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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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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澈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终是一笑,伸手轻轻在他胸上打了一拳,负手而去。
  
  一边下楼一边听得后面曹二虎扯着大嗓门喊:“都他妈给老子把眼珠子瞪大了!谁要是眨一下,就麻利儿地自己抠出来给你二虎爷下酒!”
  
  士兵们一阵低低的笑。
  
  “笑什么!说你呢!小猴崽子!看好了!放上来一个狗日的,老子先剁了你!……”
  
  曹二虎的大嗓门以前在西北军中就是出了名的,白澈走开了老远,还能听见。这些年,他也算历练出来了,治军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他才放心把守城重任交给他。
  
  怅望夜空苍紫,参商二星对峙,紫微星暗淡无光。白澈深吸一口湿冷的夜气,重重地一吐,只有这最后一步了,依现在的情势来看,是不得不走啊!棋道即是兵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惟有先置之于死地,而后,才能有生的希望啊!
  
  心中下定了主意,白澈义无反顾地朝宫城而去。
  
  康宁殿
  
  “主子……”宁馨蹑手蹑脚地掀开了帘子,轻轻唤了一声。
  
  “嗯?”沁雅一向眠浅,何况如今朝不保夕,日日都枕戈待旦,所以立刻就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见宁馨手里拿着一盏烛台,一身单衣,想来是情急,连衣裳也来不及披。
  
  “出了何事?”沁雅心一惊,艰难地半撑着身子。
  
  “是相爷来了,有要是求见!”宁馨忙放下烛台扶她坐起来。
  
  “快更衣!”沁雅忙挪着身子下床来。白澈从未主动来求见过她,何况还是大半夜,想来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然,他断不至于斯!
  
  依然是那日寂寂幽深的大殿,只是,此刻更显晦暗了。四架造型别致的鱼雁灯,每座灯七个烛插,都亮着三寸径的膏烛,本是极亮堂的烛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过去,也只化作了一团淡黄的光晕。
  
  一阵杂乱的脚步,踩得没了章法,一点也不像是大家里调教出来的女子该有的气度。白澈轻轻一叹,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出了什么事?!”沁雅直面着他走来,气息也紊乱了。
  
  “没什么,只是来与你商议一下。”白澈轻描淡写地说道。往后面看了看,见只有她一个人,连宁馨都没有跟着。
  
  “商议什么?”沁雅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看着他问道。
  
  “张原平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沁雅还以为是什么,没想到是这件。
  
  “我也知道,太子定已告知你了。”白澈点点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沁雅抬起眼睛,朝大殿最幽暗的角落望去,平静地无一丝波澜:“死守!能守一日,便算一日!”
  
  白澈定定地望着她,脸上一点一点扬起微笑来。
  
  沁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很坚强!”白澈低低笑了一笑,而后轻声一叹,道:“坚强地,有点不像我所认识的你了。”
  
  沁雅也笑了,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坚强,我还能做什么。”
  
  ‘噼啪’一声,不知哪处爆了一个烛花,本是极为轻微的声音,可是在这静到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的大殿了,显得格外嘹亮,仿佛连那回声,都久久徘徊,不肯散去。
  
  “这几日我已查过城里所有仓廪与军械库,所有的存粮与箭矢兵器,统共加起来,最多还能维持一个月。”沉默了许久,白澈终于首先说话。
  
  “是吗。”沁雅仍旧低着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下棋吗?”白澈忽然话锋一转,把沁雅听得一头雾水,抬起脸来茫然地看着他。
  
  “记不记得,你赢我的绝招?”白澈眼角一抬,笑得居然有几分慧黠。
  
  “死中求生?”沁雅迟疑了一下,问道。
  
  “没错!”白澈笑着点点头,道:“现在,我们还有这一步棋可以走!”
  
  “什么意思?”沁雅忙问。
  
  “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再去通知张原平来解京城之危!”
  
  沁雅看着他,微蹙娥眉:“可是,我们现在连虎符也没有了,即使,能杀出重围到了武靖,没有凭证,他又岂能相信?”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步死里求生的棋!我曾与他共在西北军营,并肩作战过,私交甚厚。我曾经救过他一命,因此,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或许能说动他!”
  
  “这……”沁雅一听,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忧的是,这希望所要的代价太大了!
  
  “离京以后的事,我都安排妥了,不用太担心。”
  
  “可是……这太危险了!萧慕的大军把京城四面都围死了,你要如何出的去?!”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白澈重重地点了下头,叫她安心,而后道:“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与其死守,等着城破,不如孤注一掷,勉力一试,或许还有希望!”
  
  “可是……”沁雅还想再说,白澈依然站起身来,道:“在此危难关头,万不可犹豫不决,相信上苍不会这样对我们的!”
  
  说完,对沁雅一拱手,起身离开。
  
  沁雅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她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嘴空张在那里,徒劳地发不出声来。她很想叫他别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只能这样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就如她生命中许许多多重要的人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白澈已经行至门口了,只要出了这道门,那她就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虽然白澈说得轻松,但是,她怎能不知道,在那么严密的包围下突围,是多么危险与不易!刀剑无眼,很可能,他就被一枝冷箭夺去了性命,就算他武艺再了得,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啊!
  
  “澈!”沁雅下意识地出口叫道。
  
  白澈的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可就是这一声,他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站定了。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听到了的。这是此生,他听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沁雅在心中默数了百遍,叫自己坚强,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她知道,今晚,此刻,很可能就是今生的最后一次诀别。
  
  “如果,有来世,我……”
  
  “那是自然!”白澈忽然转身朝向她,用多年不见的那不染尘埃的气宇高华的微笑看她,道:“我,也就让今生这一回而已!”
  
  “呵呵。”沁雅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着看他优雅地转身,优雅地离去,优雅地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那夜,萧彻问她,如果他要杀白澈,她会怎样。
  
  她也问过自己,如果,有人要对白澈不利,自己会怎样?是的,她早已有了答案的。
  
  如果,此刻,有一把利刃向白澈刺去,她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他前面。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白澈啊!那么多年的情分,除却男女之情,他还是她的兄,她的友,是知她懂她的知己啊!
  
  

《何事宫闱总重重》阿黎 ˇ母仪之德ˇ 

      
    “烟儿,娘求求你,多少吃一点吧,不然,要饿坏的。”萧璃听了婢女的禀报,说染烟又不肯吃饭,便急急赶来相劝。
  
  一灯如豆,染烟孤身蜷缩在毡毯上,低着头,抿唇不语,一动也不动,一点生气也没有。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毕竟是你母亲!我如此低声求你,难道还不够吗?!”萧璃的耐心也耗尽了,把手上的汤盏在身边矮几上重重地一搁,八分满的浅腹折沿碗里的汤汁霎时飞溅开来,四周的毛毡地都沾了点点油污。
  
  染烟依旧没有抬头看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股一股的咸腥味四溢在唇齿之间。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嘴里每天都是这种味道。旧的齿印还没来得及愈合,新的齿印就又被她咬出来。除了这样,她已找不出第二个办法来发泄她内心的恨意与无助,那天城下的情景没有一刻在她的脑中淡去,就隔了那一扇城门,父亲和逸儿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那样凄厉地叫喊,拼尽了身体里全部的气力,可是,就是敲不开一扇城门。平时,她以郡主之尊,多少次出入,那样的仪仗车驾,富丽华殊,而今,她蓬头垢面,连个乡野村姑都不如,扑跪在尘土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乞求一点卑微的怜悯,这还是她吗?!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吗?
  
  染烟才平静的心潮又泛滥起来,如癫如狂,她的十指死死地抓攥着毡毯,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手指上,以期能泄心头之悲愤一二。
  
  “如果,你还是我母亲,那你就该放我走!”染烟的脸埋得很深,声音嘶哑粗噶,与以前婉转清脆的喉音判若两人。
  
  “你要走去哪里?!”萧璃见她开口,声音已经转软,坐了下来,道:“我带你出来,是不想你在城里被困,京城迟早要破的!娘不想你被乱兵误杀啊!”
  
  “我宁愿在城里被杀,也不要在这!”染烟终于抬起了头,双目阴冷凛然地逼视着萧璃:“既然你这么心疼我,为何不放了我?”
  
  萧璃从没见过女儿这样的眼神,蓦地被吓了一跳,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回答不出来了?嗬!我帮你回答,你之所以要把我骗出来,就是为了威胁父亲他们,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女儿,你只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
  
  “你住口!”萧璃被女儿戳道了痛处,失态地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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