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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见状便问:
“你究竟有什么事?”神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关于舟坂英明这个人,你不能了解得再详细吗?”龙雄答非所问他说。
“这个么……”田村喝完咖啡,点上一支烟,笑眯眯地瞧着力雄。
“你不要随便乱猜。”龙雄说,“以后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全告诉你的。”
这是真话。龙雄私下里想,说不定真要他帮忙也未可知。
“是吗?那好吧。”田村爽快地点了点头。“我把刚才打电话问过的那家伙请
来。他知道得详细些。很久以前我们出过一期专刊题为《最近右翼势力动向人他曾
四处采访,了解情况较多。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同他商量商量。”
田村站起来去打电话,没耽搁多久就回来了。
“他说马上就来。”田村转达说。
“是吗?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真对不起。”
龙雄表示谢意。田村接着转了话题,两人谈了些朋友的情况,打发着时间。
不到二十分钟,一位留着长头发、面容清瘦的男子推门进来,站在跟前。
“这位是关野君,也是社会部的。”田村给两人作了介绍。自身像艺术家那样,
用手指撩了一撩头发,便坐了下来。
田村指着龙雄对关野说;
“他想了解一下舟坂英明的详细情况,你给他谈谈怎么样?”
“百忙中麻烦您,实在过意不去。”
龙雄这么一客气,关野羞涩地笑了笑。
“以前我采访时曾经调查过右翼势力的一些情况。可是对舟坂英明这个人并不
十分了解。”关野不慌不忙地开始说道,“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譬如说,
……”’关野举了几个出名的右翼头子的名字。
“他的地位和战前已出名的大头目不在一个档次。怎么说好呢?或许是正统派
的一支旁系。有人说他是某某的私淑弟子,后来又跳槽另立一派,又说他和老头子
闹翻了,另一说他是被赶出来的。总之,情况不甚了了。不过,从以上情况,大致
可以了解他的为人。”
“以前那次恐吓罪是怎么回事?”田村插嘴道。
“那是借政府的补助金,向煤矿敲诈勒索。”
“哦,原来如此。”
田村看了看表,站起来说:
“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田村满吉走后,关野继续说道:
“此类敲诈勒索的事,是他的家常便饭。他手段高明,有魄力,在战后出现的
这类人物中,他很快就崭露头角。这些情况是两年多以前采访来的。目前看来,舟
坂的势力已发展得相当可观了。手下的徒子徒孙,估计也不在少数。他的势力能发
展到目前这样的规模,也说明舟坂英明在筹措资金上很有办法。”
听到“资金”两字,龙雄不由得一怔。
“他用什么办法筹措资金呢?”龙雄热切地问,心里翻滚起来。
“对舟坂来说,无非是敲诈煤矿公司。那次犯案,恐怕是冰山的一角,没有暴
露的还有的是。”
“敲诈的对象主要是公司企业吗?”
“我想是的,因为向企业捞钱最容易不过。”
“是否也用诈骗的办法呢?”龙雄又叮问了一句。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舟坂也不见得不干这种勾当。”
“他筹措资金是否全凭这种恶劣的手段?”
“这个嘛……没有真凭实据,无法肯定回答。不过,像舟坂这样无名的新兴的
右翼势力,手头一定很紧,所以,采用非法手段,可能性很大。当然这只是猜想而
已。”
“你说得是。”
“听说舟坂英明现在手面阔多了。好像影响也越来越大了。”
“他是什么出身?”
“听说是北陆一带的农家子弟,没有上过学,全靠自学。这都是传闻。我没有
见过他。据说四十六七岁。没有什么理论,全是老一套忠君爱国精神。”
“他的家在获洼吧?”龙雄问。
“是吧,听说住在那一带。”
说罢,关野眼神若有所指地笑了笑,问龙雄:
“西银座后面有家红月亮酒吧,你知道吗?”
“银座后街一带我比较熟,在什么位置?”
“从林荫道往新桥方向……”
关野向他说明,龙雄不好喝酒,没听说过红月亮酒吧。
关野见龙雄摸不着头脑,便放低声音说:
“听说红月亮的老板娘是舟坂英明新交的情妇。”
龙雄在咖啡馆同关野分手后,从有乐叮出来,突然迷失在银座里。用“迷失”
两字比较贴切,因为他漫无目的,信步乱走,为了追寻一个意念,下意识地移动着
双腿。
本来,他认为“倒票爷”和山杉喜太郎之间有条无形的纽带,现在又出现了相
互牵引的另一条线索。
说不定这三千万元已流入右翼头子舟坂英明的金库里去了。
右翼势力!龙雄碰上了这堵怪物似的障壁,不由得眼睛里现出迷们的神情。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支票诈骗案。
这个骗局里还有内幕。龙雄顿时感到那黑幕重重叠叠,而右翼这个不可理喻的
暴力组织就在其中穿行。
龙雄不禁踌躇再三,或者说有些畏惧胆怯。仿佛有一把凌厉的白刃,蛮横地在
他眼前掠过。
深究下去,太危险了。还是就此罢手吧。
然而,还有一个人牵系着龙雄的兴趣,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在他眼前闪现,那
就是上崎绘津子。他在高利贷的事务所里见过她一次。在咖啡馆的窗户中也见过。
她的眸子炯炯有神。非同寻常。秀气而笔挺的鼻子,稚嫩而端正的嘴唇,整个脸蛋
实在是光艳照人。
她难道是暴力组织中的一员吗?这个疑窦至少给了龙雄以某种类似解放的感觉。
好像船只遇险将沉之际,突然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客。同船的旅客会产生一种迷信的
错觉。他们自我安慰,以为有她在,就能化险为夷。
龙雄想到上崎绘津子时,心里无形中也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似乎有了她,对右
翼势力的畏惧也不复存在了。现实的恐惧离他远去,他又恢复了勇气。
这勇气,当然是为了追究把关野科长逼上绝路的那一伙人。同时也是为了弄清
上崎绘津子究竟是什么人。从这一刻起,龙雄对案子的追查,下意识地变得异常热
切起来。
…
红月亮酒吧
1
天气转暖,暮春之夜寒意料峭。
红月亮酒吧位于西银座一条热闹非凡的胡同。 秋崎龙雄用肩膀顶开一扇漆黑。
沉重的百叶门,走了进去。
里面烟雾腾腾,这得灯光昏暗不明。站在一旁的女招待,扭过一张白脸嗲声嗲
气地招呼龙雄。右侧是柜台,厢座设在尽里头。龙雄瞅了一眼,厢座里坐满了顾客
和女招待。
两个弹吉化的人,站在里边弹唱,顾客搂着女招待跳舞。龙雄局促地从他们身
后挤过去,坐到柜台跟前。酒保站在摆满洋酒的酒柜前兑鸡尾酒。他身旁站着两个
女招待,一个穿和服,一个一身西装。
“您要点什么?”
眼睛大的一个问道,很漂亮、年轻,看来不像是老板娘。
“威士忌苏打。”
他要了一杯威士忌加苏打。这时,三四个女招待送走客人,便踱到龙雄跟前。
“您来了,欢迎,欢迎!”
龙雄喝了几口,这时一个女招待挨着他坐下了。龙雄打量着她的脸问道:
“你是老板娘?”
女的笑了。
“对不起,您弄错了。妈咪还要漂亮哩,您瞧那边。”说罢,扭头用眼睛示意。
厢座里,三个女的挟着一个顾客,顾客已醉得相当可以了,一只手搂着女人的
肩膀。分不清哪个是老板娘。他正要问,其中一个把脸转过来,手上夹着香烟,站
起身走了过来。
“瞧!妈咪过来了。”身旁的女招待说。
那女子身穿和服,细高挑儿,比想象的要年轻,一长脸,细眼睛。黑地碎白花
纹的和服上系着黄腰带,打扮得不俗气。她袅袅亭亭地走过来。
“晚上好,初次见面。”她端详着龙雄。笑盈盈地说,“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又立即对身旁的女招待说:“不仅是醉酒的缘故,也许是上了年纪?最近我常常把
客人的模样一下子给忘了。”她转过脸,鼻子的轮廓很美。
“妈咪!”
女招待正要站起来,老板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叫她坐下,手指按住龙雄的肩膀。
“是第一次来吧?”她装模作样地歪着头,凑在龙雄的耳际,娇声娇气地问。
“是的,听朋友说,这儿生意兴隆。”
龙雄端着酒杯,扭过身来。凑近看,女人笑时,眼角上已有细细的皱纹,脸颊
上还光艳照人。
“真的?那太高兴了。请多光顾。”
这时,三个客人推门进来。女招待在后面“妈咪,妈咪!”喊个不停。于是老
板娘离开龙雄,身旁的女招待也朝新来的客人奔去。
—原来她是舟圾英明的情妇!
林子里的冰块磕碰着牙齿。龙雄喝着黄澄澄的饮料,出神地想着。女人的面影
已留在眼帘里了,可是他还想看她一眼。
方才一直没有留意,坐在一旁同别的女招待说话的客人,此刻正盯住龙雄看。
一会儿,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踱过来。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今晚是第三次。”
此人戴一项贝雷帽,三十二三岁。样子像公司小职员,两眼醉意朦胧。刚才他
一直独自喝闷酒。
龙雄不知所措。
他虽然没有放弃追踪上崎绘津子的念头,可是她的背后出现了舟坂英明。事态
有了新的发展。案子的范围越来越广了。三千万元支票肯定落到右翼头子手里了。
迄今为止,龙雄总以为山杉喜太郎操纵着“倒票爷”,看来并非如此。“倒票
爷”的后台是舟坂英明这个右翼头子。正巧山杉得知昭和电器制造公司急于筹措一
笔款子,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