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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玉忽然一笑道:“东翁可放心,霍先生虽不在家,可是昔日与其闲谈时,却由他嘴里知道白魔王诸般异态,最奇之处,乃是这畜生头顶上生有独角一支,其色血红,名为‘朝天一炷香’以此相试盖雪松,看他知是不知?”
“不错!”谭雁翎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白魔王头上果有独角一支,这一点是我亲眼看见,错不了!”
胡子玉叹了一声,道:“东翁当时如果下手杀了那个畜生,何至于今日受人以此要胁、破大财!”
谭雁翎叹了一声,道:“你哪里知道那畜生的厉害,不怕你见笑,以我之武功造诣,却连那畜生身边都近不了,能逃得活命已是千难万难了!”
说到这里,差人入报道:“左掌柜的同着两个客人来了!”
胡子玉道:“有请!”
遂见门外步入三人,左大海、盖雪松,还有一个人——“黑虎”陶宏。
盖雪松背后背着一个豹皮革囊,“黑虎”陶宏后面背着一个小木箱子。
三个人分别向谭、胡见了大礼,落座之后,胡子玉离座少顷,匆匆又走了进来已取得银票在身。
盖雪松等三人因见谭老太爷脸色不佳,礼见之后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直到胡子玉返回之后,左大海才咳了一声,道:“二位老爷子要看货,我就特别把盖兄弟给拉了进来!”
盖雪松不自在地欠身道:“是……”
谭雁翎哧哧笑道:“盖老弟身上有这么一件宝,怎么不早说,也早叫我们长长见识!”
盖雪松道:“不敢惊动老太爷……”
左大海插口道:“盖兄弟是不敢嚷出去,这年头人心不古啊!”
胡子玉哼了一声道:“盖朋友,你的意思,刚才左掌柜的跟我们也谈过了,价钱的问题无可厚非,但是我们东翁想先看看货。”
“是是是……”盖雪松一面说,一面卸下了前后的豹皮革囊,左右打量着,一副迟迟不欲开视的样子。
胡子玉道:“你放心,这里也没有外人!”
盖雪松笑了笑,这才把革囊打开来——那块价值连城的白魔王皮子,配了一块红缎子的里子,好白好长的毛,果然有异一般。
几个人当时偎过来,把这块皮子拉开来,差不多有一丈见方。
对于皮货方面谭、胡当然不是外行。
谭老爷子用手前后摸着毛,又弓下身子来,就口吹了吹,皮面上立时起了一个小螺丝旋涡,深不见底,可以想知当是上好之皮!
“皮子是不坏!”谭老爷子点点头,坐下来。
盖雪松连忙把皮子收叠起来。
“价钱方面……”胡子玉吟哦着。
盖雪松咳了一声,道:“五万两,不能再少!”
谭老爷子鼻中“哼”了一声,道:“谭某的家财,也不过百万之数,五万两是否多了一点?”
一旁的“黑虎”陶宏却哈哈大笑道:“老太爷太客气了,这种东西一入中原,到了北京,可就不止这个行市了……”
左大海亦帮腔道:“是啊,盖兄弟是因为怕路上生事,又没有这个门路,所以才急于脱手求现的。”
两个外客比正主话还多,深智如谭、胡者,焉能会有看不出来其中之故的道理,只是眼前却也无可奈何!
二老深邃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
微微一笑,谭雁翎道:“左掌柜的话说得也有道理,这年头,人心不古,身怀着如此希世珍宝的人,是要处处留心以防不测!”
半真半假地笑着道:“就拿眼前来说吧,假如谭某心存不轨,硬要留下盖朋友你这块皮子,谅你们也是无计可施——”
此言一出,盖雪松大笑了一声,道:“老太爷这么说也太自贬身价了……这一点我等何尝不曾料及?”
说到这里,鼻子里哼了两声,含着笑道:“……在下等三人离开之时,迎春坊上下百人皆知在下三人拿着这件东西来到府上求售……现在还在迎春坊等我返回,在下也曾答应他们,如果成交,当取出万两白银以为彩头……”
哈哈一笑,盖雪松有恃无恐地又道:“……老太爷你莫说没有这番异心,即使是有此心意,却也未必敢在上百人目睹之下,干此令人不齿的杀人勾当吧,老太爷……以你老人家今日的声望。家当,这么做,太划不来了!太可笑了!”
话声一落,又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老谋如谭、胡者,尽管表面上声色不动,可是内心却也都为之一寒。
盖雪松的话一点也没说错,谭雁翎这个在地方上有“老善人”之称的名人,他是绝不会在众目暖暖之下干这种勾当的。
嘴角牵动了一下,谭雁翎微微传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高!高!实在高明之至!”
说了这句话,他脸色遂即现出一种长者的慈祥情谊,频频点头道:“就冲着盖兄弟你这番话,咱们这个生意八成是做成了!”
盖雪松抱拳道:“那就先谢谢老太爷,只是老太爷说是八成,还有两成——”
“啊!”胡子玉在一旁插口道:“还有点小问题,要请教盖朋友!”
“不敢,请当面说!”
胡子玉道:“这个白魔王胡某也是只听传说,却不曾亲眼见过,可是敞东却亲眼见过,而且——”
“这就太好了!”盖雪松笑道:“有人见过,就更可断定真伪了!”
谭雁翎点点头道:“那么就请老弟你口述一下这畜生是个什么长相吧!”
盖雪松点点头道:“好——这个白魔王身高丈二,腰可三人合围,一双金光眼,能穿云雾,察人于十里内外,来去如风,行动敏捷,常人不能近身!”
谭雁翎道:“就只如此而已?”
“不——”盖雪松道,“这只是一般形象,这畜生最特殊之处,却在于它头顶上三寸四分处,生有一只独角,其色鲜红,状如玛瑙,可谓乘天地之灵而生!世所罕见!”
谭、胡二人对看一眼,无异,盖雪松所说的毫无破绽,全系实言了。
谭雁翎点点头道:“盖兄弟所说不错,老夫所见正与兄弟你所说一般无二!只是,据老夫所知,那畜生行动如风,即使是一流轻功身手之人,亦难近其身,再者这畜生出手奇重,虽无内功却可抵得我等二十年纯功之人……”
顿了一下,他打量着盖雪松的脸,微微一笑道:“……不是老夫轻看了兄弟你这身武功,老夫不才,说得托大一点吧,这身功夫较之兄弟你总要高出许多!”
“那是当然,老太爷的武功,在下岂能望其项背?”
“这就是了!”谭雁翎冷冷地道:“那么,以老夫之武功尚且不得近那言生身侧咫尺,何况兄弟你?”
盖雪松面上一红,却接着微微一笑道:“老太爷您问得极是……老太爷你是力敌,在下却是智取!”
他微笑了一下,又道:“——至于如何擒得那白魔王,那是先父所遗传下来的独特秘技,请恕在下不便泄露!”
谭、胡二人又时看了一眼——
谭雁翎说道:“这番话倒也可信,只是——”
他冷冷地又道:“既然如此,我等又如何相信这块兽皮就是真货?”
“这个不难!”
盖雪松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伸手把背在“黑虎”陶宏肩上的那个小木箱取下来,一笑道:“有物为证!”
说时已启开了箱盖。
每个人顿时一惊,触目惊心的非为别物,乃是一根红晶透剔,连有半截血根的红色独角。
“老爷子请过目——”
盖雪松高高把箱子呈过去,道:“请看看,当日所见白魔王头顶上那只独角,可是这一根?”
谭雁翎接过来细细看了一下,只觉得那根独角入手有如坚冰一般寒冷,其色状正与当日自己所见一般无二,他在鼻下闻了闻,断定其上所沾乃是熊血。
有此一物,他自然怀疑冰释!
盖雪松道:“此角乃天地间灵物,价值虽较这块熊皮略次,却也相差不多,如果老爷子喜爱,再加三万两银子,在下亦可同时割爱!”
“不不……”谭雁翎迅速地把手中熊角递了过去,他谦逊地笑道:“你还是自己留下吧!”
盖雪松含笑接过,遂即收入箱内,由“黑虎”陶宏仍然背在肩上。
谭雁翎嘴皮略动了动,在座每个人却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遂见胡先生也动着嘴皮,同样地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左大海等三人顿时知道二人正在用“传音入密”绝妙秘功在互通消息。
少顷——
谭雁翎道:“好吧,这件买卖我们成交了!”
左、盖、陶脸上洋溢出无可比拟的笑容,遂见胡子玉由身上取出一个桑皮纸信封,打开来,拿出了六张北京“泰丰银庄”的庄票。
当下就由盖雪松亲署,左、陶证署,写下了一张卖货的收据,盖下了手模印子,这件买卖就算成交了。
拿到银票之后,盖雪松等不想久留,谭、胡也没有留客的意思。
送走了三人之后,谭雁翎立刻把那块用五万两银子买下的皮货重新与胡子玉展视了一番,当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五万两银子不能说就使得有“皮大王”之称的谭老太爷顿时变穷了,可是拿出这笔钱已使他感觉到相当地吃力,手上的现金已荡然无存!
本来可望一万两银子成交的一笔生意,忽然一下子价钱抬高了好几倍,为了信誉、面子、打击敌人、本身的利益,他不得不这么做,可是他是心有不甘。
他绝不会甘心要盖雪松这样的一个人,由他手里拿走这么多钱的。
“赛吕布”盖雪松把一张一万两银子的庄票,亲自交到了左大海的手里,后者早已笑得眼睛成了两道缝,连口不迭地道着谢。
盖雪松又把另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手下的同伴“黑虎”陶宏,陶宏嘻着一张大嘴,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
左大海重重地在盖雪松肩上拍一掌,道:“兄弟,真有你一手,往后,你也用不着干这一行了,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