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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而论,已有一半变成白骨。不用验尸,谁也判断得出,显然死在五个月前。这
是怎么回事?实在弄不懂。
眼前碰上这堵大墙。龙雄用手指抓了抓头发。车窗外的景色,预示快到松本市
了。外面已是万家灯火。
龙推去找报社的通讯站。在繁华街里首的一条小胡同里,挂着一块招牌。
满头乱发的通讯站主任走了出来。
“田村来过这里没有?”龙推刚问,对方便说;
“您是秋崎先生吗?田村先生中午来过,同木曾福岛通讯站联系后,使上那儿
去了。他说,您或许会来,有事请打电话给木曾福岛通讯站。”
龙华道了讲后门:
“这时候他已经到了那儿了吧。”
主任看了看手表,那皮表带特别宽。
“该到了,您请进来坐吧。”
六销席的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张书桌。桌子周围乱得不成样子。主任拿起桌上
的电话,关照火速接通木曾福岛。
.“马上就到发稿的时间了,对不起,少陪了。”
主任说罢,便开始在纸上写报道。大抵相当急,对龙华不着一眼。地摘下手表,
放在面前,仿佛要同时间赛跑似的。
龙雄无意地看着表带想,这表带可真宽。这皮子,看样子又粗又硬。
皮革——龙雄脑海里的联想飞腾起来了。
在八岳山麓的高原上,草木在黄昏中摇曳,一辆大车在路上走过。车上载着几
只稻草包着的小瓷坛。大车驶向村里的皮革厂。这段往事如同梦幻一般,还留在龙
雄的记忆里。
龙雄的心怦怦跳着。此刻还没有形成一个直感,朦朦胧胧,极其抽象。但是,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白色的云窗之中,伸向天空。个别部分已开始对好了焦距。
电话铃响了。龙雄顿时惊醒过来。主任拿起电话,问田村回来了没有?随即把
话筒递给龙雄。
“喂…”是田村的声音。
“有什么线索没有?”龙雄问。
“我还没有去上歧津车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田村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仿佛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伊势通讯站,也就是宇治山田,说两星期前,舟权
英明就不在那里了。”
“不在了?”
“东京方面也调查了一下,说他没有回家。现在正全力以赴进行复查。据伊势
通讯站调查来的情况说,他大概进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院?在什么地方?”
“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另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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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线员插进“喂,喂”的声音,田村叱贵了一声:“讨厌!”
“奇怪的是,舟饭英明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什么东西?”
“玩具啦,药品啦,扫帚啦,以及珠子、空瓶子、儿室棒球帽…
“漫着,漫着,他收这些东西做什么?”龙雄问。
“不知道,总之,乱买一起,然后运回东京家里,或送给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呢?”龙雄耳朵贴在话筒上,歪着头想。
“所以说奇怪嘛,是不是精神不正常。这个情况是伊势通讯站了解到的。那家
伙干得挺出色。”
“的确不惜。舟报会是精神病吗?”龙雄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思忖。舟报英明
真要发狂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是啊,这也是伊势通讯站那家伙报告的。有个医生给舟报看病,随即用汽车
把他拉走了。”
“是出租汽车吗?”
“不是,所以不好办。是一辆自备汽车,坐进去两三个人。旅馆费用已全部结
清,便离开了。据说是医生把舟板带走的,所以就有去精神病院一说。”
“自备汽车的号码是多少?”
“不知道。这些情况是从女招待那里打听来的。”
“自备汽车是医生的吗?”
“好像是。嗯,是自备汽车,自各汽车—…·你等一等。”
电话里停了三四秒钟。龙华知道田村准是在极力思索。又响起接线员的“喂,
喂”声。为了盖过这声音,听见田村说: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
“算了,还有一点情况不大清楚,电话里说起来太长,我挂上了。时间到了。
马上就该忙起来了,有许多事要查。”
接线员说了声“时间到了”,便不由分说,切断了电话。
田村仍然是那么毛手毛脚,龙雄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对开饭英明的发狂,可不能大意。不论怎么想,总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其中必
有奥妙。
玩具、药品、扫帚、碟子、空瓶子、儿童棒球帽——买这些东西送朋友,这是
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成统属,没有关连,杂乱无章。精神失常,难道由此引起的吗?
坐在一旁的通讯站主任写完报道,扔下铅笔,仿佛高呼万岁似的,举起两只胳
膊,伸了伸懒腰说:
“写完了。”
然后扭过头打量着龙雄。此公大概喜欢杯中物,眼睛放着光亮说:
“我马上给总社去电话,稿子过四五分钟可以交代完。不知道用不用,马上就
能见分晓。然后咱们来一盅怎么样?”
他要求龙雄等他办完公事,龙雄婉言谢绝,便走出门去。
外面一片茫茫夜色。
龙雄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下一步如何走,还没有目标。今晚只能在松本市
住一宿了。万事明天再走。
旅馆离市中心较远,靠近郊外,位于河岸旁。拉开纸拉门,河水从屋前流过。
女招待端来晚饭。
“您是独自一个人来游览的吗?”女招待体态丰满,肥胖滚圆。
“晤。是的。”
“您爬山吗?”
“不,不是爬山,来买东西的。”
“此地没有什么东西可买。您想买什么?”
“玩具、药品、扫帚、碟子、空瓶子、童帽之类的东西。”
女招待眼睛瞪得圆圆地问:
“您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呀?”
“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女招待狐疑地看着龙雄,好像在想,这人脑子出毛病了吧?于是就不再开口了。
龙雄去治地洗澡,有人给他带路。走在细长的回廊上,心里仍在思索舟级英明
买东西的事。在错综纷乱之中,他发现一个问题。
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敢情是为了装疯吧?舟饭英明不像会发疯的。此人性
格刚强坚毅。
他为什么要装疯鲢?这原因不清楚。说他发狂只是单方面的推测。他买了这些
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个医生去看他,把他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这一切都是伊
势通讯站员报告的。
龙雄泪在浴池里沉思。没有别人。浴室的窗外河水泥泪,喧腾不已。
龙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舟报买的东西完全不成统属,杂乱无章。不过,他要的东西恐怕只有一种,其
余东西不过是打掩护。用不要的东西。掩盖要的东西,为了邀人耳目。
这时,浴室里走进来一位客人,向先来的龙雄点头致意,然后把身子泡在池子
里。龙雄无意识地看着那人的举动,洗澡水一直没到那人的肩膀。
龙雄霍地站了起来,池水微薄。那人本来挺舒服地泡在池子里,不禁显出迷们
的表情。
龙华顾不上擦干身子,披上花衣大步走回房里。各种想法在他大脑中奔腾起来。
他清出舟报英明需要的是什么东西了。是药品。他想起八岳山麓下的大车,和
车上用稻草包着的坛子。
龙雄拿起电话,要求立即接木曾通讯站。旅馆里的贴息说,深更半夜,电话要
耽搁一阵。
电话等了好半天。龙华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索着。他拿出记事本,看着上面记
的要点。
一只手拿得动的很轻的麻袋……烂成白骨的尸体……长野县南位久区的偏僻的
乡村……皮革工厂……
电话铃响了。龙雄急忙拿起话筒。
“喂,总社的田村先生在不在?”
“不在。”对方冷淡地说。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全上街喝酒去了。”口气仍很生硬。
龙雄感到沮丧。
早晨醒来,已经九点。龙雄立即给木曾福岛打电话。在接通电话之前,赶忙洗
脸,准备吃饭。正吃的时候,电话来了。
龙雄要田村接电话,对方回答说:
“他已经动身走了。”
不是昨夜那个男电话员的声音。
“走了?上哪儿去了?”
“名古屋分社。”
撂下电话,龙雄叫女佣取来一张电报用纸,拟好电文:
速查舟故有无实铬硫酸查明后速报警。
一人生命危险。明日下午瑞浪站等。
龙雄把电文推敲了两三遍,打发女佣去邮局拍发。收报人为名古屋分社田村满
吉。舟权英明实际上要买的是药品!
龙雄觉得刻不容缓。他固然理解田村功名心切,但现在已不是哪家报社的独家
新闻的问题了。一个人的生命危在旦夕。为了救人,必须行使搜查权。
龙推乘上十一点发车的北上列车,是“白马号”快车。车厢里有几对穿登山服
的青年男女,兴高采烈地谈论登山的事。
看到这些登山客,龙雄不由得想起爬上拆古山的一伙人。其中有戴绿帽子的源
语律师。不,是假扮的懒沼律师。事情刚发生在一个月之前。以后此人便在青木湖
畔的山里吊死了。尸体发现的时候,几乎已烂成一堆白骨了,看样子如同经过半年
以上。
一个月前还活着切人,五个月前就死了?……
舟报英明所买物品中,有可能解决这道难题的东西。玩具、扫帚、碟子、空瓶
子、儿童棒球帽,这些全是不需要的东西!
火车开得很慢,盐反、辰野、上探访,这些地方站站都停。上润访站上来许多
洗温泉澡的旅客。行车之慢,使龙雄心里更加焦急。
在小渊泽换车,经过八岳,到海口站。龙雄下车时,已经过了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