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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文学奖提名 懿翎:把绵羊和山羊分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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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侉子失态地一怔,阳伞和旅行包都掉在了地上。那男子忙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小侉子忙掩饰地拾起伞和旅行包,强做笑脸地说道,“可能有点中暑,没事儿,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男子非常仔细地看着小侉子一脸的大汗,确定地说:“嗯,是热坏了,你要么到我屋子里歇一会儿,等等他,要不然你改日再来?”“我改日吧!”小侉子像自己抢着和自己说话,她甚至是仓皇不安地对那位男人说:“谢谢,谢谢,不打搅您了!”

  完全是处在一种下意识,小侉子噌噌噌地抹掉了一脸的冷汗,她疯了一样冲下楼梯时,只有一个念头:逃!

  小侉子冲下楼梯后猛地煞住了脚步,迎面走过来的那个人却笨得没有煞住脚步,他手中拿着一大摞报纸、杂志以及信函,他甚至还朝前趔趄了一下,手中的东西传单一样散了出去。幸亏他在小侉子一尺外的距离摇摇晃晃着站稳了,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是你!”

  就在那一刻,小侉子意识到了上苍是对她有多么的恩惠,上苍让她刚才还和飓风一样的心情伺机遁逃得要多快就有多快。小侉子狠命地吞咽下一口唾液,她竭力张开笑脸,竭力用克制过的假声,娇滴滴地叫了声:“江老师。”

  “小侉子!嘿,你怎么来了?”江远澜在打量着小侉子的同时,小侉子也在打量江远澜: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改良过的猎装,一如她六年前第一次在电影院见到他时穿的那件改良过的青年装一模一样,只是布料的质地变成了化纤显得挺括没有皱褶,而且布料薄了许多,她对着正午的烈日看他,便抬手打起了眼罩,她的心里突然忽悠了忽悠:他没穿白衬衣。

  他没穿着白衬衣!

  江远澜弯下腰拾捡报纸时,小侉子也蹲下帮忙。江远澜想朝小侉子报以一笑,但那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揪心地让小侉子心疼起来。她快速地把捡起来的报纸、信件等一边交到江远澜的手中,一边说:“我正巧来太原出差,郭局长让我来看看你……”“郭局长不是车祸死了都两年多了么?”江远澜先是一副纳闷的神情,但不知道他猜到或想到了什么,他的反问听上去像念唁电一样沉重。小侉子的突然出现了他的神情和目光中都暴露无遗出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欢愉,他那亮闪闪的眸子纯澈得像远离家乡,经历千苦万难得以归来的绵羊的眼睛,你可以从他身后娉婷柔软的柳树枝条温柔地闪耀着的绿色看到他的心境也是一片新绿,然而,只是霎时间,他的神情突然被冬天击中、被冰雪击溃了一样,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进屋坐坐吗?”

  小侉子摇了摇头。

  江远澜竭力想做出一副不失态,坚持住的表情,是他看到了小侉子把脸背到了一边。他脑袋空白成一片,本来他想说:你要是这么快就走,我就送送你,可话到嘴边,他却用从来没有过的命令的口吻说:“不行!你一定到我家坐坐。”

  “我家”两个字与所有的伤感都四通八达,与所有的记忆时光都天各一方,与所有的心心念念都不共戴天。小侉子想着:同样这个时刻,村里土坡上、古垒边、上堡崖头从黄土里裸露出来的怪石下,刚刚萌发出浅绿色的甘草的尖芽,四沟背阴处的积雪也已经完全融化,露出长着苦苣或甜苣的嫩叶,三五只红靛颏从冬天荒废的大场院上飞到各家门前的小场院上,飞到浸在一片阳光中的苜蓿地里,西梁坡上自上而下的沙棘和千沟万壑中的紫榆泛着蓝光,融化的湿气一直浸到松软的刚耕过的黍子地的表层,而在靠近桑干河的岩荒沟的残雪底下,已经有任何眼睛也看不见但能想象到的细流在潺潺地轻柔地歌唱,歌唱桑干河水已经银波粼粼,怎么还会有冰块漂流过来呢……小侉子想着同样这个时刻,她找来一撂撂的中外小说,把其中最美的句子一次次抄录给他,她利用工余时间,一封又一封地写着永远不归的信,寄上永远不归的念想……

  小侉子还想实话实说:哪个女人不想偷男人!

  事实上,小侉子几乎是机械地、神思极度恍惚地来到了江远澜的家。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约有十五米左右的一间屋子。一张双人床上摆着一床金鱼红、一床大葱绿两床缎子新被叠得像军人的被子一样方方正正,被子上面各放一对粉红的轧着机器花边的绣花枕头,床头的正中,摆着江远澜和一位剪着齐耳短发女人的结婚照片,不论是门背后,还是乌蒙蒙都已经无法擦明亮的玻璃上到处都贴着红艳艳的字,每个字都有牛头马面那么大。

  小侉子仰起脖颈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偎在江远澜身边的那个新娘表情有些僵硬更有些矜持地笑着,她五官端正,戴着一副白框子的眼镜,嘴角似乎紧紧抿着的是苦尽甘来后的笃定,小侉子从她笑不露齿中看到了新娘的家史,她也是异乡人吧。

  能在岁月留痕的纪念仿佛来到开天辟地前的混沌。真正明白了有良辰早无佳期时,一份与生俱来的纪念恰似闪电劈开长空,只是那纪念留下的是悲怆的引子,只是那纪念留下的是一腔思无情的开始。此刻,小侉子心中有两股巨大的波澜,她想我终于感受到什么是悲喜交加了。可是,当她看到悲喜交加的波澜在神秘中慢慢升腾,甚至暗中攀比,在无法遏制的互相撞击中,达到毁灭的顶点时,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幻、怪诞,她无法逃脱追逐与交织在她心中的慌乱和不安,她是那样的多余和自讨没趣,她想马上走掉,但是,当她转身时,脚一软,整个人朝后栽去,幸亏江远澜及时地扶了她一把,小侉子身子斜倾地倒在了书桌前的椅背上,就势,靠着江远澜的有力搀扶,小侉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屋子在那一刻静得让两个人的呼吸像风声。

  “她……她也是北京知青……我和她……没有结婚,”江远澜如在进行一段田园诗般幻想的陈述:“我……就是没有结婚,我是昏了头,同意了媒人的撮合,同意了这些把戏……”“求你,”小侉子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着:“求你,别再伤害她了。”小侉子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买给江远澜的椰子糖、鸡仔饼和那张结婚介绍信,她犹豫了一下,又从包里取出来那一对枕巾和两件雪白的衬衣。她把这些东西取出来仿佛用了毕生的精力,仿佛再一次让一层帷幔蒙在了过于戏剧、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怖事物上。小侉子连绵不绝的泪水从什么时候开始掉的,一如云与天空什么时候播洒雨珠一样悠缓、平静、无迹。她哭得有泪无声,有着花前月下两情缱绻般的情绪?有着撩拨人心的绵绵细语?有着可以清楚吐露心声的强烈意念?有着追溯回忆的内省?有着经过压抑与期待的纯粹心绪?屁!一切都是屁,她只想泪不朽地流下去,她想这人间这天地也只有泪是流不尽的,她只想让自己的泪在吸干桑干河、喜城中学湖水的同时,把江远澜的这间小屋的潮湿气味也吸干,把自己今后一生的泪水都用尽用光,让眼睛干涸成怪石裸露的河床,让所有的意志都不再左右自己的眼泪,让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飞扬跋扈,汹涌澎湃地哭泣。

  小侉子的泪水浸湿了整块玻璃板,并顺着桌子沿往下滴答,她哭到最后,桌子上的泪像一杯一杯泼上去的水一样,她一边流泪,一边不住地往地下抹,当泪做为最纯粹的艺术时,小侉子太明白捍卫者的徒劳和无聊。泪流到最后,已经变质,具有了诅咒的性质,有了我为什么是羔羊的委屈,有了我是牺牲的欢颂。

  在小侉子流泪的这段时光,江远澜一言不发,他像枯木桩子一样坐在床边,他既没有给小侉子递一块热毛巾,也没有给小侉子送一杯水,直到天色渐暗,小侉子止住哭声站起来时,他都再无一句话。

  小侉子出门,江远澜也跟在后面出了门,他的身子一如绞架一样高。小侉子没有劝阻,她想起了她临离开喜城时对江远澜说的话:你一定要来接我!她认定江远澜是来接她的,就在这夏夜的傍晚,接她迎着夕阳,迎着晚霞,走进毕生的黑夜。(未完待续)

 
我来看你了 


 
sina 2002/09/04 16:29   新浪文化 
 
  作者:懿翎

  二十年后的同样一个干燥憋闷的夏天,1999年的夏天,小侉子再一次来到了太原。这时的太原已经不是小侉子梦境中的那个太原。走过的道路在哪里?路边的绿椅在哪里?公共汽车站——通往山西大学的那辆公交车又在哪里?那些煤车、脚夫在哪里?世事而非已然当然。一切,一切皆为虚无就皆为虚无吧。小侉子是来太原出差的,大学毕业了,结婚了,生子了 
,工作了,她走进了一个虚构材料和信息作祟的时代。大理石可以是油漆过的木料,银光闪烁如群星的花岗岩实际上是石膏。新东西必须看起来古色古香;宋代庙堂的梁柱被修建在股票交易所的大门口;电子产品和家电产品的工厂修得像蓬皮杜现代艺术馆或者是中世纪的古堡,新建筑修得像明末的遗老遗少或古楼兰废墟。人们努力维护着历史的联想:公检法办公楼看上去更像上海租界的花园洋房,市民的火柴盒似的板楼此起彼伏,在红领巾或八一公园,你可以看到路德式长凳、熊猫造型的垃圾筒和一块块靓女酷男化妆品、饮料及政治宣传广告牌。水泥森林如货币一样,渗透到城市的每一块地方。人们都拼命制造着现代化,到处是超市、商场、酒店以及高架路。出差之前,完全是不经意地打开抽屉寻找身份证,小侉子无意之间看到了一张白纸片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人类才发现一对锦鸡和两天同是数字2的例子。

  当时,心也动了一下,可等小侉子到了太原,办完公事,她突然冒出来再去见一面江远澜的念头,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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