便可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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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生辰过得极简。
雨袖不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同胞哥哥南钟灵。可他已经死了。她的亲人,都已不在。
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给她做了长寿面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吃的男人。
顾卿然望着她:“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他顿了一顿,似是有些难为情,“我从未认真做过这些做菜之类的精细活,我只会舞刀弄剑。”
雨袖细细地品味着,认真地咀嚼着,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渐渐热泪盈眶:“卿然,谢谢你。我,很喜欢。礼物,和你。”
他淡淡的笑了,脸庞清俊,眉眼温和:“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就好。你喜欢,我也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有喜悦,也有藏匿着不让对方察觉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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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平淡,很甜蜜,很幸福。
那天顾卿然突然对她说:“阿南,太后想见你。”
雨袖怔了一下,问:“太后?是谁?”
顾卿然的脸色阴晴不定:“原先的惠妃娘娘,冷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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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袖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缓步行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之间。
重重楼宇,层层屋檐,这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宫苑。只不过,身份不同,心境亦不同。最初,她是毓秀公主,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然后,那一夜血染皇宫,她的孩子消失在血泊里;再然后,她成为了玉婕妤,怀着满腔仇恨,周旋于后宫妃子与帝王之心;而如今,她经历了大起大落,终于略微平静下来,她现在,是将军夫人。雨袖微笑起来,只是空有笑容,却无笑意。
雨袖知道,冷鸢儿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子。雨袖并不打算瞒着她,原因不仅仅是害怕得罪太后。她一定对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有所了解。
“臣妇拜见太后。”雨袖盈盈拜倒。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起来吧。”冷鸢儿的声音依旧如同往昔,冷冽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哀家这次让你入宫,想看看顾将军的新妇究竟如何,不想却是熟人。”
雨袖轻笑:“太后,好久不见。”
冷鸢儿细细打量着她:“的确,没想到你还敢再次进宫。先帝重伤一事虽被本宫一力压下,可是玉妹妹的嫌疑,不用本宫说,这宫里,流言蜚语总是不缺的。”
雨袖的微笑波澜不惊:“太后,您也说是‘流言蜚语’,无根无据,不作数的。妾身与顾将军恩爱,难免遭人嫉恨。”
“你不笨。”冷鸢儿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宫叫你来,并无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提醒你。”
她目光幽幽照人心底:“你可记得晗儿?”
雨袖怔了一下,很快答道:“当今圣上。”
冷鸢儿带着一丝有些妩媚而显得诡异的笑容:“他是你儿子。”
雨袖笑一笑,目光中难掩哀痛:“我的儿子早被他摔死了。”
冷鸢儿却说:“先帝访遍名医,救活了晗儿。本宫也不信,可这是先帝亲口所说。”
雨袖的笑容有些僵,摇了摇头说:“不,这怎么可能?”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哀家并非一个母亲。原以为晗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没想到他的母亲还在,却已嫁做他人妇,苟活人世!”
字字锥心,雨袖脸色苍白,却还是答道:“太后,我还敬你是太后。我与陈晋轩早已一刀两断两相决绝,何必旧事重提!”
冷鸢儿收了一半笑容,似笑非笑:“哀家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活得明目张胆!”
她的眼神像雪亮的剑光,直刺人心。
雨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不可以!她不可以畏惧!如果她敢退缩,只怕赐给她的,就是三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
她缓缓上前两步:“太后,请管住自己的心。”
冷鸢儿冷冷地直视着她,紧紧扶着座椅的扶手:“何出此言!”
雨袖的心砰砰的跳,故作镇定:“嫉恨之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在赌!这位看似高贵严冷的皇太后,内心定然有挣扎孤苦。而这挣扎孤苦,只怕也是来自那个人。
雨袖浅浅淡淡地开口:“太后,你杀了我,除了能满足一己私欲,还能得到什么呢?你得到兵权,却无人可以委任,朝中是卿然和张丞相苦苦支撑,想必你已经十分辛苦。陈晋轩丢下这风雨飘摇的朝政,你还苦苦地为他守江山,为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你不累吗?也许你怨恨我杀了陈晋轩,可这又如何?不过偿命而已。可是太后,如果你杀了我,意味着你将失去武将的支持。这可不划算啊。”
她本就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朝政?宫中十几年,只是看看也能懂得三五分。女子不得妄议朝政,她又不甘屈于人下,总是想方设法地追寻自由。可她现在才明白,现世的安稳,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梦境都更加实在。
她厌恶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