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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惊恐地尖叫,指尖在他颈间抓出长长的血痕,然后又猛地推开他,自己蜷缩在床榻的一角,“顾卿然,你这个疯子!”
是,我的确疯了,我怎么会又将你推向他!顾卿然,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苦笑,一边痛恨自己,一边还要若无其事,小心翼翼地摘去她身上的刺:“毓儿,你也知道,他今非昔比,这是圣旨,我……不能违抗。”
她颓然:“我知道。这是命。他不过想折磨我。”
他怔住,这便是她的命吗?他疼惜地抚过她的发丝,淡淡地开口,却刻意别过眼中的痛楚:“毓儿,你爱他吗?你恨他吗?”
她“呵”的一笑,那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目光遥遥望向花窗后的屋墙酒肆,还有远处绵亘的山峦。她的声音虚无缥缈:
“他是我未婚夫,他救过我两命,是以我爱他;他亡我国,灭我族,杀我子,是以我恨他。”
顾卿然正注好两盏清茶,手中茶盏“啪”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不知自己是怀着何等心态开口:“你有孩子了?”
风吹过珠帘,吹灭了几上燃着的红烛,吹不散袅袅的茶香,吹不尽他惊愕的目光,却吹动了那前尘往事的书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贰·思不知
那年春天桃花开的真好,宫墙内外是红云一般绚烂的桃花,沁人的甜香弥散在空气的各个角落。
那年她还是南毓秀,还是千娇百媚金枝玉叶的公主。
那年南毓秀十二岁,陈晋轩十五岁,顾卿然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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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然还记得,十四岁那年,陈晋轩是靖宁王世子,他还是默默无闻的陪读书童。那一年她与他第一次相见,她仰起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饱含倾慕之色,望的却是他的主子陈晋轩。她的声音如掷珠玉般清脆:“世子,我是南毓秀,钟灵毓秀的毓秀。”
她稚气未脱,一身绫罗,却并不显骄横。顾卿然知道,她是公主,她是陈晋轩的未婚妻,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南钟灵,是太子。而他顾卿然,默默无闻,只能远远地望着她与陈晋轩交谈。
她是天上的云,被太阳照耀,被繁星环绕;他是地上的泥,被呼来喝去,被践踏在脚底。什么是云泥之别?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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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生活在陈晋轩的影子里。
他自小便是孤儿,被一个姓顾的老乞丐收养。四岁那年,姓顾的老乞丐以一两银钱将他卖进了靖宁王府。进府时,靖宁王五岁的世子正在习剑,他痴痴的望着,情不自禁地捡起地上的树枝跟着一起舞动。府上的老嬷嬷揪住他的衣领,劈头盖脸地痛骂:“小兔崽子,谁让你跑这儿来的!打扰了世子练剑,就滚出府继续当你的乞丐去!”
他在不知所措时被推搡在地上,新换的衣衫上落满泥尘。那个被唤作世子的孩子已提着剑走到他面前,稚气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一个孩子的成熟稳敛的气质:“赵嬷嬷,本世子觉得他很有灵性,不如就由他陪本世子习武读书。”
赵嬷嬷陪着笑,又推了他一把:“世子说的是,还不快给世子磕个头?”
世子蹲下来,定定地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怔然,讷讷地道:“我叫顾卿然。”
世子笑一笑:“我是陈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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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晋轩没有看错。顾卿然确实是极有天分的孩子,学什么都很快。顾卿然每日随着世子上下学,是世子身边十分亲密的人。
他原先只以为,陈晋轩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后来才明白,“世子”二字的显贵,才明白靖宁王的权势滔天,才明白他们之间无法弥补的间隙。
靖宁王是手握五万兵权的异姓王。
王世子,是将来要袭承王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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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岁那年,他不慎放走了世子珍藏的一只蝈蝈,得来的是朝夕相处的玩伴的暴怒:“顾卿然,你也不看看你是谁!竟敢得罪本世子!来人,把他拖出去,好好打一顿!”他清楚地看见,陈晋轩眼中的残忍暴虐、盛气凌人,还有露骨的杀意。
那一次,他被打得鲜血淋漓,又被关进柴房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他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是如何活了下来,依旧不动声色忠心耿耿的。外人唏嘘,说他不巧撞上了世子发脾气。他只是将屈辱咽进肚子里。
没有什么的,顾卿然。他对自己说。作为伴读,陈晋轩该挨的打都是他来挨,陈晋轩犯了错受罚的都是他。这是命。他想。陈晋轩是王孙贵族,而他顾卿然却什么都不是。活着为什么?为争一口气!他无父无母,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如何生存,当然不仅仅是原地待命任人宰割。他要让自己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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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遇见了那个女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看见她的第一眼,不知为何使他想到《诗经》中的古老词句。她光华绚烂,夺目耀眼,只是,他不能接近。她是天之骄女,是公主。最重要的,她是世子的未婚妻。
他把这份感情藏匿得很好。
闵国男子十四岁取字,十六岁成年。陈晋轩自从他取“以安”为字后,就不再叫他的名字。陈晋轩问他:“以安,你觉得公主怎样?”
他低眉:“公主身份高贵,德才兼备,是世子良配。”顿了顿,又道:“也是枚可加利用的棋子。”
陈晋轩拍着他的肩大笑道:“知我者,以安也!”
他黯然神伤。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了世子勃勃的野心呢?他们,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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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府上跑的很勤,似乎是用不着避嫌。那一日,他正陪陈晋轩在书房练字。她推门走进,第一次发现了他:“你的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晋轩的伴读吧?”
他微笑,恍然间有些失神:“顾卿然。”
陈晋轩执起她的手,另一只手为她簪好发簪:“以安还有比字更好的,是剑术。”
那时,他已能将一套清水剑法使得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她满怀期待地问:“真的吗?顾卿然,你能教我吗?”
淡淡的欣喜从胸口化开。他略一点头:“好。”
从此,他们三人便时常在一起玩。只是多数时间,他是旁观者,是可有可无的摆设。他看着她爱上陈晋轩,却什么也做不到。他想告诉她,陈晋轩是个危险的人,很有野心,你不过是他的棋子……可他无法开口。因为,他的命,始终在陈晋轩的手里。
他总是笑着,淡淡的微笑,唇角却溢出无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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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本应无人知道。意料之外,她兴冲冲地捧着一只剑匣跑到他面前:“卿然,今天是你的十六岁生日。这柄剑是父皇给我的,我也用不着,便赠予你吧。”
他跪下接过:“谢公主赏赐。”
她不甚在意:“这么生疏做什么。你不打开看看吗?”
他打开一看,一柄银白色的薄剑静静躺着,阳光下剑柄上镌着三字小楷“南毓秀”并不明显。他提起剑试了试,一道白光闪过,几丝白梅花瓣带着冷香落下。轻、快、利,的确是一柄好剑。
她期待地望着他:“这件还没有名字,你来取吧。”
他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弧度:“那就叫铭心剑吧。铭心,将公主的恩赐铭记于心。”
她点头赞同:“铭心,确实是个好名字。还有,别总叫我公主,你也和晋轩一样,唤我毓儿吧。”
他笑了,如释重负:“好,毓儿,你如何得知今日是我生辰?”
她眉眼弯弯,神采奕奕:“去年今日,你去沐云酒楼吃了长寿面不是?那日我与太子哥哥也在,你走后略一打探便知。”
他心里竟有点感动。他的生日,陈晋轩不知道,也从不过问。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裹着他的襁褓中有他的名字与生辰八字。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毓儿,明年你也要满十五了,想要什么,我尽力满足。”
她指尖绕着自己的发丝玩:“还没想过,随意就好了。”
回去之后,他仔仔细细地反复擦拭那柄剑,将他重新放进剑匣,谨慎地锁起。铭心,铭心,他知道,这一场爱一定会刻骨铭心,只是,仅是他一个人的刻骨铭心。
今日他就满十六岁了,已经成年。寻常人家已经可以娶妻生子。只是他的感情都倾在她身上,而她与他,永远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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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光转瞬即逝,她也满了十五岁。皇上替她设下生日宴,宴请文武百官,靖宁王亦在此列。他欣喜之余更多的却是失落与无奈。今日亦是她的及笄礼,标志着她的成年,当初那一纸婚约很快将付与现实,不出半年,陈晋轩就将用花轿红绸将她迎进王府,然后她就是世子妃,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
他紧紧怀抱着手中的礼盒。他说过要给她礼物。他亲手为她打造了一对短剑,不知道她是否喜欢。马车行至宫门口,把门的侍卫正在一一检查客人所携带的礼品。他忐忑不安地呈上礼盒,那侍卫冷眼斜着那盒子,突然皱眉。只听得耳畔一声大喝:“来人,将他拿下!”
立刻有人涌上来,为他缚上绳索。以他的实力,挣脱绳索并不难,但他此刻却将精力倾注在那礼盒上。那是他要给她的礼物!他失去理智,质问道:“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做!
冷笑声在他头顶回旋:“宫中严禁携带刀剑等武器。你明知故犯,莫不是想要行刺?”
周围的官员家眷窃窃私语,议论声,嘲笑声,不绝于耳。他放弃了挣扎。他突然觉得,又回到了十三年前,他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