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回昭华宫。到了昭华宫门前,涵心朝她挥手作别,依依不舍,而她,又何尝舍得,就此结束这一刻的宁和清挚?转身慢慢向前走去,放眼远方,那天边一隅已是灰沉黯濛,又到日落时。时日,便是在无可挽留中,悄悄过去。朦胧夕光中,一个纤佻地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鼻息间恍如又闻到了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水仙芬香。
看到眼前人,她站住了脚步,对方也伫了足。沉默片刻后,彼此两相微笑,各自欠身点头,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言而尽。宁媱压下了欲言又止的无奈,思量之下,可说的,只唯得一句话:“妹妹先行告辞。”
海雨青静若地淡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各自擦肩而过,相背相离的方向,有着属于彼此的归所。回到玥宜宫,如贞和如燕已命人备了晚膳。宁媱来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各味佳肴,却忽觉似是独缺了什么。缺少的,应是暂且麻醉神经的一服良药。她暗自苦笑,抬头吩咐如燕道:“上一壶桂花酿。”
酒香扑鼻,未予入喉,却也觉着几分醉意。她举杯一饮而尽,酒水微温,淌过舌间,滑进咽喉,苦烈回转,顿觉畅快。
径自斟满,又是一杯。放下杯盏,感觉脑间的所思所想,竟更为清晰,只不知,为何刚刚升起的一阵醉意,不能使自己糊涂一时?曾凄怨入耳,并为之辗转思量的一句话,此时于脑中渐渐清晰:苦心每步,如果不因为有所寄盼,何须累心至此?宁媱,你不如告诉自己,你此时到底是谁?你到底身在何处?寄盼为何?
如果可以忘记,如果可以放下,我再不愿记起自己的身份,不愿长留于此,独自,长留于此。
快乐,希望,温情,爱,曾那么难能可贵地为我拥有,但是,如果我一直未曾拥有,是否便不会为失去而痛?那一点单薄的寄望与怀盼,早于苦酒入肠时,便化作烟云消散。宁媱,原来你便是这宫中,最大的笑话。当壶中再倒不出一点醉人琼浆,她无力地伏在了桌上,紧抓酒杯的手,懒懒地垂于身侧,当心神渐渐陷入蒙浑,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弹起一声凌冽碎响,她却不曾知觉。他轻步走进宫房,袅袅氤氲的薰香却掩不住一缕酒息。帷幔低垂的床榻上,隐约着一个婉慵睡影,他更放轻了动作,撩起纱幔,看到她沉沉而眠的一张睡容上,却不见安稳;秀眉深锁,容色苍白,乌发紊自零散,竟见凄然弱怜。他在床沿坐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肌肤如雪,竟觉微凉,不由心感疼惋——当日,她为自己驱去手中的冰冷,只不曾想过,原来她身上亦是寒凉如斯。他的手轻柔地、小心地在她的脸额上覆摩着,以求把自己掌心中的温暖,给予她一些,慢慢地,抚过她的眉头,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一道淡淡的皱褶,似是意欲将其抚平。
迷迷糊糊中,思绪一片沉浑,不知自己是清醒,还是沉醉,眼前的一切,忽远忽近,总是把握不定,抓不牢,抱不紧。胸臆间只充塞着一股惘然若失的落寞,持久不散,揪疼心怀。忽而,前方闪现出一道耀眼的光息,光息底下,仿佛有一张满布关怀的面孔,朦胧迷散,如梦如幻,眼中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是实是虚,只依稀感觉着源源的暖意自身,至心地慢慢升腾。
这样的温暖,越近,越浓,越深了。眼中久久蕴藏的清泪,似是被这份温暖呼出了涌动的缺口,无声无息地汩汩而淌。
隐约间,看到了她颊边的几行泪痕,他把半梦半醒的她拥进了怀中,为她拭去了泪水后,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深宵南柯,不忍惊梦。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绪似已慢慢归聚于心,脑间的混乱亦渐渐平息,至少,耳边已可清晰地听闻几声响动。她睁开双目,房中光影昏暗,响声再度传来,却是低哑的咳嗽。转过头,看到祯文帝竟睡于身侧,正背着自己掩嘴低咳。她撑着身子坐起,拉过被褥为他盖上,他却并未深睡,察觉到她的动作,不期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正过身来,睁眼看向她。“皇上……”她愧然低唤。他忍住了咳嗽,道:“你可是好些了?朕来时你正昏睡,没把你叫醒。”他更握紧了她的手,“酒能伤身,你为何不知节制?”她鼻中一阵酸楚,伏身靠进他的胸膛,把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中,含糊道:“臣妾不知保重身体,是臣妾之过……”他闻着她发丝间的淡淡清香,微笑道:“那你日后便得为朕好好保重身子。”
她抱紧了他,心内似是又再感觉到了昏睡之时的那份触动心弦的温暖,“媱儿知道。”
他嘴角边泛着一抹温慰的笑意,喉中闷咳了一声。她只贴心地为他轻揉着胸口,彼此不再言语,静静互拥。
鹬蚌相争(一)
第六十二章 铜镜内的清丽人面,似笑非笑,纤手柔梳,青丝如云。眉梢眼角间,沉冽流转,于镜内的泛黄朦胧间氤透成讳莫如深的薄雾。如贞和如燕二人捧进热水和浣洗一新的云罗纱长裙,现已是酉时二刻,夜色迷蒙,主子却说将会有贵客来临,特吩咐她们伺候梳妆。二人知道主子喜亲自梳理发丝,便也不上前打扰,只于一旁侍候打点。宁媱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光顺着手中的梳子一上一下地移动,皇后于日间所述之言,在脑中一遍一遍地重现,手中的动作渐次减慢,她的思绪也慢慢理清。“妹妹,你可猜得着,是何人支使小靖子到你宫中来?”皇后讥诮地笑问。她骤然听到此问,不禁凝神思索片刻,回道:“此人竟可令靖公公行事,并欲使娘娘与臣妾心生嫌隙,想来,必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皇后冷笑道:“此人居心固然是叵测,只是,她若想藉此对付本宫,也未免太异想天开。”
宁媱看到皇后的神色只呈出胸有成竹的笃定,心中不禁明了,这更是风波前夕的酝酿。她只沉默着,此刻,根本无须她多言半句。皇后看着她道:“小靖子所遇回魂一事,全为此人布局,她意欲利用那心中之愧成就大计,无非是觉得另有行凶之人于宫中。她既然穷尽心思重提旧事,本宫也乐意奉陪。”她只想能亲自看到,阮氏掀起的风云波涛,是如何将她自己倾覆怠灭!宁媱抿了抿唇,道:“如若可一举把此事平息,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旧事重提,扰及故人,又是何苦。如若此次,可使当日之事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那么,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因此蒙冤的人,是否又可当作不曾发生,是否又可明昭平反?过往,便是既定,不可回头,不可抹杀。然而,曾有过的种种,并非皇后眼中的关键,皇后所要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终结。
皇后目光越发深沉,道:“本宫何尝不是如此希望。阮氏胁迫本宫近侍,自以为明智,可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恐怕未曾想过,这当中陷入圈套的人,是她自己。如此一来,此事必能很快平息。”放下手中梳子,身后的如贞和如燕适时地迎上前来,为她挽髻梳妆。她轻声道:“只梳一个反绾髻便可。”淡妆清容,或许更适于眼前景况。
“宁妹妹,本宫有一件事情,一直未能相忘。”皇后的神色渐渐变得温和,“当日本宫在西宫道遇袭,妹妹奋不顾身地相救,你可知道,本宫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身上的血溅出,心内别提有多着急,多痛心,当时的恐惧和慌张,全只在妹妹身受一刀时,都忘在了九霄云外。”皇后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从那一刻起,本宫心中记着的,便是妹妹的恩德。”
她忙站起,向皇后福身道:“当日乃为臣妾责之所在,不敢有居恩之心。”
皇后直勾勾地注视着她,道:“妹妹此言差矣,当日所为,并非乃妹妹之责,而是妹妹一心为了本宫,一心为了给予本宫一命之情,以取信本宫,妹妹,本宫说得可对?”宁媱心感愕然,遏力沉下气来,脸带恭顺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果然深知臣妾心思。臣妾当日所为,便是为了向娘娘表明心迹,可为娘娘尽一点力。”她声音微有哽咽,“臣妾当日于宫中,历尽诸事,心感这宫中路长漫漫,只有在娘娘慧泽眷顾之下,才可顺步其道,如今所得一切,皆是娘娘之恩德,如今必记于心的,却是娘娘的恩,是娘娘的德。臣妾没齿不忘。”皇后缓缓地点着头,转身往凤椅走去,一边道:“闻得妹妹之言,本宫才算是放下心来。今夜之事,还须劳妹妹多多费心了。”宁媱走上前数步,来到皇后跟前,道:“娘娘请明示。”皇后凤目一凛,道:“今夜,须以妹妹性命,换取一个真相。”她可为之尽力的,或许,由始至终,就是一条性命而已。梳妆完毕,宁媱命如贞和如燕二人退出殿外,如无召唤,不得进内。她缓步走出殿中,静待相候。这时,通传小太监进内道:“顺容娘娘,贞宁宫常督卫求见。”
她微微一呆,片刻后,才道:“我另有要事,不见。”小太监领命而去,一会儿后,复而返回道:“顺容娘娘,常督卫只道有要事相告娘娘,求娘娘宣见。”常颢何故会于此时前来?莫非与今夜之事有关?思及此,宁媱道:“传。”
当看到常颢走进殿内,她在心内轻轻地叹息了一下,未等对方行礼,便道:“常督卫不必多礼。请坐。”常颢抬头看向她,眼前的女子仍然带着那一个温婉平和的浅笑,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心头涌动的,是强烈的不忍——今夜,真的要取此女性命吗?她虽于当日坏了堂姐之事,但,可是另外有内情?而且,她亦罪不至死,他的双手,也不该染上这一位无辜女子的血……然而,不杀她,大事何成?
宁媱看他半晌未言语,便道:“常督卫前来,可是有要事?”常颢吸了口气,道:“顺容娘娘,属下前来,是为了堂姐。”宁媱闻言,怔了一下,道:“为了常姐姐?”常颢犹自镇定道:“堂姐姐在生之时,常常向属下提起娘娘,说娘娘是她的知心之交,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