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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进来,古兰扶着椅背站起娇躯,与三豪同时微微点头招呼,古兰似又悲从中来、血泪又涌,颤声唤道:“先生……”
吕毅含泪截口,道:“姑娘,一切二侠已经告诉我了,我来晚了一步,早知如此,昨天我就不该走,如今老堡主病重归无,吕毅难辞其咎,余恨终生……”
“先生。”古兰一声轻呼,接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先生不要这么说……”
“姑娘!”吕毅凄惨一笑,摇头说道:“吕毅这么说,自然有吕毅的道理,这道理,稍时自当奉告,现在先容吕毅跪拜老堡主致哀!”
古兰忙道:“先生,这怎……”
“姑娘,这,吕毅应该。”吕毅正色说道:“蒙二侠、三侠不以落魄寒儒,不耻下交,且以兄弟相称,目毅理应执弟子之礼。
再说吕毅虽非武林人,却素慕朱郭之风,老堡主英雄一世,吕毅也应略表心中钦敬之意。“说罢,转身行下大礼。
古兰与四豪忙含泪答礼。吕毅一拜而起,目注着古啸无遗体,肃然致祷,道:“吕毅疏忽愚昧,使得老堡主含恨而殁,死不瞑目,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吕毅内疚良深,终生难安!”
“老堡主所患何症,你知我知,吕毅两次未便透露,实有顾虑,老堡主怎也宁受苦多年,忍而不宣?任它折磨摧残,落个炮恨归天,亲痛而仇快……”
话中有话。且寓意甚明,惊人之语,立到震动全室。古兰愕然寒颤,宫寒冰闪身而出,剑眉倒剔,星目微赤,急急发问:“先生这话……”
吕毅视而不见,听而无闻,继续哀祷:“吕毅虽不知老堡主为何隐忍,却相信老堡主必有莫大苦衷,这苦衷,大部分是为了令媛古姑娘。”
“可是,老堡主怎不想想,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如今,恨已铸成,错已难挽,吕毅空有回天之心,奈无回天之力,但有生之日,誓必查明此事,以慰老堡主于地下。弱躯虽无用,侠胆不畏死,苍天有眼,冥冥有知,天理之下,邪恶必然遭谴,老堡主英灵不远,望祈佑我!”说罢,肃然再拜。
再拜而起时,宫寒冰铁掌已抓上右腕,俊面煞白,星自暴射逼人森寒光芒,沉声说道:
“先生,宫寒冰再请问一句,这番话何由而云?”
想,这位“冷面玉龙”在悲伤哀痛、惊讶激动之余,忘记了一切,手上真用上了劲儿。
吕毅双眉猛地一皱,但他并未呼痛出声,道:“宫大侠且请冷静,吕毅稍时自当陈明。”
宫寒冰不愧武林奇英,一听此言,神态立趋冷静,这一冷静,随即又发现自己失态,忙松铁腕,赧然致歉:“先生,原谅宫寒冰忘情失态……”
适时,二爷辛天风眉腾煞气,目射威棱,咬牙道:“老弟,如今,我五师兄妹都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家师他老人家受人……”
吕毅没答,目注古兰,道:“姑娘,吕毅斗胆放肆,有个不情之请,适才在堡外也曾对二侠说过,吕毅只能对五位……”
话未说完,宫寒冰已然转身挥手。
十家堂主躬身退去。
十家堂主退走后,三爷燕惕搬过几张椅子,六个人围成一圈坐下。坐定,吕毅本等任何人再问,便即说道:“我现在可以奉告诸位,老堡主卧榻多年,并不是患了什么奇难怪症,而是误食一种慢性毒药,另外被人点了穴道所致。”
五师兄妹霍然色变,古兰娇躯一晃,颤声说道:“先生,此言当真?”
吕毅淡淡答道:“这等大事,吕毅不敢无中生有,信口捏造。”
古兰娇躯猛起颤抖,面色变得更白,没有再问。
宫寒冰却颇为平静地星目深注,道:“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吕毅道:“老堡主血脉滞浊不畅,喉头发乌,这是中毒现象!既卧病多年,那当然是慢性之毒,另外,老堡主几处穴道阻塞不通,又证明被人伤了穴道。”
宫寒冰点了点头,道:“先生又怎知他老人家为人所害?”
吕毅望了他一眼,道:“吕毅未曾做如是语。”
宫寒冰“哦”了一声说道:“那么,先生适才所云誓必查明此事,邪恶残凶必遭天谴,亲痛而仇快等语,当做何解释?”
吕毅淡淡说道:“我只是以常理推测。没有一个人会明知毒药而食之经年,甘受其害的;再加上老堡主那被人闭塞的穴道,一切不难明白。不过我并未断言是为何人所害,我只是怀疑,是与不是,应该由诸位明判。”
“这么说来那应该是不错的了!”宫寒冰陡挑剑眉,目射杀机,狠声一句,旋即神态一敛,望着吕毅说道:“事关重大,宫寒冰不得不处之谨慎,先生谅宥!”
“岂敢。”吕毅欠身说道:“理应如此。”
宫寒冰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星目凝注,又问:“先生看出那是何种慢性之毒么?”
吕毅坦然答道:“这个吕毅未能看出。”
宫寒冰略一沉吟,又道:“先生可看出制穴是用的何种手法,制的什么穴道?”
吕毅望了他一眼,道:“吕毅只知穴道被制,却不知被制何穴,何种手法。”
本来嘛,医生哪懂这些?
宫寒冰还想再问下去。
适时,古兰开了檀口,如今,她娇靥上的神色,不只是悲、哀痛,还布上了一层浓浓的寒霜,说道:“先生,现在古兰已确信家父被人所害,但不知先生那甘受多年痛苦、隐忍不言之语从何说起?”
吕毅道:“姑娘巾帼奇英、冰雪聪明,当知毒药或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误食,但那穴道被制,老堡主自己应该断无不知之理……”
二爷辛天风脱口说道:“老弟忘了他老人家口不能言?”
“我没忘记。”吕毅目光转注,淡淡答道:“口即或不能言,手却能动,老堡主为何不以手代口,将自己被害之处写在纸上,告诉诸位?”
二爷辛天风哑口无言,但旋即猛击一掌,道:“对,老弟高见!他老人家有遗嘱……”
“这就是了。”吕毅接道:“老堡主既可预做遗嘱,何独不能将被害之事也以类似方法告诉诸位?分明有所苦衷,隐而不宣,何况……”
目光轻扫环顾,道:“何况老堡主并非口不能言。”
此言一出,五师兄妹俱皆震动,古兰,她意犹难信,红肿美目凝注目毅,诧声说道:
“先生是说……家父卧病多年,一直可以说话?”
“不错。”吕毅点头,道:“吕毅正是此意。”
古兰立时愣住了,接着,缓缓垂下螓首。
刚才已听吕毅说过,乃父甘受痛楚,隐忍不吐,是为了她,是为了她这个爱逾性命的女儿而自甘身受一切,不愿透露半点被害之事。
这是亲情,这是父爱。
这等于乃父为了她,做了最大牺牲。
她惭愧,她歉疚,她悲痛,她……
可是,她如今能说些什么?说了有什么用?
孰不知,古啸天之所以能言而不言,另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这个原因,才是使他永远受人控制,不得挣脱的主因。
宫寒冰发问说道:“这又何以见得?”
吕毅答得简单,道:“根据诊断。”
宫寒冰没有做声。
“还有明证。”吕毅又说了一句,立刻转向古兰:“听二侠说,老堡主昨夜临终前曾开口说了话?”
古兰忍泪微颔螓首。
目毅目光环顾,道:“诸位可知老堡主为何多年不开口,偏偏在昨夜临终前开了口?”
诸人默然,他接着说道:“那是因为老堡主不敢说,为什么昨夜临终前敢了呢……”
仍然没人开口,他咽然一声长叹,黯然地继续道:“那是因为老堡主已知自己活不过昨夜,老堡主又怎知自己大限已届,活不过昨夜……”
“非关一般病人的直觉,乃是有人潜入此间,对老堡主下了毒手;为什么那行凶之人不早不晚偏在昨夜下毒手呢……”
“很明显,那行凶之人已知吕毅微微看出老堡主病因所在,为防事败,为绝后患,逼得他不得不下毒手……”
有意无意,目光再次环扫。
五师兄妹个个神情木然,状若痴呆。“那行凶之人自认看了先鞭,自认此着高明,岂不知适得其反,正好自己困住了自己,也斩断了自己阴谋……”
三爷燕惕突然插口说道:“老弟,这话怎么说?”
吕毅冷冷一笑,道:“老堡主已然仙逝,他无法再向老堡主身上施展阴谋,纵有再害别人之心,五位又有了提防,短时间内他还能从何处下手?”
三爷燕惕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吕毅却又是一声长叹,脸上骤起一丝轻微抽搐,万分歉疚,无限悲痛地,目光移注古啸天遗体,缓缓道:“说来说去,吕毅难辞其咎,错在一身,吕毅不该一时忍耐不住,微透口风,致使老堡主淬遭毒手,饮恨而殁。吕毅若不凭此无用之身,在有生之日,不惜任何牺牲,找出凶手,如何对得起老堡主在天之灵……
他话声才落,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忽地说道:“昨天在座的只有我师兄妹五人,先生可是怀疑我师兄妹五人之中有那行凶之人在?”
吕毅神情微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姑娘是老堡主爱女,四位则是老堡主得意高足,师徒如父子,吕毅不敢有此念头。”
岳次云还想再说。
“四弟大胆!”宫寒冰挑眉瞪目,猛然暴喝:“吕先生我等大恩人,岂可如此放肆,还不赶快住口!”
长兄比师,威严摄人,此言无殊令谕,岳次云不敢不听,哪敢再说,垂首默然。
喝止了四爷岳次云,宫寒冰离座而起,长揖至地:“四弟出言无状,冒犯先生,宫寒冰谨代赔罪。”
他满面羞愧,一片诚恳。
吕毅怎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