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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吉祥。”我和轻寒的声音都很木讷。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抬手让我起来,“又是水壶又是盆的,你想做什么?”
“回四爷的话,奴婢本是想在这里洗头的。”我说。
“噢。”他沉思了一下。脸色平静。
可怜我和轻寒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开始在心里赌咒他中暑。
“虽然说盛夏无君子,天一热,人的礼仪顾不周全。但你也算是个主子,被下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从此以后还怎么有做主子的威信,连威信都失了,以后怎么服众?你学问在这后院也算是好的了,不会连孟子休妻的典故也不知道吧。”他的口气虽不严厉,但是却没有什么感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古文教授特别爱讲这个典故,说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进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踞坐”,气得就要休了她。
何为踞坐?就是两腿叉开,好象一只簸箕。
他提醒我这个典故是想告诉我,古人对女子言行要求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亚圣看到老婆坐姿难看就可以休了她,不要说我衣冠不整这么严重的事情了,休一百次都足够了。
我深深的垂着头,想驳斥他,忍了忍,还是吞了下去。
“这次被我看见也就罢了。若再有下次,我就让福晋好好管管。你现在怎么说?”他结束了训话。
我立刻说:“回爷的话,我这就回房,穿好衣服,在自己院子里洗头。”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看在你初犯又是无心,就算了。我让你就在这里洗头吧。”
说着他指了指他的对面。那是一棵大槐树。虽然也有阴凉,但是不能和他占的那块地方比。
我只好走过去,将盆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轻寒将水倒好,开始为我洗头。
“主子,这水怎么样?”轻寒轻声问。
“还可以。”
我的火气在遇到水之后,渐渐平息了。
轻寒为我淋着水,忽然她停住了手。
“怎么了?”我眼睛里都是水,头也没有抬问。
没有声音回答我,又继续往我头上淋水。
阳光从树阴间漏下来,落在我耳朵后面的一块,烤的我那里热热的。忽然。一只手抚着我的耳后。
我愣住了。
“四爷?”我低声说。
“别动,就快好了。”他的声音伴着水声,把这个夏天的阳光都搅碎了。
我洗好了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看我拧着长长的头发。我躲过他的目光。
他还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拨弄着我还在滴水的头发,说:“真香啊。”
“四爷,”我小声说,“这不合礼法。”
他笑了起来,轻轻拧着我的头发,挤出里面的水,手垂落的时候,大拇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我的锁骨上的胎记,说:“四爷?不是胤禛了?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吗?”
我立刻被他这句话钉在了原地,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身后,说不清的滋味。
疑是故人来
晚饭之后我和轻寒在院子里纳凉,轻寒眼巴巴的看着我,说:“主子,你可不知道四爷看你时的那眼光!我提着水的时候,偷偷看他就那样看着你,过了一会儿,他就走过来,摆摆手叫我下去,他那眼睛啊,好象从你身上挪不动一样。”
我笑了起来,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说:“那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看我的?”
轻寒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般。”
我偏着头看着她:“小丫头片子也开窍了?这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之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我就要被别人的干醋给酸死了。你是想给我招麻烦吗?”
轻寒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轻声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闭上眼睛,心里却静不下来。
“主子,其实,你听我说这些心里还是高兴的,对不对?”轻寒在我耳朵边上说。
我霍的站起来,大声说:“我非把你的嘴撕了不可!”
她已经笑着跑掉了。阿黄兴奋的跟在她后面跑的屁颠屁颠的。我立在原处看着,心情竟然出奇的愉快。
又是过了几天,我陪着福晋几个玩纸牌。这牌玩的十分规矩,也就是说很沉闷,侍妾不敢赢格格,格格不敢赢侧福晋,侧福晋不敢赢福晋,忽然外面的大丫头进来说我的嫂子来看我。
福晋正好玩的有些倦了,顺势就将牌洒了,笑眯眯的叫过来见见。
我心里诧异。以为听轻寒说以前善玉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嫂子,也不怎么搭理。我过门之后,她也只陪着善玉额娘来过一次,今天不逢年过节的,怎么突然就想到要来看我。
善玉嫂子娘家是做生意的,带过来的嫁妆颇为丰厚,又因为一嫁过来就三年抱两,所以善玉家很是宠这个大媳妇,善玉哥哥连小妾都没有。
“民妇见过福晋,侧福晋,几位格格,福晋,侧福晋,格格吉祥。”善玉嫂子进了房间,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前些日子听善玉说你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孩子可好?”福晋让她坐了,与她拉起家常。
“回福晋的话,孩子好的很,就是闹的凶。”
福晋说:“小孩子能闹才养的大嘛,有什么可烦恼的。你才进门三年,就为他家添了两个男丁真是好福气。”
言语间有些怅然。
福晋虽然也有一个儿子,但自那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而且弘晖自幼体弱,福晋养的是万分小心。
善玉嫂子十分精明,这边福晋话音刚落,她立刻就说:“福晋这话民妇真不敢当。福气是谈不上的。左不过在家无事可做,只好生孩子呗。”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福晋笑过了之后慢慢开了口,拿眼瞟着我说:“叫你妹子也加把劲,到底有了孩子才是长久之道。”
善玉嫂子拍着膝盖说:“有孩子虽是好,但本分守己才最是要紧。服侍好福晋贝勒就是善玉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这话显见是说到福晋心里去了,含笑看了几个格格和侧福晋李氏。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福晋才说:“你就去善玉那屋吧,我也不阻着你姑嫂两个说体己话了。”
从福晋那里出来,一个丫头远远的跟在我们后面,似乎是善玉婶子带来的贴身丫头。往我的屋子走的时候,我问:“家里人都还好吗?”
嫂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好。”
“不过不是我想来看你,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她脸色淡淡的对我说。她没说是谁,我也没问,反正她一会肯定会告诉我。
走到我屋子门前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就在外间等你。”
后面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丫头走到前面抬起了头,笑语嫣嫣:“您别恼,是我求嫂夫人带我来的。”
我立刻领着她进了里屋,将窗子都关上了。叫轻寒在外面守着。
不用在说第二句话,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我就猜到她是谁了。
“小楼?”我坐了下来。
“善玉?”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看来女人的好奇心真是强大的可怕。我在这一刻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与我相象的人。
我终于知道别人为什么说我们相象了。我们确实像,一种说不出来的像。外貌上的相似还是其次,关键是似乎连表情也有些相似。
虽然独一无二才是我心中的理想境界,而且我似乎在心里恨这个小楼已经恨了很久了,但是现在真正面对这个有着和我一样笑容的女人,我却丝毫也恨不起来。
“我以为会恨你呢!”她看着我说。
“你恨我什么?你不知道长的像你给我惹出了多少流言蜚语,我该恨你才对。”我立刻说,感觉自己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来了这里之后就没有这么痛快的说过话。
“可是说来也怪,见了你反而不觉得讨厌。”我又说。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小心的问,眉梢眼角都带出丝丝犹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在心里大叫。
“应该不可能,我是从直隶来的。”她自己回答了我。
我又想到一节,忙问:“你怎么找到我嫂子的?她怎么又就答应带你来了?不是花钱的吧?”
小楼抚掌而笑:“正是。花了五十两。”
我这才真正明白了那个嫂子的可恨之处。我沉吟了片刻,说:“你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你可没犯七出,这贝勒府也拿你没办法。触霉头的只是那位收了钱的嫂子。”小楼这话说的有些牵强。
她又连忙说:“我们做的是极隐秘的,断不会让别人知道。”
我叹了口气:“倒像是在偷情了。”
小楼吃吃笑了起来:“这话又说偏了。我巴巴的来见你,以为你有紧要的事情会问我。”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的贝勒爷呀,”她得意的说,“你就不想知道你,我,他之间有什么没什么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纯真的狡黠。
“你大可放心,其实我根本没见过你们家爷。我也是听九爷十爷他们提起才知道的。”她嘻嘻笑着说,真是一点风尘之色都没有的干净。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的神色太过紧张了。听她提起九爷十爷,我问:“你常和他们在一处吗?”
小楼的笑容暗淡了点:“这些你不必知道,我们这行内的事情,你一个正正经经的妇道人家知道做什么呢?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人信不过,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