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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怎么样?”沁雅急急奔入,一屋子太医全部都跪了下来。
“回娘娘,臣等无能!”
沁雅惊地退了一步,看了床上昏迷的老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怎会道如此地步?不是才好好的吗……?”
医正上前跪了一步,又开始讲一大堆病理的话,沁雅听得气道:“好了!你对本宫说实话,太后,还能撑多久?”
“这……”医正又支支吾吾起来。
沁雅对他一摆手,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太后到明早无虞,千难万难,也得把最后一口气留住!可明白?!”
“臣,遵旨!”医正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闷声一响。
“主子!夜风凉,进去等吧!”冯嬷嬷取了披风围在沁雅身上,劝道。
“现在哪里还坐得住,还是等在这里吧!吹着凉风,我心里反而安生些。”沁雅轻摇了摇头,又继续望着宫门处。
“您都在这站了一整天了!好歹也歇歇,皇上一入正泰门,咱们就能收到消息了,您在这等也无济于事啊!”
“嬷嬷,你说,万一……万一皇上要是赶不及回来……那……”沁雅忽然觉得心中空空的,没个着落,看着自己的奶娘,倍感无助。
“主子说的什么话!这人去了才多久,皇上就是再快,也得亥时到,现在可千万稳住,别乱想!太后是经历过巨浪的人,会挺住的!”
“嗯!”沁雅看着她,安慰地点了点头,又转向宫门处,长长一叹:“真是望眼欲穿啊!”
“主子!”宁馨忽从侧殿门处走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凑到沁雅耳边道:“柳大人刚刚进宫来了。”
“太后醒了吗?”沁雅问。
“嗯,里面的人说,柳妃抱着孩子在太后榻前哭,太后一醒,便传见了。”宁馨喘着气,道。
“还真是釜底抽薪了!”沁雅低低道:“也怪不得他们,最后一刻,可不得死死握住。”
“深夜进宫,又没有请旨,这,主子不管管?”冯嬷嬷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道。
“都到这份上了,免不了要‘情非得已’,随他们去吧!”沁雅淡定从容地道。
“是!”宁馨一福身,知道她如此说,必定是成竹在胸,也不再多话。
“姑母,您难道真的不管我们了吗!”柳梦溪看太后一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知道她心里厌弃自己,又是忧愤,又是情急,不由大声一哭,转头去看父亲的脸色。
柳仲儒见女儿哭喊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跪到床榻边,道:“妹妹,为兄纵有千万个不是,如今在这危难关头,你真的忍心弃柳氏满门于不顾?”说完,竟也老泪纵横。
“我何时……又弃,弃你们于不顾了?”太后闭目凝神了半会,恢复了些精神,撑开眼睛,看着兄长和侄女,微微弱弱地道。
柳氏父女见她终于肯说话了,惊喜地对望一眼,柳梦溪忙收了哭腔。
“皇后已经派八百里快骑前去通知皇上,算来,几个时辰间就能到。如今妹妹你……”柳仲儒顿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便道:“你已然如此,只要一会皇上来时,妹妹一句话,那,崇儿的太子之位,如囊中取物,必定手到擒来!”
虽然早知道他是为此而来,可是,亲耳听着,依然觉得寒心!自己已是将死之身,连文沁雅都是出自真心关心自己的死活,可是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家族却是出口就是立太子,只想着自己来说上话,却连半句关切的慰问都吝惜!这就是自己的亲族啊!太后嘴角虚弱地一抽动,连一眼都懒得去瞥他们,直接闭目缄口。
“妹妹!你难道真的绝情至斯?!你真的忍心看着家门败落,让文氏一脉独掌朝纲?!让下代新君流着文家的血,让梦溪母子活得如同在冷宫里?!”柳仲儒见她如此,一气之下,连声质问。
“哥哥!”太后心中积郁怒气,猛得一睁眼,瞪着柳仲儒,看得父女俩浑身一震。“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那我的女儿,谁来心疼她!”
柳仲儒闻言,气势俱灭,脸色发青地怵在那里。安阳的事,他确实没话反驳。
“我还不够为家门着想吗?!为了让你女儿当皇后,从她小时候我就给她铺路,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视如己出,我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你!”太后想起安阳,心中酸楚,不由流下眼泪来,可是此时也不想在为此不依不饶,便接着道:“太子……是国之储君,皇上……自然会拿主意的,就算我说了,也不一定会听,你与其在这里闹,何不拿出些本事来,在朝堂上压过文鸿绪!为何柳家男儿就不能拿出些志气来,倘若你们能与文家父子一样,建功立业,不比我这个将死之人说的几句遗言来得管用?”
柳仲儒听完,老羞成怒,觉得她当面这样讲,太不顾情面,憋红了脸,讲头撇在一边。
柳梦溪见太后之意如此坚决,连自己父亲都劝不动,心中一片灰暗,瘫倒在地。
凄凄诀别
夜风萧瑟,吹在人身上,凉意直达心底去。沁雅下意识地把披风裹得更紧了几分。今夜的月亮一直躲在密密的云层后面,即使偶尔露个头,也仅有几缕黯淡的光。
又一阵风袭来,方才还聚在一起的落叶又散了开来,依稀竟听得寒鸦栖惊,沁雅目光巡了一周,不见有异,心想,定是自己站久了,生出幻像来,这深宫苑阙,哪里来的那样声音。
正想叫身边的冯嬷嬷再去看看时辰,忽闻远远地传来声响,但又听不真切。
“嬷嬷,你可听见了什么?”沁雅心底一激动,转头问道。
冯嬷嬷虽年事已高,但耳聪目明毫不减当年,侧耳静听,脸上一喜,道:“主子!仿佛是宫门开启的声音!”
“当真?!”沁雅眼睛一亮,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凝神静听着。
萧彻自收到沁雅的消息,当下弃了御辇车驾,带近身侍卫策马狂奔回京,一到和顺们,便有使者在前开道,一路策马狂奔,大喊:“陛下驾到!”
待过了章敬门,后面就是正泰门,入了正泰门便属于内宫范围,按制,本是不准骑马的,但此时情况危急,萧彻毫不停歇,一挥马鞭,直奔慈寿宫而去。
萧彻一路策马入内,每隔一段便有使者唱报“陛下驾到!”,合着宫门巨大的转轴开启时发出的古老而沧桑的声响,原本死寂的内宫,一时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顿时就有了生气一般。
沁雅披着白狐裘披风,站在慈寿宫的御阶前,听着一声一声的‘陛下驾到’,心中忽感从昨日到今日,仿佛隔了生生世世般长久,此刻听见这一声,恍如天籁。
萧彻一入慈寿宫门便看见她通身素白站在风口里,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心中一触,知道不好了。至广场前勒马停缰,马还未停稳便飞身下来,几步冲上去,呼吸紊乱地问:“如何?!”
“皇上快进去!”沁雅连礼也来不及行了,只简短地答了这句。
萧彻脸色一重,拉起沁雅便往里奔去。
“皇上驾到!”萧彻拉着沁雅,一路跑进内寝殿,张全跟在后面一边极力地跑,一边大喊。
奴才们避让不及,纷纷手忙脚乱地退到一旁。柳仲儒父女更是连回避都来不及,只得跪到一边去,叩头口称‘万岁!’
萧彻情急,也未管他们,一步跪到床边,气息都来不及平复,大口喘着粗气,唤道:“母后,儿臣来了!”
太后闻声,一下睁开了眼睛,枯萎的双手奋力地挣扎着要伸起来触碰他的脸,似乎是怕他不是真的。
萧彻整个身子向前倾去,抓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哽咽道:“儿臣不孝,没能守在您身边……”
“回来了,我的彻儿终于回来了啊……苍天待我真好……”殿内只点了四个烛台,幽暗极了,窗缝的风吹进来,本已微弱的烛光,被吹得一跳一跳地,映在太后的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笑,喃喃道。
沁雅跪在萧彻侧后方,看着这样子,怕是要有话交待,便对张全使了个眼色。张全自是明白,到柳氏父女比了几个动作,两人便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沁雅也起身随他们一并退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退出去,显得整个寝殿空荡荡的。
“彻儿……”太后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真的觉得太累太累了,累得真想立刻就闭上眼睛去,可是,她又是这么地放不下,放不下这个儿子,放不下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儿。
“儿子在这!”萧彻的眼眶也止不住地红了,快马奔驰了大半夜,眼睛里全是血丝,因激动暴睁着,看着有些狰狞;发髻也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落拓极了,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样子了。
“我刚刚梦到了你小时候,那时候呀,治儿还在,你们俩一块在我身边玩……真好……”太后嘴角吃力地抽动一下,虚弱地抚抚他的脸:“记得那时候,你还总是叫我‘娘’,说了多少遍,不能叫娘,可你就是不听……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没叫过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您要是想听,孩儿以后都改过来,娘!”想起那段酸辛的过往,萧彻心中悲不自胜,低下头来,把脸埋在被衾里。
“真好啊……这辈子还能听到彻儿喊‘娘’,三个孩子里啊,就你喊过,安阳和治儿都没喊过呢……”太后的精神越来越不济,连眼皮都是强撑着,开开合合地,似乎下一瞬的闭合,就再也睁不开了。
“彻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内书房上课,太傅给你出的文章题目吗?”
“记得,是‘君赋’。”萧彻再次抬起脸时,已然镇定了许多。
“那时,你还那么小,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问我,何谓君臣,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儿臣记得,那时隆盛年间的夏天,娘牵着儿子的手,一步步拾级而上,到了揽月台。您说,咱们不能出宫门,就在这皇宫的最高点来看看天下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