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夜色飘摇而迷乱。辗转反侧,本以为又是彻夜无眠,谁知聆玉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命运的轮,在这个雨夜,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旋转起来。
☆、伍·长恨歌
“砰”的一声,聆玉阁的窗户被一阵风撞开,雨点簌簌地飘进。雨袖蓦地从假寐中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人影跃了进来。
她不动声色地向后缩了一下,心里却乱得打鼓。
来人看出了她的防备:“毓儿,不要怕。是我,顾卿然。”
顾卿然擦了擦头上的雨水,苦笑了一下,说:“说好了不再叫你毓儿了。”只是,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心。
雨袖镇静下来:“顾卿然,你来做什么?内宫岂是朝臣可以随意出入之地?”她惊讶于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冷漠疏离。
顾卿然深吸一口气:“我此番前来,是想带你离开宫中。”
黑暗中,他们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雨袖挑燃烛火,就着幽幽的烛光,轻笑一声:“为什么?”
“难道你想要一辈子都留在宫里吗?”顾卿然望着雨袖的眼睛,“趁着今日的雨掩盖了月色,我带你离开,去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雨袖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顾卿然,你是幡然悔悟,还是如何?你将我推入着水深火热之中,又要故作慈悲地拯救我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卿然讶然的望着她:“你……”
雨袖目光灼灼:“你曾说,让我将这段恩怨做一个了解;那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我只需要报仇!他害了那么多人,他毁了我的一生,为什么,他就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顾卿然不知道说什么。他是来劝说她,让她放下仇恨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他只是害怕,她会伤到自己。
雨袖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你知道吗?后来我才明白,我不仅仅是一个爱他的女人,我也是一个国家的公主。我有我的家国和使命,我背负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不过现在,无论爱恨,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死了,只要我杀了他,一切……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顾卿然知道,她心意已决,再无挽回余地。只有他自己,这样执着地等着她吧。“我不是你,我不能了解你与他的过往,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一定要珍重自己。”
因为,我会等你。
雨袖凄凉地笑一笑:“我又怎知我还能何去何从?”
“皇上驾到——”
小太监尖利的嗓音如同闪电,划破天际。
雨袖惊觉:“顾卿然,他来了,你快走!”
顾卿然不能再作停留。他深深地望了雨袖一眼:“如果你出宫了,一定,要去将军府找我。”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顾卿然的身影消失在无月的夜色里。他悲哀地发现,他们三人,正渐离渐远。曾经单纯的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了,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当年。
只是,执着的影仍旧妄自回旋。
————————————————————
小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雨袖心乱如麻。他来了,陈晋轩,他们终于又要相见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她终于可以亲手了结这一切了。
陈晋轩走进来,站在两丈开外。雨袖静静地看着他,心跳得很快。她有些期待,可更多的,是对她自己的残忍。
陈晋轩望着她,她变得那么陌生。他早上听见了茹嫔的话语,便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少排挤。他午后拟的那一道旨,只是为了挽回曾经的那个南毓秀。尽管他也知道,如今的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他知道自己铸下太多罪孽,他曾以为,只要他的毓儿还活着,她一定会原谅他。可是,他发现,他也许,一直都是错的。
雨袖隐在半明半暗的烛火里,先打破了沉默:“皇上。”
陈晋轩怔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他随即勾起一抹悲凉的笑:“不要那样叫我。毓儿,像从前那样,唤我的名字,不好吗?”
“臣妾不敢僭越。”
“毓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别无选择。
“皇上说笑了。”雨袖冷淡地应道。这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过去吗?
她没有推拒陈晋轩的接近,没有拒绝陈晋轩的亲吻。陈晋轩的吻是那样疯狂而热烈,她任他肆意掠夺,也任泪水无声的滑落。
“毓儿,忘掉一切,我们重新来过,好吗?”他这样说,“我是爱你的。”
雨袖声已哽咽:“爱?如果在那一夜,你也这样说多好。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说爱有用吗?”
她能感受到,陈晋轩朦胧的醉意。陈晋轩眸色暗淡:“我会弥补一切,我会让你做皇后,我会让你得到你想拥有的全部,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我厌恶隐瞒,厌恶欺骗,你觉得我能信任你吗?还是你觉得,你曾经加诸我身的痛苦,都不及荣华富贵来得重要?我,南毓秀,不是那么肤浅的女子!心的伤害,难道用金银珠宝,权力地位就可以抚平吗?”
“可是,我爱你。”
“你让我如何相信?它是虚无缥缈的泡沫,它是不切实际的光晕!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也是你让我明白,原来爱是这么虚伪。”
“毓儿,你变了。当初……”
“当初?如果可以回到当年,我宁愿,我从未遇到过你!”
“我现在是皇帝,我可以给你一切,你为何——”
雨袖浮起一抹残酷的笑容:“一切?我要你死,我要你血债血偿!你可能做到?你能够给我的,不过是虚无的表象。可我的国家呢?我南氏的族人呢?我早夭的儿子呢?我的尊严呢?我的自由呢?你能给我吗?”
她低下头去,声音不复尖锐,而是情人般的温柔: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啊。”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当我曾经爱你的时候,你践踏我。而我决定恨你的时候,你又跑过来和我说,你爱我。我爱你吗?我恨你吗?爱也好,恨也罢,我的心已不再属于自己,我的人生已经全毁了。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报仇,我就可以告慰先祖了……”
她像是梦呓一般地说:“陈晋轩,我爱你;可是,我更恨你。”
她从枕下抽出那柄剑,一字一句郑重道:“就让我以闵国公主南毓秀之名,来了结叛党靖宁王陈晋轩的生命。”
以吾爱之名。
以吾恨之名。
陈晋轩握住剑尖,另一只手摇晃雨袖的肩膀:“毓儿,不,你不会这么做的!告诉我,你不会这么做的!”
雨袖摇了摇头,一边流泪,一边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容:“谁说我不敢呢?”她手上一用力,剑就刺穿了他的手掌。鲜血蜿蜒顺着剑身流下,然后滴落,泛着诡异的红光。
陈晋轩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似是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雨袖拔出剑插在床板上,伏着剑哭了。
“对不起,晋轩,我做不到。怎么办……”她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听。她竟然,无法下定决心。
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为什么看见他流血的手,她的心会更疼过千百倍?
陈晋轩伸出另一只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毓儿,放下吧。”
雨袖一咬牙,拍开他的手,挥剑直刺入他腹中:“如何……放得下!”
陈晋轩倒在床上,雨袖跪坐在他身上,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柔软的腹部涌出大量的鲜血,在雪白的锦缎被面上染开一片猩红。雨袖双手握住剑柄,缓缓地转动。她可以清晰地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就像是春笋节节生长剥去外壳那样鲜嫩而脆弱的声音。
她笑起来:“我是真的恨你。”
“我从未想过,我会死在你的剑下。”
“我也没有想过,不过,我做到了。”
陈晋轩不知道这是否是悲哀:“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太多了。你这条命,还不起。”
“原本,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愿以一生来偿还我的罪恶。”
“可是,你就要死了。我的生命中,再不会有你陈晋轩了。”
雨袖拔出剑,认真地望着他,心头像是有什么在快速地坍塌:“陈晋轩,放我离开吧。我希望,我们再次相见,是在地狱最深处。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不够彻底,你一定很痛苦吧。可我比你更痛。我走了。待你血尽之时,你便可以解脱了。”
她落荒而逃,仓促地掩饰着什么,屏蔽着什么。阻拦她的侍卫,她用嗜血的剑划破他们的肩臂。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慌张什么?她因何忙乱?当她被侍卫团团围住,身后突然响起他虚弱的声音:“放她出宫吧。”说完,他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她闯出了宫,一袭白衣上血迹斑斑。天地之大,我何其之小!寒风里,她瑟瑟发抖,全身浸润着麻木的绝望。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雨袖反反复复念叨着,两行清泪滑落,夹在蒙蒙的雨里,分辨不清。
————————————————————
无月的夜,无助的心,苍凉的街道,寒凉的雨。一片无尽的黑色里,只有几家客店亮着鬼火般昏黄的灯。
陈晋轩倒下的身影久久的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他手心和腹上的伤口,那么狰狞,那么破碎,那么触目惊心,像一条残酷的冷血的蛇,啃噬着她的心。她,做对了吗?做错了吗?
她叩开一家客店的门,将剑佩在腰间,褪下腕上的玉镯放在柜台上:“我要住店。”
守店的小二从打着的瞌睡中猛然惊醒,见一个披头散发全身血迹的女子站在面前,不由得吓得大叫:“鬼啊!”
雨袖眼神惊恐,不断重复着:“住店,住店……这个镯子,应该值几两银子?”
小二从柜台下面爬上来,发现这是一个美丽而疯癫的女子。他壮着胆子说道:“姑娘,店……已经住满了。”
雨袖睁着血红的眼睛,双目却无神。她扯着小二的袖子,摇晃着:“求求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