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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是一枚棋子。哪怕她是一枚金雕玉刻的棋子。
她不甘心于自己的命运。十二岁那年,她偷偷出宫,见到了那个由命运牵线的人。那人名叫陈晋轩,是她的未婚夫,是个十五岁的英姿勃发的少年。她从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父皇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有一种爱,叫做一见钟情。
她仰起脸,满心倾慕:“世子,我是南毓秀,钟灵毓秀的毓秀。”
陈晋轩,我是你的未婚妻,是将来要嫁给你的女子。你可以不知道我的心跳的有多快,但你一定看见了我脸颊上飞起的红霞。
南毓秀听见满园桃花刹那盛开,陈晋轩微笑伸手拨回她的乱发:“公主,乱跑出宫是不好的。”
她狡黠地笑一笑:“宫外景色甚好,本公主偏要乱跑。”
回宫之后,父皇并未责骂她,只是不置可否。她抿唇,尽量不要喜形于色,只是向着靖宁王府跑得更勤。她想,她总算可以抓住自己的命运。这是她一生的幸福。
她看得出,陈晋轩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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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夏初,榴花照眼明的时节,和他去城郊的山林中游玩。一出宫门,没有人知道她是公主,没有人知道她是太子的妹妹。她可以扔掉那些繁琐的礼仪,扔掉脸上不动声色的微笑面具。她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笑那样闹,她可以做真实的自我。
她跑累了,陈晋轩就拉过她,躺在草地上,树荫下,枕着暖融融的阳光,说着悄悄话。她向他倾吐心头的不快:“今日我只不过是放茶盏时洒出了一点茶水,母后就责罚我抄《女诫》。”
她嘟着嘴的模样甚为可爱。陈晋轩揉揉她的头发:“你底下还有六个妹妹,皇后娘娘定是希望你给其他公主们做个表率,所以才会要求严格。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毓儿,很好。”
她向他怀里蹭了蹭:“哪里好?不要和我说哪里都好。”
他吻一吻她的眼睛,语气恬淡:“可是,毓儿真的是哪里都好。我不希望毓儿变成礼仪和教条的化身,我的毓儿,是伶俐活泼天真烂漫的。”
她抱着他,亦吻他的眼。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她相信,他和她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风无声栖落枝头,惊起一树时光。
他的吻炽热而缠绵,使她迷离,使她沦陷。他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喘息:“毓儿,快点长大,这样,你就可以快一些嫁给我了。”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然而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欣喜。最后,她听见了一个虚幻得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含糊不清:“好。”
晋轩,我爱你。爱,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因彼此的存在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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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桃花再度盛开之时,她终于年满十五岁。她终于及笄,终于成年,终于可以嫁给他了。她满心欢喜的筹备,因为这一天是她同太子哥哥共同的生辰,标志着她正式长大成人。
却没有想到,她的成人礼,变成了刺客们以血为祭的盛宴。
惨叫声、哭饶声响彻宫内的每一个角落,仅是她父皇宠爱的妃子就死去三名。更不用说那些臣子、女眷、宫人。到处是哀声,到处是鲜血。她看见,陈晋轩的父母,倒在了刺客的匕首之下。
她失声尖叫。他飞身过来,揽她入怀。她听出他向来坚定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哭泣一点悲壮:“毓儿,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地宫里。”
她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努力寻找着安全感。她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解决了近前的一名刺客,只感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不会有事的。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也是。
不会有事的。
最后她看见,血泊里立着一个寂寞的人影。她认出来了,那是顾卿然,他从小的玩伴,或者说,是他的影子。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统计伤亡,那庞大的数字依旧令人心惊。她向他感叹:“卿然真厉害啊。以一己之力几乎杀尽了所有刺客。”
他轻轻勾唇,却并无笑意:“我打算让以安去边关。那里才是需要他的地方。”
她或许懂。他父母新亡,朝政动荡,他一定很辛苦。她紧紧的拥抱住他:“晋轩,我知道,你一定很苦。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可开口,我定全力相助。”
他拍一拍她的后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我不需要毓儿为我担心的。毓儿只要乖乖的,在这里等我,三年后,我定娶你过门。”
她讶然:“三年?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有三年?为什么还要她等待?
他怅然:“毓儿。我要守孝三年。我需要这三年。”又宽慰她:“无妨,只需记住,陈晋轩爱南毓秀。我们会幸福的。”
她无措:“对不起……”
她开始了漫长而幸福的等待。
她觉得,遇见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子,已经足够。她爱他,他也爱她。两个人,两颗心,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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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上元节,他带她去看花灯。她已经快要十七岁了。她已经有了些成熟女性的韵致,却依旧是小女孩的心性。她欣喜地拽着他的衣袖:“晋轩,我们去秦河放河灯。”
莲花心中一支红烛,烛光摇曳水波荡漾,悠悠祝福飘向远方。她闭上眼,虔诚地许愿。愿我们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愿我们能白头偕老。
他问她:“毓儿,许了什么愿?”
她笑吟吟地抚摸他的脸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又问:“你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勺子舀起汤锅内的一只汤圆喂进她嘴里:“过上元,吃汤圆,吃完汤圆过完年。一年到头都团圆。”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他的心愿是夺取她南氏的江山,一统天下。
她一边咬着汤圆,品味那沁人心脾的甜蜜,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只吃这一个。吃多了,会长胖的。”
他低低地笑:“无事。毓儿无论何时,都是最美的。”
“让一让,让一让!你的摊子缴租没?没有?哪凉快哪呆着去!你呢?什么?听不清!那就是没缴!……”随即是一系列的倾倒声,身后的小吃摊和瓷器摊也难遭幸免,一地的碎瓷片和着汤汁,泛着惨白的月色。
“小心!”陈晋轩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怀里。
她皱眉望着那群叫嚣着的小吏:“不过是城府尹的走狗。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
他微叹一口气:“城府尹虽只六品,却掌着管理京城街道的实权,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一个帽缨歪斜满脸麻子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捉她的手腕:“小美人,陪爷玩玩怎么样?”
她本能地厌恶而躲闪,陈晋轩悄悄伸手握住她的右手,示意她不要怕。她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抿着唇,转身欲走。
那麻子死皮赖脸地缠上来,紧紧拽着她的衣袖:“哟,小美人儿还有些脾气,爷更喜欢了。”
她恼怒:“你松手!”这些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那麻子依旧拉拉扯扯,一身酒气都扑在她身上,陈晋轩的脸寒得如同秦河的水。他从腰间抽出佩剑,刹那间剑光划过,麻子的帽缨簌簌飘落。陈晋轩将帽缨掷在麻子脸上,冷冷地道:“放开她。”
麻子斜睨一眼:“你谁呀?你有什么资格和爷说话?”忽然看清他的容貌,顿时酒醒大半,吓得将她推开,忙不迭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她是王爷的爱妾,小的……小的……”
陈晋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好你的命!”
她被麻子推的几步踉跄,听到“爱妾”二字时又不由得微微恍神。是啊,靖宁王的威名谁人不知?他年少有为,尚未娶妻。而这大街之上,又有几个人能识得她这个不抛头露面的公主?她心中有点忐忑不安,明明很甜蜜的心口,蓦然觉得有些涨的难受。
她情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一步,却忘记了此刻正临河边。脚下踏空,她惊叫一声,身子如同一片落叶,跌落进秦河里。
陈晋轩紧接着跳下水中去。他知道毓儿不会水。麻子呆呆地望着飘着星星点点的河灯的秦河,心道这一次,他定是倒了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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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河的水真冷啊。她悬浮在水中,四周是无尽的寒冷与墨色,只是头顶上有几点闪烁的烛火,幽幽地发着光。她不会水,只是徒劳地挣扎,呛进好几口寒凉的河水。除了流动的河水,她什么也触碰不到。面临死亡的绝望,在寒冷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蔓延。
秦河是一个怪物,将要吞噬她的一切。
晋轩,救我。她在心头一次又一次地呼唤他的名字。河水这么黑,他不一定找得到她……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忽然回到一个熟悉的怀抱。破出水面,她勉强睁眼,辨清他的神色,便安心了。她咳出几口水,呢喃:“好冷。”
陈晋轩紧紧抱住她:“毓儿,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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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转醒之时,是在陌生的客栈。身上新换了衣衫,却是宽大的男子式样。陈晋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坐到她身侧:“你在水中受了寒,喝碗姜汤会好些。”他望着她皱起的眉,补充道:“我已经加了红糖。”
她放心地一口饮尽。陈晋轩拾起一块帕子为她揩去嘴角的汤渍,斟酌着道:“毓儿,近几天你可能无法回宫了。”
她惊讶:“为什么?”
他似是有些不忍:“太子发动了政变。”
“怎么会!”太子与她同胞所生,虽然生在皇家,不如普通兄妹亲近,但到底血浓于水。她知道太子哥哥性情有些暴戾,但毕竟是太子,将来总要继承大统,怎么会发动政变?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此事是陈晋轩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